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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还别跟我玩儿这一套!兄弟我脑子还没让你那一脚踹糊涂了呐,想套我的话?玩儿去吧!
我也跟着他叹了一口气:“唉!整天整顿……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老辛仿佛一下子年轻许多,一把扳过了我的肩膀:“兄弟,要坚强!咱们总归会有出头之日的!他妈的,我就不信我还出不去这个大院了!老四,你听好了,哥哥这次肯定能减他个三年两年的,只要这把给我减了,我再好好活动活动,没准儿再呆上两年就出去了!到时候,咱哥儿俩在社会上好好交往着,大干他一场,像林武说的那样,咱把青春给他找回来!”
这话要是搁在几天前,我肯定会被他讲得热血沸腾,可现在我怎么听怎么觉得难受,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一抖搂身子像要掉下来的样子……我自顾自点上一根烟,眯着眼睛抽了一气,方才打个哈哈说:“呵呵,辛哥说得有道理,将来我要跟着辛哥在社会上闯荡一番,说不定咱也能混成个大款呢,到时候想什么来什么,那叫一个痛快。”
“就是,在这里咱是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啦!”老辛的眼圈忽然有些湿润了,嗓音也变得颤颤的,“操!凭我堂堂的大春,今天竟然掉这么个底子,让一个小混子给砸了!”
“辛哥,”我安慰他说,“那叫什么砸呀?不就是一勺子的事儿嘛,你不是还打了他的蛋子一个'偷捶'的嘛……我不信你真吃了亏。再说,你还不是让着他?真'造'起来,他那么十个也不是你的个儿呀!刚才,我在队部看见杨队给他上捧子了,估计要砸严管呢……”
“砸个逼严管算什么买卖?老子……”老辛突然打住不说了,冲我挥了挥手,“咳!老四,你别笑话我犯小人,哥哥我劳改劳得都快要成了膘子了……算了算了,提起这个来我就难受。老四,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老魏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他们押走的?”
为什么?你还真以为我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猪了吗?兄弟我记仇着呐,尽管我不会让你生不如死,起码我也要让你记着我胡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我受够啦!从进看守所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间断的被人欺负,上到政府下到犯人……不想了,我要报复!我要讨回做人的尊严!老魏为什么被押走的?因为他拿刀子要行凶!我会告诉你吗?我告诉了你,你又有理由找我麻烦了……我握了握老辛的手,一脸真诚的说:“辛哥,请你相信我,我要是知道他为什么被押走的,我能不告诉你?我这儿也纳着闷儿呐。”
老辛斜眼看了看我,低声说:“也许是他干了别的事情……但愿别牵扯上我。”
“辛哥,怎么会呢?老魏又不是膘子。”
“呵呵,老四你不知道啊,那才是一个大膘子呢……”
“辛哥真能闹,人家魏哥昨天还帮你说话呢。”
“他帮他妈了个逼!我不当这个破官儿,他'点'着我是谁?全他妈势利眼!”
这些“逼话”话说到这里,我一句也不想再听下去了,这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我讪笑着拍了拍老辛的手背,转身走出门去。
外面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耀得我差点儿张倒。
推着饭车在空地上转了两圈,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慢悠悠地往监舍走去。路上碰到一个原先在入监队时认识的伙计,还没等我跟他打个招呼,那伙计就跑了过来:“嘿!老四,老没看见你了……哎,你知道'打地磙子'的事儿了吗?”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想起来谁叫“打地磙子”,那不是整天跟在董启祥后面耷拉着眼皮,伺机给祥哥拿腰的那个“木逼”嘛,他有什么事情关我屁事,我随口问道:“他怎么了?”
那伙计一拍大腿,尖声嚷道:“咳!老四你的消息可真是太不灵通啦!打地磙子人家回家啦!你猜怎么了?三年改成了一年!就这,他还多打了将近半年呐!好家伙,走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啥都不要了,把手就这么一挥:哥们儿,社会上见!穿着一身春秋衣像飞一样地滚蛋了!你瞧瞧,我这身衣服还是他留给我的呢……”
这话听得我心里痒痒的,我把饭车支下,急匆匆地问:“哪个法院给改的?”
“南市的!南市法院真办事儿!我们车间都改好几个了,你听我给你数数来,有……好好,你不听算了……哎,老四,你不也是南市判的吗?你没申诉啥的?”
“我申了,没人管。”我说。
“嘿嘿,不到时候!人家法院也忙呢,判的时候忙,改的时候更忙!前几天,我听他们说,法院里专门成立了一个改判小组,就是要给咱们这些冤死鬼们伸冤的呢。”
操,管你成立什么呢,别忘了我就成,我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慢慢等着吧。”
路上,不断的听到喜鹊叫,随着叫声,我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曙光。
走到监舍门口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除了林武扯着狼一样的嗓子在唱《社会主义好》以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声音。我大声咳嗽了一声,大虎颠颠的跑过来给我开门:“嘿嘿,四哥回来了?刚才我和姚哥还念叨你呢,姚哥说要给你做龙肉吃。”
得,你们别跟我玩这套二八毛,爷们儿明白着呐,肯定是看见老魏的狼狈相,老鹞子又要玩儿怀柔术了……他妈的,你再会装逼老子也要继续玩儿你!我把车把往大虎手里一杵:“亲兄弟,推厕所里给我刷刷,刷干净了我赏你!”
“好嘞!俺四哥真疼我。”大虎倒退着拉车去了厕所。
林武见我回来了,哈哈大笑:“咬人的狗不露齿啊!老四干得漂亮!”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楞:“别胡说八道,咬什么人?”
