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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8年3月7日,翁藉牙的六千精锐先锋兵逼腊戍。次日,罕底莽和宫里雁被迫与之决战。战事空前惨烈。直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木邦失陷,罕底莽战死。宫里雁于苦战中率兵丁家眷二千余人突出重围,落荒而逃。疆提在此役中失踪,生死不知。
1760年,瓮藉牙死,其子莽纪觉嗣,战事仍在继续。
1762年2月,在莽纪觉的追杀下,宫里雁一路逃到中缅边界。走投无路的宫里雁请求归顺清政府。时任云贵总督吴达善,向宫里雁索要七宝鞍。宫里雁不肯答应。吴达善便拒绝让宫里雁入境。万般无奈,宫里雁转而投奔孟连土司刁派春。
宫里雁带着一帮残兵败将,拖家带口地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景象。由于滇缅边境地处低纬度掸邦高原,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地貌复杂,形成了特殊的气候特征。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气候忽冷忽热,加上一路溃逃,缺衣少食。相当一部分人得了伤寒。士气极度低迷。
“打起精神来!翻过这座山就是孟连的地盘了!我的朋友,刁派春大土司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温暖的帐篷、丰盛的美食和漂亮的姑娘!不想留下喂狼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宫里雁的马从队伍的末尾赶向前锋。往常,这些琐事是用不着大土司亲自做的。宫里雁也从来不屑于做这些事情。战场上连连失利,队伍越来越少。好多好多的事情,宫里雁都不得不事必躬亲了。
另一匹马迎面而来,劫后余生一般。只是马上的人在强打着精神,那是囊占的卫士何猛:“土司大人,夫人请您过去。”
二马并辔,跑向队伍中的一顶小轿。
轿帘撩起一角,囊占夫人露出半张脸:“何猛,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土司大人有话说。”
“是!夫人。”何猛打马离开。
“夫人,宫里雁无能,让你受委屈了。”宫里雁对着小轿,并不掩饰自己的落寞。
“事已到此,说这些又有何用?要紧的是咱们的女儿疆提,整整四年了,是死是活也没个音信。你倒是派人去找啊!”
“夫人……”宫里雁语噎,四年前腊戍一役,女儿疆提被乱军冲散,下落不明。四年来,宫里雁不是没有派人去找,而是派出去的人十去九不回。别说是人了,就连相关的消息也无一丝一毫。疆提的失踪成了宫里雁的一块心病。一想到这事,他就恨不得将瓮藉牙父子挫骨扬灰。
“我早就对你说过,七宝鞍上的那颗黑钻石是个不祥之物,劝你交给那个印度小和尚。你就是听不进去……”
宫里雁恼羞成怒:“夫人,请不要再说这个由头!胜败乃兵家常事。纵然天不佑我桂家,又干那钻石何事?我不信佛,佛又能奈我何?纵然佛迁怒于我,又干木邦何事?我的岳丈,你的父亲,我们的罕底莽大土司,不同样城破家亡流离失所吗?”
囊占放下轿帘,不再说话。
宫里雁照着马屁股狠狠一鞭,马嘶鸣,奔驰。
1762年2月19日。清晨。孟连土司辖地。大草地。
茂盛而平坦的草原出现在群山的环抱中有些让人惊奇。草尖上没有完全蒸发的露珠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孟连土司刁派春已带领人马等候多时了。
宁静的草原上已经开始喧嚣。
一个个巨大的土灶上支起一口口铁锅,锅灶边支着木架,木架上是待宰的牛羊。点连成线,线连成片,蔚为壮观。
宫里雁和他的队伍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
已经饥饿难耐的部卒们喜极而泣,纷纷丢了手中的兵器,奔向那些锅灶。
宫里雁恼怒万分。部卒们的丑态让大土司颜面尽失,他无法不恼怒。张弓搭箭,跑在最前面的部卒中箭倒地:“擅自离队者,死!”
