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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花香,追随音乐的震荡起伏,窜入魏汗青的鼻子里面。桂花开了,花瓣像雪一般的坠落,流星点点,似醒似醉,又似小蝶一样的飞舞,勾引魏汗青的视线。
也许,勾引他视线的,不是院子里的桂花,而是一墙之隔的人儿。
木然地站在落地窗前,凝视几十公尺外的窈窕身影,魏汗青手中的白毛巾似乎也在这一刻冻结了,随著他倏然停止的动作凝住不动。
他的头发依然在滴水,滴在他纯白的浴袍上。他才刚洗完澡,把身体彻底洗涤了一遍,却依然冲不掉心头的人影。
今天她穿著一套黑色的细肩带连身洋装,领口很低,呈方字形,剪裁有如西方十八世纪流行的马甲,将她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魏汗青就这么呆呆站立,凝望楚谨言迷人的身影。他知道他现在的举动就像是一个偷窥狂,是不可取的行为,却仍然忍不住好奇。
她在为谁准备香槟?她这一身打扮又是为谁?是上个礼拜那个梳著飞机头的可笑小开?还是前天晚上送她回家的知名导演?她的生活中似乎从不缺男人,即使她尖酸刻薄,即使她言语犀利,男人还是受她吸引,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可笑,非常可笑。
这若换作是平常,他一定大声嘲笑那些受她吸引的男人,然而此刻他却只想知道谁是她等待的对象。
两分钟后,答案揭晓。
出现在她家门口前的,既下是梳著飞机头的小开,也不是最近才获奖的新锐导演,而是她现任的男朋友;一个据说有上亿身价的电子新贵。
在女人的眼里,血统纯正,气质高雅的纯种狗,永远比全身印满了符号的混种狗来得强好几倍。
他不禁想起她书里面最重要的论述,男人不单以他拥有的财产为衡量的基准,血统和出身也很重要,现在正在按门铃的小子,毫无疑问即是系出名门。
在这瞬间,他觉得很可笑,胸口却又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意。既想大声嘲笑她势利,又恨不得身上印著made in Italy地百般矛盾。
他知道自己应该走,应该转身。然而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却阻碍了他的脚步,将他钉在原地,窥探隔壁的动静。
他家三面都是落地窗,因此能清楚看见楚家的大厅。而楚谨言也毫不避讳的和她的男友拥抱,亲他的面颊,为他倒香槟。
是香槟吗,还是白兰地?距离太远,魏汗青无法看得太仔细,只看见金黄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晃动。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们喝的是什么酒?是香槟或是白兰地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差别,他在乎的只有她的微笑。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对他笑过,有的话也是虚伪的微笑。他们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互相嘲讽,双方你来我往,不斗倒对方誓不甘休,但他真的想斗吗?
坦白说,他不知道。
战斗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目标。商场上斗、职场上斗,没想到回到家以后还是一样斗,难道他们就没有休战的一天?
魏汗青深深明白,他这么想可能会丢祖先的脸,八国联军那一回都打输了,现在还想休战。但他真的好羡慕那个男人能轻松地与她调笑,能无拘无束地解开领带,举起酒杯与她对饮,开心地听著音乐。
Principessa, ascoltami!
公主啊,听我说:
Tu che di gel sei cinta,
虽说你冷若冰霜,
da tanta fiamma vinta,
你也会被那火焰融化,
L'amerai anche tu!
你也会爱他!
空气中传来“杜兰朵公主”中,最令人心碎的咏叹调。那是剧中的女配角柳儿临死之前告诉杜兰朵的话,因为她相信杜兰朵最后必会臣服在男主角的拥抱中,体会爱情的滋味。
杜兰朵最后终究体现了柳儿的预言,但是她呢?对男人来说,楚谨言或许未握有杜兰朵的权力,却和她同样玩著残忍的游戏。只不过杜兰朵要的是人头落地,她需求的却是男人的灵魂,典当的东西或许不同,却一样赎不回来。
发梢末端的水滴不知道滴了多久,魏汗青也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他凝视另一扇落地窗,对窗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回应,放下酒杯,起身跟女主人道别。
“Bye,下次见。”
他几乎可以读出那个男人的唇形,和他眼中难以割舍的依恋。无奈女主人脸上只是挂著坚决的微笑,草草亲了一下他的面颊就把他送出门。
魏汗青亲眼看见她打开大门,跟对方说再见。等关上门后,又背靠在门板上长吐一口气,似乎很高兴把他送走一样。
目睹她矛盾的行径,魏汗青还没能捉住其中的奥妙,转眼间又看见她快速拿起桌上某一样东西,而后匆匆打开门,追出去。
她手中拿的正是她男朋友留下来的领带,她似乎对他无心(或是刻意?)留下的东西很不安,嘴里嘟喽了几句,才转身走回屋里。
好奇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够了。魏汗青决定返回房间把头发吹乾,换上正式的衣服,然后再去上班。
他的动作一向很快,二十分钟后,他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去出版社。没想到会在出门前,看见一个不可思议的镜头。
只见身穿制服的快递人员,用最亲切的态度,毕恭毕敬的接下她手中的小盒子,微笑跟她允诺,他会尽快把他手中的东西交到对方手里。
楚谨言开心地跟快递人员挥挥手,砰地一声关上门。快递人员傻呼呼的走下阶梯,直往铁门的方向走去。
仿佛是受了魔鬼指引,魏汗青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快速打开大门、冲下阶梯、跨过矮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的追上即将离开的快递人员。
“这是里面那个小姐托你们送的?”魏汗青气喘吁吁地指著小洋楼的方向问。
“是、是的。”快递人员吓一跳。哪来的空中飞人,怎么从隔壁飞过来?
