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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别人从没发现过的破鞋。他吹灭灯,穿上敌衣裳,将腰束紧,把脚上穿着的那双鞋脱掉,和那双破鞋一起揣在怀里。然后将黑布在脸上勒好(使布上的两个小洞正照双眼),踱几步,轻轻把门关上,毫无声息地上好门闩,回身掂起短刀,从后墙一人多高的小窗口上跳出去。然后往前走了三间屋子远,来到一个长满野草的小凸上,从怀里掏出那双破鞋,穿在脚上。紧接着,猫着腰,顺着溜溜的南风,象猴子一般地离开坡前村,往丁品坚所驻的一里远的靠坡村子跑过去。
高申佳跑了一阵,兜个圈子,从靠坡村的村后抄过去。然后将刀往腰里一插,从房后一道高墙跳上去。他骑在墙上,略停一下,紧接着又从墙头一探身子,抱着一棵靠房的杨树,跳上屋宇。南风越刮越大,他在这里少停一下,扎稳脚根,接下去沿着屋瓦,轻脚轻手爬上屋脊。再接着,翻过屋脊,轻无声息地走到房屋前沿上。当他在这里简单歇息一下之后,探出少半个身子勾头往底下窥探的时候,见两个门卫手拿短刀,正映着屋里射来的灯光,守卫在屋檐底下的门口上。
高申佳缩回身子,屏着气伏在屋檐上进行等待。等了一会之后,他又伸头往下看看,见两个卫兵还在那里站着,就又缩回身子。他心中着急,而且紧张。他无法在这里耐着性子等待下去,心想,看来今夜他有紧事,可能是一夜也不睡觉,再说,如若他现在一睡,将门一上,我也很难进得过去,这该咋办?想到此,又伸头看了一下,咦!不见了,两个把门的卫兵不见了。“他们进屋了,是的,可能是丁大个子把他们叫到屋里去了。……他是不是在屋里?丁大个子现在是不是在屋里?我必得亲眼看得见他。是的,不亲眼看见不行。”想到此,将身子又缩回去。接下去,轻得象猫一般地爬上屋脊,——翻过屋脊,轻轻巧巧走到后檐。继而顺着那棵杨树,身轻如纸般的跳到地上,接着,脚尖点地,幽灵般地抹到屋前窗下,往里一看,见丁品坚正跟两个卫士说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一把剑,正是那把清泉宝剑!高申佳心里十分紧张,紧张得一颗心提到喉咙眼儿上。
高申佳想再一次爬上屋宇等待,但是由于他一颗特别机敏的脑袋告诉他,那样不行,那样很可能因情况变化而坐失良机。他眼珠一转,想出一个新的计谋。他借着风声的掩护,轻脚溜到屋后,爬上杨树,跳过墙头,轻无声息而且极为神速地跑回坡前村,在那荒草覆盖的小凸上,脱下脚上那双破鞋,赤脚从后窗口上跃进屋子,拿了火种,又跳出来,走至草凸,穿上那破鞋,神速地“飞”至靠坡村前,把一个紧挨房屋的大草垛点着,接着又绕到村后,翻过墙头,重新爬上刚才他所在的屋宇,在屋子前沿之上趴下来。
此时,那两个带刀守卫的士兵又在屋檐下的门口两旁重新出现。屋里,丁品坚正在展开绢帛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这大概是上边新近给他下来的什么命令。
