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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主,你有没有听见?”
“……有。”她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和无咎之间太暧昧,结果身为当家的他竟然毫不劝阻。”君十二将湿巾丢进水盆里,避重就轻地道。
门外的四喜机警,随即走到床边,端走水盆。
“那么,你想阻止我?”她不想去追究那些问题,一方面也是怕追究到最后,会有人跳出来阻止她和无咎在一起。
所以,她宁可选择沉默,反正她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老话一句,别做傻事。”君十二起身,走到案前,取下她所绘的龙神画像,还有在反面题上的字。
这是她昨天发现的,总觉得里头藏了许多玄机。
君十三闻言,笑得苦涩。
这句话,是十二第二次告诉她,她现在懂了,却来不及了。
“我……”话未完,听见开门声,她抬眼采去,瞧无咎大喇喇走进来,仿佛这里是他的房间。“无咎。”她抹起笑,却见他眸色冷沉,不禁蹙起眉。
难道他犯的错真的无法弥补?
“你好自为之。”君十二淡声道,旋身离去,在门口和湛朵擦身而过,嫌恶地别开眼。
“无咎,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走近的他,一边注意走在后头的湛朵和左近。
“没事。”瞅着她满是担忧的神情,他竟分不清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在作戏。
他的心被染上一点黑,疑惑不断地扩散,他需要她的忠诚来维系他的信任。
“有天大的事。”湛朵勾笑道。
“什么事?”
“自然是水患的事。”左近就站在门边说。
“水患?”
“这回的水患没夺走足够的人命,所以必须再施行一次。”无咎哑声喃着。
君十三蹙紧浓眉。“为何非得夺走这些人命?”
她的问话,让无咎心间抽得更紧。
“十三,难道你会不懂天理循环的道理?有许多人在前世造了业,今生就得付出代价,这样的做法,你或许觉得残忍,但这却是佛的慈悲,让这些人得以一次偿清罪孽,来世让他们从头来过。”湛朵低喃着。
“我明白,只是大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如今却又……”她很清楚有些事凡人不得插手,可那是一条条人命,要她狠到坐视不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十三,兹事体大,你千万别对外说起。”无咎居高临下地瞅着她,眸色复杂难测。
“我向谁说去呢?”她不禁笑了。
“要是这次再办不妥,连我都有事。”
“这么严重?”她一愣。
“对,所以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明天子时开始,会有一场更可怕的水患,将淹到城中。”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浅瞳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这么快?”那不就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对,所以我必须先离开。”
“……喔。”
“嗯?”她疑惑抬眼,总觉得他的嗓音透着某种伤悲。“怎么了?”
无咎瞅着她好半响,哑声道:“我要走了。”
“嗯,那你要小心喔。”
才说着,三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她乏力地往床面一倒,企图让自己睡着,不去想过了今晚,有多少人即将离开人世。
然而,不知躺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八云进门,告知她,十一哥又看见某些画面,她不禁怔住。
怎么会这么巧?
是夜,君十一要求君家总动员防堵水患,君十三惊诧之余,坚决反对,但在君十一的强硬态度之下,她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到处去联系,甚至把邻近百姓都接往君宅。
然而,平时一到,无风无雨。
直到天色将亮,完全看不出有狂风暴雨的迹象,甚至就连钱塘江都没有涨潮。
就在君十一错愕不已的当下,李成威带着一队兵马来到君府。
“君家妖言惑众,给本皇子全部拿下。”李成威一身锦袍,脸上戴着面具,身后有百来名官兵。
他本该回京,可他颜面受创严重,就连大夫都说无药可治,要他怎么亏得下这口气?如今逮到君家的小辫子,他怎么可能放过?
君家瞬间乱成一团,而君十一早不知道躲到哪去。
待在后院的君十三听闻这事,立刻赶到前院,然,就在她踏上前院的石板广场时,连话都还没说,天空突地打下闷雷,霎时狂风大作,落下疾雨。
李成威一愣,瞪着眼前看似也极为错愕的君十三,重声喝着,“来人,此女是妖孽,给本皇子拿下。”
说来也巧,就在君十三被人擒住的瞬间,风消云散。
“就知道你是妖孽,本皇子才会落得无脸见人的下场,今天本皇子就要代天行道。”李成威走近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谁才是妖孽?”自己被抓住的君十二在旁低骂着。
“掌嘴。”李成威冷冷看去。
眼见抓着君十二的侍卫正要掌嘴,君十三忙道:“住手!”她转头看向四下,才发现被逮的不只是君家人,还有到君府避水患的百姓,她咬了咬牙道:“其实你想要的只是我的命,何必牵连无辜?”说穿了,他只是在公报私仇罢了。
也许,她现在死了,反倒是好事一桩。说不定,如此一来,无咎就不会再因为她而犯下任何错。
“好气魄。”他笑眯了眼,朝旁看去,侍卫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不一会,就在石板广场上架起木柱,将君十三绑在上头,底下铺满木柴,泼上灯油。
“本皇子今天就要烧死你这个妖孽。”他差人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木柱前几尺的位置,像是要好好欣赏她如何被火焚烧。
君家人和百姓们目睹这一幕,皆暗骂李成威泯灭天良,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在百名官兵和侍卫的环伺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强出头,赔上的恐怕不止是自己,还有一家老小的命。
君十二握紧粉拳,恨恨瞪着。
“点火。”李成威兴奋地喊道,像是要亲眼看见她被火烧成灰烬,才能抚平他的愤怒。
只见火把被丢在柴火中,发出了轰然巨响,火迅速向上蔓延,烧上她纯白的裾裙。
“好!”李成威忍不住拍手叫好。
君十三闭上眼,忍着被焚烧的痛楚,但旋即,她听见雨声,不由得张眼一看,眼前竟有空心水柱将她纳在其中。
“无咎?”
