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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颜怎么也想不到公主会是她这个样子,微笑着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劝你啊离他远一点才好,你这样品貌双全的女孩子,应该嫁个温文俊雅,才华横溢的丈夫才对。”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公主您这样幸福的。”宋初颜悠然开口,虽然是赞颂,但是眼中却有淡淡的愁苦之色,“公主殿下如果知道我的出身,就会明白对于我来说,人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不能奢望的。”
“你的出身?很差吗?”赵蝶衣不解地打量着她。看她的风度气质和学识,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不是公主想象的那种『差』。”她咬着唇,不知该怎样解释,“以我的身世,现在是无权和公主说话的。”
“为什么?”赵蝶衣被勾起更大的兴趣。
“请公主不要强我所难。”她后退一步,“抱歉,我要进屋去看看病者。”
“我陪你去。”然而赵蝶衣冷不防被一只长长的手臂横挡住去路。
“这里面你还是不要进去了,让雨轩陪你坐在外面。”拓跋雷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山一样,将她所有的视线都挡得满满的。
赵蝶衣听不懂他说的东辽话,但能猜到他的意思,她努力抬头向上仰望,睨着眼神,坏坏地一笑,“好,就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她说的自然是天雀语,以为拓跋雷听不懂,不料他眉间一耸,神色微变。
怎么?原来他能听懂天雀语?
欧阳雨轩在她身后悄声道:“以后小心哦,不要在背后说我大哥的坏话,他能听懂不少,只是懒得讲而已。”
赵蝶衣吐吐舌头,但愿她说他是狗熊的事情没有被拓跋雷听去。
拓跋雷反身进了屋,宋初颜正在给一个病患换头上的帕子。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说:“二殿下带来不少的人手,但他们中不见得所有人都出过天花,所以要注意让人分成两班,已经出过天花的,近身照顾病患,没有出过的,在远处帮着做饭,但是不要洗衣服,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热水煮过才能更换。
“还有……二殿下带来的药材必须赶快分发给周围那些士兵,太医们应该知道开什么药方。虽然不见得吃药就能保证不会得天花,但是总要尽力抵御……”
她轻巧的声音在屋中静静地流淌,拓跋雷站在旁边听,始终一语不发。
忍不住,她回头看他,“我说的对吗?”
他蹙着眉,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哪里,何时,也曾经有过眼前这样的景象,她照顾着什么人,而他就站在旁边帮忙,是他记错了,神智错乱?
“我要是哪里说的不对,殿下尽可以指正。”她以为他皱眉是因为她刚才的那番话。
他摇摇头,“你说的都对,不过……你以前也经常照顾病患吗?”
“当年弟弟生病时是我照顾。”她又垂下眼睑了。每逢她垂下眼睑,就似乎是要将什么心事用眼睑一并遮掩去,不让人发现。
拓跋雷已经察觉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但越是如此,他越想一探究竟。
“你们住在天雀国的哪里?”
“在……上元县的太平村。”
太平村?这三个字她念起来很轻,但是敲在他心里却如一块巨石般沉,猛地一惊,这名字好熟悉!
“你……三年前就住在太平村?”
“是的。”她抱起病患的衣服想要离开,他伸臂挡住了她,“三年前,我去过太平村。”
她的肩膀轻抖,缓缓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似是质疑,又似是苦笑地说:“哦?是吗?那么真遗憾,我没能和殿下在那个时候认识。”
她的遗憾并没能让拓跋雷有任何的释然,相反的,他更坚定地相信,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刻意隐瞒着不让自己知道。
“别走。”他再度拦住她,“告诉我,那个时候我们真的不认识吗?说实话。”
“殿下以为我在说假话吗?”她抿着唇角,“殿下应该不是个健忘的人,如果殿下那时候认识我,为何这一次见到我又会不认识我?”
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反驳他,让他哑口无言。
是啊,他还没有老到七老八十会忘记曾经见过的人,但是他更清楚地记得在他们初相见时,她含着泪意说的第一句话,“你还活着……太好了。”
三年前,他是被人从天雀抬回东辽的,因为他在那里染上了可怕的天花,几乎客死他乡,但是没人告诉他染上天花的地点,和究竟曾经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他只依稀记得他最后抵达的那个地方叫太平村。
太平村中有她。
而他曾经去过太平村。
他几乎病死在天雀。
病愈后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她见到他时的惊喜和哀婉……
如果这一切只用一个理由串在一起,是不是最好解释?那理由就是──
“太平村中,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脱口而出。
宋初颜像是被惊吓到,睫羽闪动着,下唇被牙齿紧紧地咬住。良久,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颔,不敢太使劲,怕捏碎了她的骨头,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蹙起了眉心。
“你在说谎。”他向来不喜欢和人兜圈子说话,更不喜欢被人欺骗隐瞒。
“殿下以为我在隐瞒什么?”她还是反问。
“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他说:“你是在躲避我的问题。现在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惊讶。我们不止是曾经见过面,而且还很熟?熟到我对你曾经做过什么非分之举?”