林武拉着我进了我们屋,一把将我推到床上:“你是真信不过我林武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想玩独的啊你,管怎么也让我临走找点儿乐趣啊……”
“林哥,看这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啊……呵呵,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了?”
“老四,别跟我打马虎眼,”林武扳过了我的脑袋,仔细地看我的鼻子,“咳,逼事儿没有!哈哈,我还以为你的鼻子粉碎性骨折了呢……那多好?让老逼辛跟我一样也加上个一年半载的!哦,还不知道是谁打的呢……操,谁打的也应该记在老辛头上!咱不是膘子。”
“呵呵,无所谓,”我过去把门关上,把手指放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下,“嘘,别让老鹞子听见……”
“看来你还是有点怕他!”林武捣了床帮一下,大声说,“老鹞子也快要完了,刚才让杨队好一顿训斥,刚帮着老魏搬着铺盖去了严管队了,这会儿不在家!来,跟我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妈的,这帮膘子想造反吗?我帮你出气!”
事情到了这般时候,我再藏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半躺在床上,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番,林武发怒了:“妈的!老逼辛也忒黑点儿吧?这不是私设公堂是什么?他敢跟咱哥们儿玩这个!不行,他回来我得去砸他!”
“咳,砸什么砸?再砸连你也走不了啦!”我忽地坐了起来,“你想想,老辛就那么轻易的让你砸吗?不说你还打不过他,就是他不还手,光用脑子玩你,你就别想痛快着出去了……”
“我怕个逼!”
“好好好,咱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说说,刚才监舍里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于队和张队在老魏床底下搜出了一把刀子,立马把他干地下了,我还趁机踹了他好几脚呢,这小子软得像滩鼻涕,直叫我爷爷……淌着鼻血去了严管。”
嘿嘿,他也跟我一样!这又转回来了。
林武豪情满怀地瞪着我:“老四,你打谱怎么处理老逼辛?不行我先砸他一家伙?”
“没意思,光出事儿!”我靠近林武,轻声说,“林哥,这事儿我早有安排,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快要走了吗?这个时候,你在杨队面前说什么都不为过,这么办,找机会去跟杨队说说老辛的为人,最好再给他编点儿反改造的话什么的,让杨队开始讨厌他,只要这一步达到了,那我就有时间跟他'靠'了,早晚我会让他叫我爷爷的!”
“老四,你这招也够他妈黑的啊!”林武推了我的脑袋一下,“你这不是让我去干'迷汉'们干的那一套嘛,呵呵,我林武打从来了劳改队就没干过这样的事儿!我就跟他玩明的!”
“怎么个明法?”
“砸货!”这声“砸货”声若驴鸣,震得窗玻璃哗啦哗啦一阵乱响。
“砸货?哈哈哈哈!”我起身关上了窗户,别把玻璃吓破了。
“砸货!”林武又重复嚷了一声,这声比刚才那声降了一个八度。
又他妈的吹牛逼!你怎么以前不跟他玩儿明的?和着要走了,你就扎煞起来了?我撇了撇嘴,回来坐下没有说话。林武见我表情不大对头,连忙冲我笑了笑:“嘿嘿,老四又笑话我充大头了啊……说说罢了,谁他妈砸谁呀。唉,这是个什么世道?你有能耐也得干憋着!像圈在笼子里的狼……我也明白这不是个打架的地方,真正打架不是两个人拼技巧和力气的,拼的应该是钱、是义气、是魄力!好了,等机会吧,我会给你出气的,相信我。”
“那你同意我刚才说的了?”
“这个嘛……呵呵,行啊!我就当一回小人吧,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什么意思?你是在骂我是个小人吧?”
“老四,我告诉你!”林武忽地站了起来,“小人也不是不可以当的!听着,人,应该有一百个心眼,九十九个是坏心眼儿,就他妈一个是好的!当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只用这一个好心眼来对待他,当别人对你'下死把'的时候,你不用这九十九个坏心眼来待他,你就是一个彻底的膘子!说实话吧,我砸老辛并不全是为了你,我是看不惯他的伪君子做派!”
别的我没往心里记,我只记住了他关于“心眼”的分析,太有道理了,敢情俺林哥哥是个天才呢……嘿嘿,好,以后我跟老辛和老鹞子就用那九十九个心眼儿来战斗了。
“林哥,你别说余外的,我就当你是在帮我出气,我还得谢谢你。”
“你这样想,那也差不多,”林武看我的表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嘿嘿,老四,你希不希望哥哥我走的风光一点儿?我很在意这个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说,“我能不希望你风风光光的走吗?可是在这个破地方,你就是想风光还能怎么风光?”
“老四,这你就不懂了,在这里也讲究排场!体面的人在走的时候都要喝个庆功酒呢。”
“还喝呀?!”一听这个我的头皮就有些发麻,“你就是拿来茅台,再把刘晓庆请来陪我,我也不喝啦!再出事儿,我就彻底完蛋了……哎,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
“嘿嘿,老四真精神啊,连话里有话你都能听得出来?”林武搓着刮得铁青的下巴,眯眼看着我嘿嘿笑了,“嘿嘿,老四,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小人了……我是个小偷。”
不好!我的钱!我连忙翻身下床,钻进床底摸我的棉鞋……完了,除了摸出一只臭烘烘的袜子来,什么也没有!我拍打着手苦笑了一声:“哥哥哎,我在你眼里是一丁点儿隐私都没有了……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