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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迟了。”赵峥瞌上眼,仰面靠在栏杆上,低声重复:“……太迟了。”
“是吗?可惜你不是我的遗憾……”赵峥轻轻一笑,睁开眼仰望穹顶,轻声道:“我的遗憾是辜负了一个人的承诺,让她因为我的缘故而背负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不错,是她。”提起旗云,赵峥落寞的神色中染上一抹温柔,他垂下眼帘,缓缓道:“我叫你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怎么可能将你千刀万剐?”齐越失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问:“没酒了?”
赵峥拿过酒壶,随手扔在了出去,清脆的瓷器摔成无数碎片,残余的酒渍泼了一地:“回答我。”
“没那么简单?那到底是怎样?”齐越隐隐有了怒意,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若是爱她,又为何放她走?若是不爱,又何必做这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前尘隔海,你还是忘记了吧……”赵峥松开手,杯盏便碎裂成两半,清脆地落在了地上:“其实一直没有放下的人,不是我……是你。”
那些被遗忘在岁月中的往事,他曾经以为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但就在心心念念的同时,悄无声息地转变之后,再回头,才发现以为不会改变的东西,早已悄然更改重生……那些陈年的爱恨,都埋葬在了很久很久以前——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齐越无话可说。良久,赵峥淡淡道:“你若没事,就请先回去吧。明日正午,我便开城门恭迎齐王大驾。”
……
一年后,大街小巷纷纷流传起了关于先帝赵峥的故事。有传说他的失败是因为爱上了现任的皇帝齐越,碍于地位的缘故求而不得,因此宁愿放弃江山来换取爱情;却又有传说,他最后的禅位,是为了保住黎民苍生免受战火折磨,心甘情愿将大权交付,只为子民能够安乐地休养生息;更有传言,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些决定,统统是为了一个萧姓妃子。只是这位妃子在此之前便被赵峥亲自废除,如今下落不明,也无法证实。
第三十四章:来访
他打着马缓缓绕着村庄看了一圈,黎明前的山谷透出一种清澈的纯净之美,被溪水环绕的村庄宛如山水天地之间的瑰宝,以它独特的美支撑起一幅世外桃源的悠然图画。
门内原本细微的响动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女声柔柔地喊道:“谁呀?”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因此屋里屋外的人都在片刻间看清了对方的容颜:门内的女子一头乌发披了满肩,似乎是之前在被子里捂得太久的缘故,脸庞仍是粉嫩的红。
她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除去了从前富贵的衣物及饰品,整个人便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质朴与纯真来。这种天真似乎是一直藏在她的身上,从前的浮华遮住了她本真的灵魂,直到如今回归乡土,才真真正正地将她全部的美完整地展露出来。
齐越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女子震惊的表情收入眼底,低声道:“好久不见,旗云。”
旗云正想替自己也倒一杯茶,蓦然听到这一句,竟惊得连茶壶都打翻了过去。茶水肆意流了满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落下,旗云慌忙拿了帕子来擦拭干净,这才喘过一口气。
“他……现在在床上躺着呢,我去叫来,齐公子还请稍候。”旗云脸上方才的惊惶还未退去,匆匆说了一句,便朝着内室去了。
他想起了自己居住的宫廷,无论是齐国的皇宫还是姜国的皇宫,千篇一律的金碧辉煌,却感觉不到分毫暖意与人气。
小男孩鼻子微微皱了皱,嘟起嘴奶声奶气地道:“我叫萧怀峥,爹和娘都叫我峥儿。”
“爹?”孩子的名字听得齐越心头一颤,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他的一个“爹”字给吸引了全部注意。下意识地转眼看向旗云,就见旗云温柔地笑了笑,解释道:“叶勋也在这里。我们已经成亲四年了,峥儿……是我和叶勋共同抚养的。”
“那他现在何处?”听闻叶勋未死的消息,齐越也是一怔,没想到最后连他也到小河村来隐居,却不知道这些是否也是赵峥的意思?
“不必了,你坐下吧,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将孩子重新放回地上,齐越迟疑道:“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然而旗云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悲痛欲绝的神色,她甚至于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是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顶,低垂着眼,似乎正在沉思。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齐越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笑:“他临终前,再三要求我不要到小河村来打扰你们……可是我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要来看看你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和我说自己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你一个平静安稳的人生,看来……他的确做到了。”
“……是,大爹爹没有死,他一直都在。”旗云勉强笑了笑,擦掉孩子的眼泪,轻轻晃着他,柔声安慰:“峥儿乖,峥儿不哭,再哭大爹爹该难过了。”
孩子的话说得质朴,一字一字却仿佛击打在人心上,旗云动作顿了顿,旋即又绽出一个泪光点点的笑容:“娘知道了,以后娘不再轻易哭了,峥儿也不许哭。”
旁观的齐越自从方才旗云的一番话后便心神俱震,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胸中有千万个疑问想要问自己,可问来问去,归根结底竟然还是旗云的那一句——你真的爱过赵峥吗?
小河村中那么难忘的快乐时光,分别后怨怼的寂寂十年;直到最终,亲眼见他死在高台上的惨烈……他依稀记得那一日自己状若疯狂,全然不似一个即将掌握天下的帝王……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失去,才算是永恒。
可是当他开口之后,旗云竟然问他:是否真的爱过?