屋檐上边的高申佳忍受着焦急,“耐心”地等待,心里头象走马灯一般转悠着种种设想和谋略。只见火光冲天,有人惊心动魄地大声喊叫丁品坚警惕而惊心地从屋里走出来。“是咱们军营失火,快去看看。”说着和卫兵一起,三个人一齐往前院走。
当丁品坚他们刚刚走出后院之时,房檐上的高申佳“嗖”的一声跳到地上,接着比猴子还要机灵地跳到屋里,伸把从桌上抓过那把清泉宝剑,往腰里一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遇上回来关门的丁品坚。
“有贼!”丁品坚见一个身穿敌人衣服的蒙面人从屋里出来,心里猛然一惊,刚喊出“有贼”二字,就被高申佳抽出战刀一下砍到脖子上。随着丁品坚的倒地,高申佳异常迅速地翻墙逃走。
高申佳将战刀撂进一片十分茂盛的庄稼棵内,飞一般地跑到一条南北小河的西岸,打算从这里去投刘卷部队。他眉头紧皱地站在地上想了一下,“不行!这样还不行,我这样的人,必须得有十分结实,十分牢靠,十分充分,叫人无法推倒的口实!……咋个办?我该咋个办?”他狠狠地皱紧眉头,十分紧张地开始进一步思考,“有了!”特别灵和的头脑,加上急中生智,使他很快有了新的主张,“就这样办!冲破道德,冲破良心!道德、良心是束拴人们的天网,是骗老实人的,能冲破它,是一种特殊的本领!只要可以为我所用,天下没有不可以做的!我要制造最大的口实!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我的性命,他奶奶的×,就是日狗我也要能做出来!”想到此,迅速脱下穿在外边的衣服和鞋子用脚踩到泥里,趟过河,赤脚沿着东边的河岸往南走一阵,照着一棵柳树(以此树为记号),又跳下水去,抽出清泉剑,贴着水底往河岸方向深深地插了进去。接着又趟至河西岸,从怀里掏出他原来穿的那双鞋,穿在脚上,迅速逃回他的住房外边,从小窗口上钻进屋子,往床上一躺,“安心”地蒙头大睡。
天明,丁品坚被盗贼砍伤现已抬往一个秘密所在进行抢救以及清泉宝剑盗走的消息传来,人心惶惶。高申佳为了“安定人心”,“为了找到宝剑,抓到凶手”,就在本部之内开始了紧张的“搜查。”
上午,高申佳听人传言,说是队伍打算在天黑之前撤走;还说,尹固和召盈对于清泉剑被盗和丁品坚遇刺都很怀疑,说尹固和召盈打算下午到靠坡村和坡前村来,直接主持进行搜查。
吃午饭时,高申佳弄了酒菜,亲自把他舅吕奎请来。吕奎和外甥在酒桌两边面对面的坐下来之后,就开始问“她没来。舅父,请您老原谅我第一次跟您说了假话。我是怕您不来,才说妗母在这等您。我请您来的想法有两个,第一,您老戎马生涯,匆匆忙忙,从没坐下来喝过外甥一杯酒。您东征西打,浴血奋战,为新天子三殿下立下汗马功劳,荣升了尖刀部队的首领,外甥早该大表祝贺而未祝贺。听说队伍将要开拔,去打恶仗,不知以后咱爷儿俩是否还有机会坐在一块对饮。今日请舅父来,既是为了给您庆功祝贺,又是为了了却以往所欠的心情。第二,舅父以往勇敢善战,杀得敌人望风而逃,是有名的一代英豪,当外甥的内心深处十分佩服!这一次又将面临大的战斗,为天子立功的大好机会又要到来,今日为舅父备酒,预祝舅父光扬以往精神,一往无前,奋臂挥刀,大杀敌人,立下更大的功劳,荣升更大的官职,这样外甥也好托您大福!希望舅父别嫌菜少酒薄,高高举杯,尽情痛饮,一壮行色!”
