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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莹莹会有什么事?”
“我答应过由她说的,你还是去换套西装!你姑姑为你带了几套新西装来。去吧!孩子!”
元健懒洋洋回楼上,穿了套灰西服,灰领带,和他的心境一样。
由楼上下来便听见莹莹和秀城的笑声,子莹的笑声好甜,但元健觉得好烦、好刺耳,真的不想听进耳里。
莹莹穿条红色长裙,像个新娘,山秀城一套白色西服,配以花领带和袋口巾,他襟上一朵钻石花(像白洋兰)和莹莹晚服胸前的一朵,是同款同质,都是钻石。
吃什么晚餐如此隆重?
“元健来了!”山秀城首先发现他。
“哥哥,”莹莹脸上有艳光:“我们正在等你呢!”
元健走进充满罗曼蒂克的饭厅:“等我来分身家?”
大家在欢笑!
秀城一手揽住子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伯伯,伯母,我正式向子莹求婚,希望你们两位长辈答应我和子莹订婚。”
元健坐立不安,每根神经都拉得很紧。
“我们不反对你们的婚事,”甘医生含笑说:“只要我的宝贝女儿答应你便行了。”
“子莹!”秀城把她拥紧一点。
子莹在他怀中含着笑点头。
大家在鼓掌,元健的头轰的一声,像爆炸了一样。唉!囚犯被宣判了死刑。
秀城拿出一只锦盒,把一只钻石指环拿出来,套在她的手指上,并在子莹的面颊上深深一吻。
元健的心房,被撕裂着、撕裂着,好痛苦、好痛苦,魂飞天外。
大家恭喜秀城和子莹。
“元健,”甘医生轻声在儿子耳边说:“还不赶快恭喜妹妹,未来妹夫?”
“妹夫?”元健差点没晕过去。
“卜!”开香槟声,秀城独自倒了六杯香槟酒。秀城分别向未来岳母、岳丈、小萱和元健敬酒。
元健在发呆,手里拿着酒杯定了眼。秀城碰他的杯:“哥哥,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多多包涵!”
“元健,你做大舅的!应该恭喜妹妹和未来妹夫!”
“是的!恭喜你们!”他几乎碰碎秀城的香槟杯:“恭喜你,妹妹。未来……妹夫!”
元健一饮而尽,头一仰,眼眶的泪都吞回去。
粉红暗灯下,只有山秀城心知肚明,而只有甘太太,一直注视着儿子。
晚餐中,元健就是笑,只有子莹和小萱以为他开心。
秀城知道元健在惨笑,甘太太甚至甘医生也感觉到。
饭后,子莹嚷着跳舞,元健也一样跳,他和小萱跳,也和子莹跳。
一直闹到深夜。
元健一回到卧室,西装也没有脱,倒在床上饮泣。
子莹宣布婚讯,对元健来说,是未日到了。
当他知道子莹是他亲妹妹时,他已受了很重的打击。
但是,他还有个很天真的想法,他和子莹是真的无法结合,但他不介意,不能结成夫妇没关系,只要彼此心中有爱,他心里爱子莹,视她为妻,而子莹心里也有他,他便满足,他并决定终身不娶。
后来被山秀城责备,他又觉得,既然那么爱莹莹,应该为她牺牲,她有幸福,不就等于他幸福?所以,他没有制止子莹交朋友。为了顺从子莹,他也和别的女孩子来往起来。
爱是奉献,不是占有,但当他听到了子莹和秀城订婚,他受不住了,他不能忍受心爱的人转投他人怀抱。
原来说说伟大很容易,实行起来就困难。何况一年来不断的打击,他实在受不住了!
父母相继去世,姑丈姑母突然变了父母。一直以来,他整颗心都放在莹莹的身上,莹莹不单只是他的表妹,还是情人,将来的终身伴侣。由未来妻子一变而为妹妹,一日之间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心爱的未来妻子,他十个手指抓住床单,问自己:为了谁而活?为谁而生?既然失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爬起来,满脸泪痕,靠在床上拿出皮包,把莹莹和他合拍的照片拿出来。
看莹莹可爱欢乐的样子,她就是这样调皮,喜欢突然在他后面拥他一把,他用手指摸抚莹莹相中的脸,他不能忘记莹莹坐在他膝上说这说那,咭咭笑的娇俏样子,莹莹躺在他怀里打磕睡……他每次拥抱莹莹就感到很甜蜜温馨。
但从今天起,他已失去了这个权利,因为莹莹已投进别人怀抱,她不久便是山秀城的妻子。
元健绝不恨莹莹,她年少无知,也倒是有点怪秀城,如果他不是用诡计,莹莹不会答应订婚。
刚才秀城吻莹莹一下,他已心如刀割。他们是未婚夫妇,以后还有很多亲热的时候,他的心能被割多少次?他会心碎,他眼前一片灰,眨眼转黑,他绝望了。
他讨厌自己,恨自己,他鄙视自己,身为兄长竟痴爱自己的亲妹,该死!是的,真该死!
那就去死吧!
他走到书桌前,拿本簿子,写了几行字。
他去锁上房门,突然念头一闪,这儿是山秀城的家,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他家。
他不想死后被耻笑。
他行尸似的走到楼下,到花园,进车房,哪辆汽车有车匙便去开那辆……
甘医生发觉妻子辗转反侧。他问:“为什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你极少失眠,有什么心事?”
“元健!”
“想元健?想什么?同一间屋子。”
“想他今天的一切!”
“唔!他今天是有点不对劲!”
“不是一点,是很不对劲。他的脸色,比大哥去世时还惨白!”甘太太说着,在床上坐起来。
“他不能接受子莹和秀城订婚!”甘医生也坐起来。
“他很伤心!”