奔突中的部卒们在同伴的尸体前停住脚步。
何猛带领一帮精干的卫队呈扇形队列包抄过来。
部卒们纷纷回身,捡起刚刚丢掉的兵器,归队。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怪厉的狂笑,笑声起处,一个衣着光鲜的汉子纵马而来,“久闻桂家大土司治军威严。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下马,抱拳,“宫兄,小弟刁派春恭迎尊驾。”
宫里雁翻身下马,赶上前抱拳还礼:“宫里雁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让刁兄见笑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我孟连有的,就是你桂家有的。让桂家的弟兄,该下马的下马该解甲的解甲。来到这里,就是到家了。”
宫里雁回身命令部卒:“歇了歇了!”
部卒们一下松懈下来,躺的,坐的,东倒西歪。这样一支队伍,实在不忍卒睹。
宫里雁苦笑:“这,实在是不成体统。让刁兄见笑了。”
刁派春微笑:“哪里哪里!”转身对着自己的部众喊,“生火!放血!”
每一个土灶前都步调一致地行动着,刁派春的部众们显然配合默契,忙而不乱。
对照自己部众的狼狈,让宫里雁有些羞愧难当。
“宫兄,请!”刁派春伸出一只手掌做出邀请的姿态。
黑色的烟柱腾空而起。火焰在灶下燃烧。铁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牛羊的惨叫。血肉的腥膻。
眼前的一切让宫里雁的部众们恍如隔世一般。
等待。漫长的等待不仅在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同样也在侵蚀着他们的意志。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儿在同时噬咬着他们每一条神经最敏感的末梢。那种感觉让每一个人都接近疯狂。
宫里雁跟随着刁派春走向中军大帐。其实,所谓的中军大帐只不过是草原上唯一的一顶帐篷。里面一些简单的摆设。二人分宾主落座。
肉香飘荡。
宫里雁的部众盯着那些铁锅,眼睛里冒着绿光。
何猛闯进大帐。
刁派春惊起,拔刀。
宫里雁喝斥:“何猛!你干什么?”
何猛答道:“夫人让我跟着土司大人。”
刁派春的刀放回鞘中,扭头看着宫里雁。
“混帐!我们兄弟叙旧,岂容你在旁添乱!滚!”宫里雁骂道。
刁派春连刀带鞘解下,随手丢向何猛:“勇士!我和你家土司大人亲如兄弟。叙旧而已。”
宫里雁也解下自己的武器丢给何猛,暗暗使了个眼色:“滚!”
何猛鞠躬退下。
孟连部卒站在门口:“土司大人,各灶准备完毕。”
刁派春挥手:“开饭!好好招呼桂家弟兄。”
大帐门外,部卒挥动一面小旗。
肉,大块大块的肉,一盆一盆地摆在桂家部卒面前。面对食物,饥饿中的桂家部卒是一只只狼。
两大铜盆冒着热气的熟肉端进帐篷里。
宫里雁饥肠辘辘。
刁派春突然大喊一声:“有刺客!”同时,一个箭步窜出帐篷。
那是一个发难的信号。十几名精干的部卒冲进帐篷,将宫里雁团团围住。
宫里雁蓦然惊起,知道是上了刁派春的当。顺手抄起一只铜盆,连肉带汤一块泼了出去。冲在前面的几个部卒被烫得鬼哭狼嚎。宫里雁就手又抄起另外一盆,也是兜头一浇,又有几人中招。剩下的几个部卒被吓得一时手足无措。宫里雁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双手抡着两只铜盆打将过去,夺过一把弯刀杀出帐篷。
帐篷外,宫里雁的桂家部卒在热气腾腾的食物面前已经提前缴械。只是食物还没到口,就已经迷迷糊糊地成为孟连部的俘虏。只有何猛带着三十名亲兵紧紧围着囊占夫人的小轿形成一道人墙,做着徒劳而拼死的抵抗。孟连部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宫里雁挥刀砍杀,勇不可挡。
一名孟连部卒挺枪直刺宫里雁心窝。
宫里雁闪过,反手一刀,枪头坠地。
部卒吓得哇哇大叫,撒腿就跑。
宫里雁紧追不舍。
那部卒引宫里雁跑向一个事先布好的陷阱。
宫里雁不知有诈,脚下一软,草皮塌陷。宫里雁直直跌了下去。阴狠狡诈的刁派春居然在陷阱里布下一根根尖桩。尖桩刺进宫里雁脚板。宫里雁咆哮如雷却毫无办法。
战事很快结束。宫里雁的人马少数战死,大部被俘。
宫里雁被五花大绑地推搡到刁派春眼前。
刁派春大骂:“你这狗贼!我好意待你,你却欲行刺于我。非我孟连负你,是你负我孟连!”