“好!那好!”吕奎将嘴一咧,高兴地说。
这吕奎,肩宽,个大,小脑瓜,大长脸,两道目光又凶又利,仿佛象是尖锐的锥子,粗粗的眉毛,重得吓人。他的特殊面貌,不仅在王子朝一方全军闻名,就连敌方官兵也都悉知。这时,他身穿戎装,没戴头盔,黑硬的头发往上拢起。上面扎一方说紫不紫,说黑不黑,象死猪肝子一般,既是紫不拉疾的又是黑不拉疾哩乌紫扎帕。此人是个十分豪爽的直肠子人,说对你不好,敢杀你刮你,说对你好,能叫腿肚子肉割给你吃。他对外人粗鲁莽撞,对他自家的人却很会疼爱。他无儿无女,从小没爹没娘面貌好看的高申佳是在他家长大,别看他比高申佳只大十多岁年纪,疼起他来象亲生父亲对儿子一样。高申佳称他舅父,原因也就在此。
“来吧,舅父,”高申佳说,“因为今日一是给您老祝贺,二是给您壮行色,所以特别破例,请让当外甥的先敬您三杯。”机敏地转动着外表好看内里无情的大眼睛,将满满一大杯酒举到吕奎面前。
吕奎毫不推辞,举起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高申佳又将两杯酒相继举到吕奎面前。吕奎一声不响,一连两次,举杯扬脖,一饮而尽。
高申佳并不去让他舅父吃菜,而是将自己面前已经斟满的三大杯酒一一举起,一一饮尽,使自己那对眼睛透出微红,透出初步的凶狠之象。吕奎问他为么这样,他说这是他对舅父先喝三杯酒的一种回敬。接下去,高申佳将三个酒杯摆在他面前,又将三个酒杯摆在自己面前,把爵将六个杯子全部斟满,说今日是特为舅父大表庆祝,大壮行色,他心里特别高兴,要破掉以往那不必要的规矩,来和舅父对饮。他舅父不愿端杯,他率先将自己面前的三杯酒一一举起,一一饮尽,遮掩不住地使自己两眼发红,露出一派逼人的凶狠的神色。吕奎见此情形,以为外甥是下了狠心,非让他喝不行,也就很赏脸地将面前的三杯酒一一饮尽。
当舅甥二人动筷叼菜之后,高申佳又将六个杯子全斟满酒,又要吕奎进酒。吕奎已喝半醉,两眼已红,不愿再喝,他说下午队伍可能开拔,喝醉了违反军纪。高申佳死缠着还要他喝,并且自己又率先将三杯喝下。使自己进入半醉状态,两眼更红,目光更加凶狠。吕奎还不愿喝。高申佳又给自己斟三杯酒,又一一举起,一一饮尽,接上去,一声不响,用凶狠的目光瞅着吕奎的红眼。
“你想干啥?小犬儿!你想干啥?”吕奎凶起红眼,紧紧地盯着小犬儿说。
高申佳故意“晕”着头,朦胧起红红的双眼“当然是三殿下好!你为么要这样问?难道你这也不知道吗?”吕奎感到稀奇,开始有点气愤,两只锐利的红眼开始凶狠起来,“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喝醉,我没,没,没喝,喝醉。”高申佳“晕”着头,眯缝着眼,“三殿下,好,好个屁!我说敬王好,三殿下他,他算鸡巴毛尾!我说敬王好,好,好得很!王子朝,他熊鸡巴,他算个球!”
“啪!”吕奎用力一拍桌子,酒杯,菜盘一震多高,“混帐!鳖孙儿子!你是不是疯了?!不准你胡说八道!王八羔子,你再敢胡说,我宰了你!”两只凶狠的红眼几乎冒出火来,凶恶的面相,愤怒起来,十分吓人。
“你混帐,你王八,羔,羔子,我就得说,就得……”高申佳“晕”着头,红着眼,凶狠狠地死瞅着他,“王子朝是个坏,坏种!你是不叫骂,骂,骂他,你是王八,八,八,你……”
“日你奶奶!”吕奎猛地站起,飞起一脚将酒桌踢翻,酒具饭菜烂了一地,他一把揪着高申佳的头发,把他掂个离地,“日你十八辈的老祖宗,我宰了你个鳖孙!”说着,使劲一推,猛一松手,把他推坐在地。高申佳刚刚站起,吕奎又一拳打在他嘴上,门牙打掉两个,嘴唇立时肿得往外翻得多高。
高申佳带着满嘴的血笑了,接着,他所有的凶相全部露尽,脸青得没有一点血色,凶着红眼,咬着嘴唇,霍地从地上站起,用全身力气“噔”地一拳打在吕奎的胸口上,将他打得四脚拉叉躺在地上。吕奎脸都气青了,他暴着凶眼,怒吼着从地上跳起,伸把抓个大腿粗的木棍,决心一棍下去打崩他的脑袋,几个吓得不知如何的卫兵用手去拉,也没拉住,吕奎高高举棍,拼死往下一砸!高申佳轻轻一闪,大棍落在地上,把地上砸了个小坑。高申佳趁机伸把从他床被底下拽出他早准备好的战刀,咬牙瞪眼,用尽平生之力,拼死命地斜着这么一劈!吕奎一颗人头血淋淋地离开脖颈,滚落在地。
高申佳一手掂刀,一手掂着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