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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肯保这趟镖?只拿五千两?”事实上,只要他肯八二分,她也就满意了,想不到他竟大方地给了他们一半利益,早知道就不骗他了。她开心地握住他的手,鬈长的羽睫上盈满澄澈如珍珠的清泪。
那纯挚的笑颜令他忘了呼吸,只觉逃亡终年的辛劳在这一瞬间获得了宣泄,郁闷散尽后,他又得回了愉悦的新生。
袁紫葵感激地上下摇着他的手。“我很抱歉先前诳了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在你居住镖局的这段时间内,我会尽我所能地招待你,呃……你吃不惯我做的饭菜,对不对?那打明儿起,你的三餐我就另外买,还有衣服、武器……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力帮你达成,只请你务必完成这趟镖,常胜镖局能否继续生存就全看你了。”
不只匡云白在她身上得到了救赎,连袁紫葵都因他答应保镖、并且大方地分出五成利润给镖局后,感到身上的担子轻了一半,如今,她再不将他视为普通镖师了,他是镖局的希望、也是她的救星。
匡云白怔楞地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体内乍起悸动,一波接一波,宛若汹涌的浪涛,险些儿淹没了他的理智。
袁紫葵由他的视线发现到自己的失态,恍然一抽手,还差点儿将他给推了出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她刻意又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狂奔的心脏在胸膛里急跃如擂鼓。
他皱眉,恼火渐上心头;她竟在得到他的保证后,又将他当成祸害,避之唯恐不及了,真是该死﹗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刚才什么也没吃到,是有些饿了,你就先去帮我买只烧鸡、半斤白干、卤牛肉,加上一些小菜回来吧!”
她瞪大了眼。烧鸡、白干、牛肉……那得要多少钱?唔!镖局里能当能卖的差不多都卖光了,她要上哪儿凑钱帮他买食物?
早知道就别把话说那么满了,唉﹗不晓得他接不接受杀价?
可是他如此大方,一个人担起全部的走镖工作,又肯将收益半数分给镖局,她若太小器,岂非显得很差劲?
“我立刻去买。”没办法,再辛苦也得咬牙认了;她希望翩翩夫人房里那只给火焰纹了身的中土木箱尚能值几两文,那么今晚的难题就算解决了,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她已无气力再去处理更多的麻烦。
毕竟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如今虽在现实的压迫下,长了些智能,也明白了一点人情世理,但天真的本性不变,做起事来同样瞻前不顾后。
匡云白目送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暗想,这位袁家的小公主真是单纯,随随便便就信了他的话,也不怕他吃饱喝足后就翻脸不认人。
不过她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掌管起常胜镖局的存续问题的?能放心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掌管一家生计,这姓常的一家人也够怪了。
而在袁紫葵的愚蠢经营下,常胜镖局居然还能撑上半年,简直是奇迹!
不过虽然对这些人有着好奇,但他却不想跟一堆疯子牵扯过深,省得被麻烦缠得脱不了身。
“等这趟镖走完,赚到五千两后,我立刻走。”他打定了主意。
匡云白的一生几乎可与灾祸划上等号。
出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仅与父亲的缘分淡薄如纸,连唯一疼爱他的母亲也为人所害。想报仇,但仇人却是父亲的结发妻子,而且仇人的儿子们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兼兄长;匡云白什么事也无法做,只能逃,不停不停地在各地逃命。可尽管他已如此辛苦,上天仍不肯放过他,这辈子头一个对他表示爱慕之意的女子竟是名——年逾六旬的老妪。
“哇!你怎么在这里?”二奶奶是鬼吗?居然又悄无声息地摸进他房中,大剌剌地霸占他的床。
“讨厌,你不好意思来找奴家,奴家只好来找你喽﹗”二奶奶掀被起身,罗衫半解的模样儿煞是……吓人。
匡云白抖了下,全身的鸡皮疙瘩同时起立行礼。
“二奶奶的好意在下心领,请你出去吧!”他的手好痒,想揍人,但……二奶奶那具瘦薄如门板的身材,大概经不起他半拳就会呜呼哀哉。他这人虽没什么好品行,但也没下流到揍打老弱妇孺。
“可奴家也只能这样补偿你的损失呀!”二奶奶撒娇地偎近他身畔。
匡云白差点儿吐出隔夜饭。“我没什么损失需要你补偿啦!”
“不,我知道你为镖局工作,损失可大了。”二奶奶一双皱皮老手巧妙地伸进他的前襟,搔抚着他的胸膛。“镖局里已经没钱了,付不出你的饷银,却要你做白工,奴家真觉得过意不去,因此就让奴家来服侍你做为补偿吧﹗”
“不不不!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做白工,所以你千万别来补偿我。”匡云白狼狈地闪躲着她的毛手毛脚。
“唉呀,小冤家心肠真好,这样一来,奴家就更仰慕你,非要补偿你不可了。”他不给摸,二奶奶干脆捉着他的手,硬塞进自己的肚兜里,让他来摸她。
瞬间,匡云白如遭雷殛地僵成一块硬石。
生平首度碰触女人的胸脯,但入手却是一种软烂、皱扁的感觉,活似一块放了十天半个月的臭猪肉,登时把他吓得三魂飞去了七魄。
以为他不反抗就是同意,二奶奶快速解下他的腰带、掀开他的衣襟。
“唉呀!好久没碰这么年轻有劲的小伙子啦!真教奴家小心肝怦怦跳个不停。”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吻上他的胸。
“啊﹗”胸膛上的湿润唤回了匡云白被吓飞上九重天的神智,他慌忙后退一大步,救回自己险些儿被夺去的“贞操”。“你干什么?”所谓“敬老尊贤”全是屁话,害他差点失了身,自此而后再也不信那些鬼玩意儿了。
“公子做啥儿这么大声,奴家怕怕。”二奶奶身一倾,又想倒入他怀中。
匡云白气得火冒三丈,一掌轰开房门,一手拎起二奶奶的后领,毫不客气地将人给丢了出去。
“滚出去,你再来骚扰我,我立刻走,教常胜镖局当下垮成一堆废墟。”他气爆了。
第五章
“千万不要。”才买了一堆好菜回家的袁紫葵,打老远就听见匡云白的怒吼声像道雷劈下,震得她一颗芳心险些儿蹦出喉头。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西厢,先将手中的酒菜暂放一旁的凉亭,再跑过去扶起二奶奶。“二奶奶,你做啥儿又来骚扰他?”天下男人何其多,不一定非找匡云白不可吧?