宫里雁大骂:“呸!你这人面兽心的奸人!枉披一张人皮,信义全无。我……我……我日你十八辈先人!”
刁派春挥手。
部卒将宫里雁押下。
“无论男妇,愿降者分散编入各部。不降者—杀!”刁派春看着更多的俘虏,大声说。
“杀了我!杀了我!”同样被五花大绑的何猛喊叫。
刁派春走到何猛身边:“我认识你。勇士,我的佩刀你还没有还我呢!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位孟连部卒递过刁派春的佩刀。
刁派春接过,吩咐:“这个人不能死!不管他肯不肯降。带下去!”
有人将何猛拖走,何猛骂不绝口。
刁派春不紧不慢地走向囊占的小轿:“夫人,请下轿吧!”
轿帘打开,囊占夫人袅袅娜娜地走下来,如梨花带雨,似弱柳春风。
刁派春直看得如痴如醉。
囊占轻移莲步行至刁派春面前深施一礼:“囊占见过孟连大土司。”
刁派春的两只眼珠几乎落在地上,忙不迭地说:“夫人不必拘礼!”
“我夫宫里雁感念大土司豪爽仗义,实乃真心投奔,望大土司明察。”囊占的柔声曼语在刁派春听来无疑是勾魂摄魄的符咒一般。
刁派春色迷迷地涎着脸:“夫人的声音真好听,像黄鹂鸟似的。”
“请大土司成全我夫宫里雁的性命,我桂家部落一定奉大土司为宗主,大恩大德没齿不忘!”囊占再施一礼。
自觉失态的刁派春连忙直了身子,装腔作势地说:“这个事……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现归云贵总督吴达善辖制,不是我要与桂家做对,而是受总督命令,不敢不从。否则,我孟连百姓将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既然夫人发话,我刁派春一定竭尽全力。凭我刁某的薄面,我想那吴达善也不至于做的太绝。请夫人先到我的城堡里歇息……来人!送夫人进城!”
一切都在刁派春的掌控之中。桂家部落的三千男女被分别安置在孟连各部为奴。将囊占置于别院,拨给奴仆若干供其差役,软禁一般。掠得的金银财宝一分为二,自留一份,另一份随押解宫里雁的木笼囚车一同送往云南大理—因昆明路远,担心节外生枝,吴达善早已从昆明移师大理。刁派春亲自压阵。
且说那七宝鞍。刁派春见到那件宝贝之后,三下五除二将其化整为零,从虎皮鞍上将那七件宝物逐一取下。中意的,就放在自己的那一堆里。不太感兴趣的,就放进另外一堆。在鉴宝方面,刁派春完全是个棒槌。所幸的是,那颗梵天之眼被他丢进了自己的那一堆。
在云南大理,刁派春成功鼓动吴达善斩杀了宫里雁—只有宫里雁死,他刁派春才好对那天仙一般的囊占夫人施展手段。
回到孟连,刁派春迫不及待地赶到囊占夫人的住所。装模作样地一番哭诉表白,无非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尽力,吴达善中如何如何恶毒,宫里雁又是如何如何被斩首示众,并假惺惺地表白要给宫里雁报仇等等一干哄鬼的话语。
那囊占夫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