“借看一下内容。”他子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家手中的盒子抢过来,打开来看。
“下行啊,先生!这是违反规定的——”
“是领带?”分不清该用问号还是惊叹号,魏汗青怔怔地看著躺在盒子里面的东西,无法了解楚谨言的意图。
“先生,你害惨我了!”快递人员惨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把盒子回复原状,趁著魏汗青发愣的时候赶快落跑。
迷惘地将视线调往楚谨言居住的小洋楼,魏汗青的双眼写满了不解。
她这个举动,代表了什么意思?
是害怕?
是挣扎?
还是某种仪式?
她是否想藉此告诉对方:休想用这种方式绑住她?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又说不过去,因为她在书中一直强调血统,而对方的DNA纯正,是最上等的猎物。
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这成为了环绕在他脑子众多的问题中,最后一个问号。
星期一症候群:是现代社会每一个人都必须克服的障碍,对于楚谨言来说,更是如此。
她毛躁的看看表,现场节目即将开始,想当然耳,那个老是找她碴的混蛋一定会call in进来,她又要花不少力气与他战斗。
累啊……
想到自己居然得一连战这么多人,楚谨言忍不住静下心来检讨,是她人缘太差,还是太好斗,怎么老是和周遭的人战个不停?
“真好啊,楚老师,那个人又送花来了。”
说到战斗,萧茜茜也是第一名,和她一样都是好战份子。
“是啊,嫉妒吗?”楚谨言到底也是不好惹的人物,三两下就把萧茜茜的讽刺丢回她的脸上,激起她难看的嘴脸。
“谁会嫉妒你啊?牙尖嘴利的小混蛋。”萧茜茜风度尽失,卯起来开骂。“想老娘当初正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接了几束花,就自以为了不起。告诉你,我以前的花是多到后台都放不下,还得放到走廊上去的。”神气什么?
“你说的都没错,『萧大姐』,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楚谨言犀利的回嘴。“我记得最后一次看见有人送花给你,是在三个月前。刚开始的时候,你还欣喜若狂,以为是哪个戏迷送花给你,后来证明是你的小男朋友送来的分手纪念品,为此你还痛哭一场,不是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有一山高。
原本萧茜茜以为自己的嘴巴已经够利了,没想到楚谨言比她更缺德。
“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敢揭我的疮疤!”她一时失去理智,双手像只野猫似的扑过去,差点抓伤楚谨言的脸。
楚谨言俐落的躲开,萧茜茜因而失去平衡跌到地上,头发乱成一团。
“不要说不过人家就乱骂人,『萧大姐』。”楚谨言居高临下地看著匐匍在地的萧茜茜,后者正带著怨恨的眼光看她。
“你这只狐狸精!”萧茜茜气愤的大叫。
对,她是只狐狸精,抢尽了她的风采。在她成为节目的固定来宾以前,她原本是节目中最受欢迎的角色,永远的巨星。可她的出现毁了一切,所以她是狐狸精,最恶毒的狐狸精!
“怎么了?茜茜,谨言,你们在吵什么?”制作人和工作人员闻声赶到休息室,里头可说是一片狼藉。
“我不要再和这个女人上节目,你马上把她开除!”萧西茜尖声的要求制作人立刻把楚谨言换掉,制作人只好快点把她带到一旁安抚她的情绪。
“你不要闹了,茜茜。节目就要开始了,怎么可以说换就换?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制作人拚了命的安慰萧茜茜,摄影师在一旁著急催促,因为已经快十点,再不快点就定位,节目就要开天窗啦!
“乖,茜茜,你是国内最美丽的节目主持人。现在你赶快补妆,整理一下头发,然后我们就要开始了,OK?”姜是老的辣,不愧是国内资深的节目制作人,连哄带骗硬是把萧茜茜搞定。
五、四、三、二、一……
“欢迎收看『男争女斗』。”
萧茜茜到底在娱乐圈混得够久,前一分钟还在发歇斯底里,下一分钟已经老练地背出台词,也算是一绝。
“今天我们的特别来宾还是往常这几位。在我左手边的是星座专家小cut、命理专家德安居士、资深媒体记者艾莎,以及两性专家楚谨言老师,欢迎你们来!”
萧茜茜流利的介绍所有出场的来宾,楚谨言原本以为她会故意跳过她,最后还是不忘介绍她的名字。
只是呢,她的小小感动,也只能短短维持那么一下下就没了。萧茜茜依旧故态复萌,把大部分的时间都交由其他三位来宾讨论,她又是分到那最后十分钟。
“对于今天所讨论的话题,楚专家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今儿个讨论的主题,根本上是很辛辣的,就叫“初夜性高潮”,够呛了吧?可惜,离节目结束只剩七分钟,观众又已在电话线上等著问她问题,因此地只好乾脆的说声:“没有。”省得又节外生枝。
“难得楚专家没有话想说,那么我们就接第一通电话。”
萧茜茜连剥带刮的削楚谨言,楚谨言根本懒得理她,跟导播暗暗打了个pass,便开始和观众搏感情,倾听他们的心声。
“楚老师。”
来电的观众声音听起来有点熟,似乎曾打电话进来过,但不是call in部队,部队那几个成员她都认识,尤其是那个天杀的队长。
“你是……陈小姐吧?”楚谨言的记忆力相当好,也很会听声音,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