现场百姓和君家人莫不瞪大眼,就连李成威也吓得瞠目结舌。
天空下着雨,但雨却将君十三包围,就落在她周身,熄灭了火。
“再给本皇子搬柴火,再点火!”李成威吼着,气急败坏地站起身。
然,就在这一瞬间,那雨水像是具有生命,开始疾速旋转,向四周飞射而去,如凌厉刀片般,中者莫不尸首分离。
首当其冲的李成威身断两截,倒地不起。
霎时,现场响起哀嚎和惊叫,乱成一团,犹如人间炼狱。如此同时,围绕在君十三周身前的水柱也消失不见,她看见的,就是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震慑得她说不出话。
“十三。”
听到他的唤声,她眼眸缓移,瞧见他从上缓降到她身边,先搂了搂她,再替她松了绑,抱着她跃到地面。
“太好了,要不是左近通知我,就来不及了……”他紧拥着她,身躯甚至还微微颤着,像是恐惧险些失去她。
但踩在血河肉末上的君十三却感受不到他的担忧,她浑身颤得厉害,不敢相信他为了她,竟会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原先的罪还有办法补救,但如今……是她害他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很害怕?”感受她的颤栗,无咎恼火地回头瞪着倒地不起的李成威,一脚踩上他的脸。“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没?你就用这种姿态,直到你寿终正寝吧!”
他用力再踩,就连君十三都听得见头骨碎裂的声音。
“住手、住手,你在做什么?”她一把将他推开,瞪着血肉模糊的李成威,忍着欲呕的冲动,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能理解!
她所认知的无咎,不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会如此残忍地凌虐人!
“他企图玷污你,他该死!”无咎怒目凛威。
他想杀他,不……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抱着残缺的身体直到寿终正寝,才是最适合他的下场。
“那么他们呢?”她指向数不清的尸首。“那里头有我君家的人,有杭州城的百姓,他们为什么该死?”
“……原本的杭州水患,他们就该死!”他抿着唇,眯起殷红的眸。
君十三伸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你才该死!你没有认错!你可恶,上天给你能力,不是要你滥杀无辜!”
无咎气恼的瞪着她,“我是为了你……”他是为谁犯下天条?
听至此,君十三崩溃地捂脸痛哭。
完了,一切都完了……全都是她的错,是她毁了他!
“十三……”看她泪如雨下,无咎再多的恼意也消失不见,手足无措起来。
他知道,十三并没有背叛他,因为在外头奔波走告水患一事的人,分明就是君十一,那就代表从一开始就是他在作乱。
确定这个消息,他迫不及待来找她,没想到却见到李成威打算烧死她……他如何还能够冷静?
“我错了……”她哭得肝肠寸断。
她错得离谱,因为她的自私,她毁了无咎,她把他给毁了……现在,她要怎么保住他?
“十三?”他不解地捧起她的脸。
“怎么办?要怎么办?”她只是想爱他,好不容易相爱了,为什么却引领他走向毁灭?
“你跟我说,我想法子。”
睇着退去肃杀之气的他,那温柔眸色逼出她更多的泪。
“要不,我找左近和湛朵一起想法子。”他道,只为了安抚她。
她刚要开口,瞥见天空闪过紫色疾电,当下心间一抖,她想也不想,扯着他直往大厅走,一路顺着长廊来到紫薇阁。
“你暂时在这里待着,不要出来。”
“你要去哪?”无咎不解地问着。
“我回房间找东西。”她去翻古籍,也许上头会有记载瞒过诛雷追杀的法子。
“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来。”
她踏出房外,在客房四周布下结界,就盼诛雷打不进结界。
“十三!”
“不准出来。”
她不知道左近和湛朵到底能不能帮他,在那之前,她得先确保他的安全。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咎微攒起眉。
她的反应太古怪,像是瞒着他什么。
君十三回到房间,在书架上翻找古籍,突地听到后头有声响,她直觉的回头,惊见来人是——
“十一哥……”
“外头……”
她原以为他是被外头血流成河的阵仗吓到,但仔细看他的眼神,反倒是像极他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谁做的?你难道不知道死的那人是五皇子,不……他没死,他尽管尸首分身,他都没死……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君家会被满门抄斩?”他暴咆着。
“十一哥……”他神色迷乱,教他骇惧地不断往后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不了祭主,我退而求其次当当家,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君家,可为什么到最后,我却要为这个家而死?”他吼着,一步步地逼近。
君十三的背已经抵在书架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