“这也没有办法,他应该面对现实。”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爱子莹那么深!”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深厚,给他一些时间,过一段日子,他会适应下来。”
“元健很死心眼!”
“对呀!他一直不肯叫我们爸爸妈妈。”
“他除了还不能接受我们,会不会和子莹有关?”
“肯定会!揭开他的身世令他失去子莹,可能这还是他不肯接受我们的主因哩!”
“怎么办!”
“等,时间对大家都有好处。”
“唉!心事重重睡不着,眼皮又压下来,我要喝杯热咖啡。”
“时候不早了,怎好惊动人家的佣人?”
“不用烦人,下面那层楼有个小酒巴,自己动手煮。”
“我陪你!”
咖啡放在壶内,等着水滚。
“元健就睡那个房间。”甘太太用手指指前面的卧室说。
“已经在做梦了。”
“我不认为他睡得着,”甘太太踱来踱去:“我真想去看看他睡了没有。”
“我知道你想等到他睡了才心安。但万一他还没有睡,眼瞪瞪躺在床上,那多尴尬!如果他问你半夜三更到他房间干什么,你怎样回答?”
“如果他睡了最好,我也可以安心入睡。如果他有心事睡不着,我便请他出来喝咖啡聊天,陪他一个晚上,开解他,相信对他会有帮助!”
“你的主意也不错,我陪你去。”
到元健房间,甘太太讶然:“房门怎么没关上?他刚才还说很困,要回房间睡觉,睡觉没理由不关门!”
“他样子很累,也不可能到花园散步。”
“我们进去看看。”甘太太已步入房间:“都没开灯!只有床头灯开着,床罩没有拉开呢!元健还没有睡,他在哪儿!干什么?”
“书桌上也开了灯,太太,还有张纸,你快来看……”
甘太太走过去拿起纸一看:“我和莹莹不能相爱,生不如死;莹莹既是我亲妹,今生无缘,来世再续吧!”
甘太太的手在抖,纸也在抖,她声音也在抖:“他会不会做傻事?”
甘医生找遍了整个房间:“他不在房间,他今天穿的灰西装也不见,他一定已经离开这儿!”
“报警,快报警!”
“先想想,元健虽然写下那张纸条,但未必自杀。如果事情传开了,他根本没做傻事,叫他以后怎样面对社会和朋友?而且,几小时前,我们还在一起,找都不找便报警,那不大好!”
“我们马上去找。”
“去找之前,先打个电话回家,他可能回家走走。”
甘医生拨电话到家里,直打元健房间里的电话。
超过一分钟没人听电话。“熟睡了也应该听到,两分钟了!”
“他可能根本没回家,快去找吧。”
“再打一个电话给英姑。”甘医生很坚持,手已在拨号码,他有他的第六感。
“英姑睡啦!什么时候?”
“噢!她来了,英姑……”
“谁呀!”她打着呵欠,喃喃地骂:“半夜三更吵死人!”
“英姑!”甘太太把电话抢过来:“英姑,你醒一醒,我是太太,元健有没有回来?”
“啊!太太,少爷已经回来了!”
“回来多久?”
“一个多钟头了!”
“他人呢?”
“他回来说很累,洗个热水澡便睡觉,他还叮嘱我不要吵他,他现在已经梦见周公了。”
“但他不在房间,甘医生打电话上去,两分钟都没人听。英姑,你马上去他房间看看,再去子莹房间瞧瞧。”
“他八九是睡着了,为什么会半夜三更找他?”
“他今天很伤心,子莹订婚,他又留下纸条,我们怕他干傻事……”
“啊!我明白了。”英姑明白一切,立刻跑去看个究竟。
甘太太一直握着电话筒,眼泪籁簌地流下来。
“让我来拿吧!”
“不!不!”甘太太拼命地握住电话筒,呜呜咽咽。
甘医生紧拥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身上。
好一会,英姑气喘喘,语无伦次:“少爷锁上门,他好像个聋子。二小姐床上有枝玫瑰花,新鲜的,下面压张纸,写着:”在天之灵保佑你……‘“
“你有没有大声叫元健?用力拍门。”
“我喉咙都喊沙了,你没听到?太太,我用拳头捶门,用脚踢门,还把走廊那张木凳掷向门上,又用身体撞门。我没用,力气不够,撞不开,少爷在里面又不肯理我——哎——哎。”
“元健睡觉不习惯锁门,他可能出事了,我们赶快回家。”
“如果他出事,我们由这儿赶回去,路远,恐怕太迟。”甘医生想一想:“你叫英姑马上请附近房子的护卫员帮忙,一个不够请两个,把门撞开,若元健出事,马上送医院,人家要多少钱撞门,双倍付……”
甘太太把丈夫的话告诉了英姑,英姑答应马上去请救兵。
甘医生和太太也不理那壶咖啡,反正它是自动的。他们换了衣服,便走。
“要不要通知子莹?”
“赶回去要紧,没时间通知任何人,她又不是医生……”
甘太太缩在丈夫身边在急症室外饮泣。
英姑一字一泪:“……撞开房门,少爷根本没睡在床上,后来发觉浴室关上,还有煤气味,我们三个人撞开了门,少爷坐在地上,手里拿住二小姐的相片不放,他还没有晕倒,瞪着眼,身体软软地靠着浴缸。保叔说,应该有得救……”
医生由急症室出来,甘医生扶着太太过去。
“方医生,小儿怎样了?”
“情况良好。都是嫂夫人见解高,马上请人破门而入,如果等你们回去才救人,那就麻烦了。”
“是甘医生的提议,我哪有这般聪明。”甘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