“我是来服侍小冤家的,才不是骚扰呢!”二奶奶伸手拍拍身上的泥灰,转个身,又朝匡云白丢过去一抹挑逗的媚眼。
匡云白机灵灵地打个寒颤,朝袁紫葵怒吼。“你若还想请我保镖,就管好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知道了。”袁紫葵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同时推着二奶奶离开西厢。“二奶奶,你不会真想让镖局关门大吉吧?”
“我就是不想镖局关门,才想好好服侍他啊!”二奶奶嘟起画得艳红的小嘴。
“他不要你服侍,你别再来骚扰他了。”袁紫葵警告道。“你再惹火他,下个月别说花粉了,我连胭脂都不买给你。”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二奶奶气呼呼地跺着脚步离去,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一定是我今天妆扮得不够美艳,他才不喜欢,改明儿个我扮得更美一些,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袁紫葵正忙着要去安抚那只暴怒中的猛狮,没听见二奶奶的咕哝声,否则铁要晕倒。
她转回凉亭,提起好不容易才张罗来的酒菜,再跑到西厢、站在匡云白的房门前,伸手敲了两下。
“什么人?”里头传来他火气未消的声音。
“是我,袁紫葵。”她怯怯地开口。
咿呀一声,房门被敞了开来。
袁紫葵举步踏入,看见匡云白正在钉窗户。
“你干么把窗户钉死?”她放下手中的酒菜,疑惑地问。
“以防再有心怀不轨的女色狼侵入。”没将心思放在镖局时,他敞开房门,任二奶奶来来去去也不觉困扰。但注意力一经勾引浮出后,二奶奶的骚扰简直要逼疯他了。
她羞愧地红了脸。“对不起,二奶奶……就是忘不了年轻时的工作,其实她心肠不错的,你跟她相处久了就会知道。”
“不必!”那种疯婆子,他避之都唯恐不及了,还跟她相处咧?
看来他气得很厉害!袁紫葵不敢再多话,静待他钉好窗户,才将酒菜摆妥。“你想吃的烧鸡、白干,我都帮你买来了,所以……你不会真一走了之,不管镖局死活吧?”
匡云白狠狠瞪她一眼。“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不仅会离开常胜镖局,还会转投万马镖局来找你们的麻烦,你最好记住了。”
“我保证绝不会有第二次。”袁紫葵发誓,回去后非将二奶奶绑起来不可。
“哼!”匡云白火气未消地坐到椅子上,用起他迟来的晚膳。
袁紫葵就站着看他吃,那些烧鸡、卤牛肉好香,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好想吃一口,但……她的钱只够买一顿,明天该怎么办?
可恶的二奶奶,她本来还想今晚先哄得他高兴,再来与他商量日后的膳食问题的;镖局里真的没钱了,供应不起他好饭好菜吃,不晓得他愿不愿意牺牲一下陪他们一起啃菜干?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服侍我?”他冷笑,那双细长的眼瞳里喷射出来的猛火烈焰,险些儿将她烧成木炭一根。
“不不不,我……我这就走。”呜﹗好想哭。她吸吸鼻子,想到难关接二连三,总是过不完,不禁益发思念起家乡。爹、娘……好后悔,她为什么要逃家?她错了,以后不管再发生多悲伤的事,她也不逃了,一定会鼓起勇气去面对。
匡云白抬头,看着她沮丧的背影离,忽然……“喂,你的头发怎么啦?”她那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呢?怎地出去一趟就变短了?
“头发?”她摸摸自己原本长及臀部、如今却只及肩膀的秀发。“剪断了。”镖局里根本没银两给他买酒菜,所以她抱着翩翩夫人房里那只中土来的木箱上当铺,希望能换些银子回来。
只是当铺掌柜嫌木箱给火烧黑了一点点,不愿收;她求了老半天也没办法,正烦忧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掌柜突然说,他有个女儿,年方十八,本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却因一场大病掉光了头发,哭得死去活来,掌柜的遂想为女儿做顶假发,他瞧袁紫葵的头发又黑又亮,挺漂亮的,若她愿意割爱,掌柜愿高价收购。
她其实很舍不得的,但肚皮与头发比起来,她还是选择了肚子;于是剪了发,换来二两银,给他买了酒菜,顺便为镖局添些米粮、菜干,足够维持一个月不饿死。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还是想不出个解决之道。
“为什么剪发?”匡云白看着她委屈的眼、又望望桌上的酒菜,不安浮上心头,那才吞下去的烧鸡好象又涌上来堵住他喉口。
“我……”她十指扭着衣衫,这是个跟他打商量的好机会,只是不晓得他肯不肯接受?万一他被气走,唔……她不敢想。
“快说。”他吼,额上的青筋又浮了起来。近两、三天,他吼叫的次数比起过去两、三年合计起来,还要多上几百倍。天啊,再继续下去,他迟早给气得提早去见阎王。
“我剪头发去换银两了。”她给吼得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