“你扪心自问,如果这才是爱,你爱过吗?”
良久良久,久到天边晨光熹微,屋外的梨树上鸟儿啁啾,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没有,原来我从未爱过。”
第三十五章:尾声
齐越说出这句话后,就觉得胸腔中压抑多年的那块大石似乎终于消失了,恍然大悟之后,却又是透彻心扉的凉意。他不自觉地转过脸,想要观察身旁这个温婉和煦的女子,他妄图从她身上找到淡然的理由……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
旗云的从容与淡定像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女性的天性,她生来就懂得如何去原谅自己也原谅别人,这些,或许是他终此一生都无法获得的品质。
“齐公子谬赞了。”旗云莞尔一笑,像是全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抱着怀中已经睡过去的峥儿淡淡道:“无所谓谁强谁弱,我只不过比你们都要幸运一些罢了……很多事我都不懂,也不打算懂,我只想做一个本分的女人,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如此而已。”
齐越默然,随即一笑,站起身来对着旗云深深一礼,诚恳道:“齐某今日受教了。”
齐越一怔,对旗云笑道:“是叶将军回来了吧?”
“嗯。”旗云的脸上忽然便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温柔来,抬起眼帘看着屋外,未合拢的门缝中隐约能够看见那个挺拔高瘦的身影,正大步朝着屋子走来。
她走上去拉开了门,天光倾泻而入,明晃晃地照亮了一室。
屋外的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田野间劳作的农夫唱起了歌谣,浑厚质朴的声音交织错落,响起在漫漫清幽的山谷之中,和着清脆的鸟鸣,宛如人间仙境。
齐越一身白衣在晨光中渐渐走远,旗云依稀觉得,这幅场景竟像是当年赵峥带着她策马离开小河村的时候——将心中柔软的一切抛之脑后,从今以后彻底地被困死在冰冷的王座之上,非死不能解脱。
想起赵峥,眼中便又腾起了一层薄雾,这些年来但凡念及这个名字,便觉得眼前是一片白雾茫然,幸而还有叶勋与峥儿陪在身边,若非如此,恐怕即使她再怎么坦然,也是无力应付漫漫余生……
正想着,肩上忽然一暖。叶勋走上来轻轻拥住她,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盒子,笑道:“好了,快进屋吧,早上外面凉。”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却仍是让睡梦中的怀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看见叶勋,便奶声奶气地叫起来:“爹爹,你回来了呀……”
他抱着孩子往里走,旗云也莞尔跟了上来:“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两人说着说着便入了屋内,谈话声也渐渐被山野间的鸟鸣所覆盖。木门吱呀一声合拢。屋外的梨花树上迎来了一阵春风,悉簌簌地拂下一大片花朵,还来不及落在地上,就被风扬起带走,渐渐远去。
番外三:谢清
被唤作“峥儿”的少年自然便是长大后的萧怀峥。自从他四岁时起,寂云与谢清便也双双来到了小河村,这过去的十多年来一直住在他们隔壁。怀峥自小便把这两人当做自己除了爹娘外最亲近的人对待。寂云也就罢了,本身就是他的舅舅,可谢清是全然没有关系的人,也亏得怀峥一直喜欢。
“谢叔叔。”少年清爽干净的声音听得人如沐春风似的舒服。怀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落满梨花的桌上,笑道:“我本来想替你拿酒的,可舅舅不让,说你今日已喝过不少,我就没拿。”
“嗯。”谢清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的时间,寂云与他一直相互陪伴,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已无法言喻。他生性放肆洒脱,对自身不甚关注,而寂云虽懵懂,但在关于他的事情上却从不肯马虎。当年战场上受了许多伤,有的深入脾脏,至今仍未痊愈,自然是不能过多饮酒的。若非寂云时刻提点,恐怕他这条命早就被自己给折腾去了大半。
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怀峥便缠着谢清给他讲些外面世界发生过的故事。谢清无法,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讲,便把当年自己经历的那些事串成故事给他说了一遍。昨日正好说到飞云破城那一役,饶是过去了十多年,如今想起来心头仍是一阵阵的难言滋味,因此说到一半便未再继续,只道留待明日。
哪知今日才刚刚在这里坐下,这小子便闹着又要继续讲。谢清头疼地看了一眼屋内:寂云应当仍在睡觉,不到午时他通常是不会起的,碰巧今天旗云和叶勋又去扬州城置办东西,家里也无人来转移这小子的注意。
“这世上的事,哪有看起来这么简单?”谢清悠悠一笑,指节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目光却放到了遥远的青山上。他淡淡道:“那个叛徒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家族洗刷冤屈,为了得到皇帝的认可,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以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的背叛?”
怀峥没开口,静静地想着谢清的这番话,片刻,点了点头:“没错,那这个人做这样的事必定是有苦衷的!”
怀峥思索了一阵,讶道:“是皇帝!”
“对,皇帝,只有他可以做到。”往昔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之中翻腾起来,谢清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想起多年前那一日:他被皇帝秘密召进宫中,在那个昏暗的御书房内,亲耳听见曦成帝低声的请求与许诺……那个人如同海洋一般宽广的胸怀和包容让他心魂俱震,以至于在后来的许多日子里,都完全无法忘记。
谢清缓缓道:“皇帝的用心或许很多人不能明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妃子所爱的是守城的将军,但他却仍然想给予那个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