“殿下!”她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猛地张大眼睛盯着他,“您何必这样来『玷污』您自己?”
这句话,曾经是他对她说的,如今她原话奉还。
“殿下对我不曾做过任何的非分之举,殿下您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吗?”
“这么说来,我们的确认识,而且交情匪浅?”他是不喜欢动花花肠子,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终于套出了部分实话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神情在变──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挣扎。
她无奈妥协,“好吧,就如殿下所想,我们曾经见过,我曾经有幸做殿下的朋友,也仅是如此而已。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拓跋雷的逼问依旧犀利,“如果仅是如此,那你为什么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不痛快说个明白?你在躲避什么?”
“我……”她微微启唇,唇色已经苍白,映衬着她的眼波更加幽邃。下一瞬间,她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将纤细的她一下子抱进怀中,坚毅地覆盖上她无色的唇瓣,如火山一样在瞬间将她吞噬。
仓卒的迷离之后,她竭力想将他推开,但奈何她过于瘦弱的臂膀在他铁一般的怀抱中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这绝非她所期待,也非她所想象。为何会这样?
“你,必定是我的女人!”他忽然张开那双鹰一般的眸子,深邃地望着她。
她怔住。天,原来认识他三年,思念他三年,被他遗忘了三年,却不知一切重新开始会是从这样一个霸道的宣誓。
她该高兴吗?她的指尖抚摸过他已经平整的下巴,那里依稀还有硬得扎手的感觉,这扎手的麻麻痛感提醒着她不要忘记此刻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殿下不怕吗?”她凄然一笑,在他的怀抱中落下了一滴泪。
“怕什么?”拓跋雷扬起眉,“但你必须要告诉我这个我不知道的故事的来龙去脉,而不是静静的一个人承担,你明白吗?我不喜欢看见你的背上扛这么多本不该你扛的东西。宋初颜,初颜,你扛不动的。”
第五章
“我与你之间真的不曾有过你所认为的那种事情。”宋初颜坐在院口的藤椅中,双手交握,“我们过去的故事平淡得有些乏味,也许会让你失望。”
“说下去。”拓跋雷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我的感觉如何由我自己判定。”
“那一年,小文七岁,突然出了天花,很快,这天花传染给了父母,我们全家都病倒,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难。村子里的人害怕天花会传染给全村的人,所以商讨要如何处置我们一家。
“当时村子中的人决定用天雀国古老的传言,也就是冲喜,想办法来冲掉这次由我家带来的祸端,就这个时候,你恰巧路过了太平村。”
拓跋雷揪起眉心。
“村子中没有哪个男子敢娶我,于是他们将主意打到路人身上。你不懂天雀话,误会了他们的意图,来到我家,被关了起来,他们用木板封住了门窗。”
说到这里,她悠然笑道:“或许你不记得了,当时你做了什么?”
他哼道:“肯定是一拳把门砸开。”
宋初颜有点吃惊,“你记起来了?”
“没有。但是如果这事情现在发生,我一样会这么做。”几年过去,他的记忆是褪去,但他的脾气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是的,你当时的确把门砸开了,所以吓得村民和长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你却表示要留下来,留下来陪我共度难关。”
拓跋雷古铜色的脸上在此时才绽放了一点笑意,点点头,“我的表现不错,有英雄君子之风。”
“哪有人这样夸耀自己的?”她想取笑他一下,但是也不由得点头,“不过你的确当之无愧,是正人君子,是英雄气概。那些日子里,若不是有你,也许我撑不下来。父母因病重而去世,小文终于脱离了危险,但是没想到你却病倒了。之前你告诉我说你出过天花,不怕这个病,但是直到你病倒,我才知道,原来你骗了我。”
她紧紧的反抓住他的手,这个问题在三年前没有问,时至今日,她依然难掩当时的激动,“为何你要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的好,甚至不惜交付性命?”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我是东辽人。”
“东辽人便是这样的吗?”她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
“在东辽人眼中,走到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和你共处患难的人都是你的手足。如果有人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会倾力相助,哪怕牺牲自己的一切。”
“原来你把我当做了你的手足。”她眨眨眼。
他又用大手托起她柔嫩的下颔,“但是你肯定是不同的。”
她的眼波荡漾着,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当时我肯留下来帮你,一定不仅仅是因为你需要帮助。我不知道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是现在的你需要这样的帮助,我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为什么?”
“你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是一笑倾城的绝色佳丽,却自有一番能打动人心的魅力,尤其是你的这双眼睛……”他梭巡着她乌黑幽邃的黑瞳,“望着你的眼睛,没有人可以忍心拒绝你,没有人可以抛弃你。”
这句话,虽然晚听了三年,却依然撼动她的心。
“那我后来是怎么回到东辽的?”他继续追问。
但是说到这里,她的神情突然变了,变得踌躇,犹豫不决,“后来,有一些东辽人找到了村子里,带走了你,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仅是这么简单?是谁来带走我的?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拓跋雷明显察觉到这里有更深的故事。
“就是这么简单。”她说:“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只知道你是东辽人,只知道你的名字。这次我来东辽找你,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