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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想面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柔柔正在清醒。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只要她清醒,她将不再是燕归来的小妻子。他痛苦地握紧拳头,如果东伯男不是江湖的朋友,不是柔柔的亲哥哥,那么刚才他早就一剑杀了他。
任何人都不会明白管柔柔这个女子对燕归来的重要性,但是如果没有她,世界上早就没有一个叫燕归来的人了。
看了她良久,直到他再也撑不住地倒人温暖的床杨。唯恐赶不上下雨时她的发作,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赶路,又在冷雨湿地上和她欢爱了一场,燕归来再健壮的身子也会变得虚弱。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每个时辰警觉的清醒一次,看看怀里的女人是否安在。
直到深夜的时候,东伯男在门外轻声道:“你守了她那么多年,这次换我来保护她吧!”他把人偷出客栈的行为也许卑鄙,但他毕竟还是柔柔唯一的亲人。
听了这句话,燕归来知道他绝对不会再伤害管柔柔了。
仿佛一根弦忽然断了一样,五年来第一次,他放任自己沉沉地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居然已经过午。燕归来坐起,第一时间发觉怀里的女人不在房里。他一惊,立刻著衣下床,脚未沾地就感到了一阵晕眩。
恰巧东伯男端著药推门进来,看他撑住额头,知他定是头晕了。
“你发烧了,我煎好药,快把它喝下。柔柔在楼下河边玩,你别担心,我有请老板娘照顾她。”
燕归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站起从窗户确认管柔柔真的坐在河边玩耍,绷得快要断裂的心弦才稍稍得以放松。
回过头来正想下楼,看见瑞著碗的东伯男依旧站在门口直视苦他。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表达歉意,他沉默著,手中的剑微微的躁动,但最终还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东伯男不是单纯的大夫,燕归来又何尝是个单纯的杀手。
许久,药几乎要凉了的时候,燕归来才勉强开口,“我病好了就带她回江湖客栈。”同时把药喝下,表示了原谅。
“为什么不让她面对。”东伯男不死心地追问。“难道让她一辈子这样下去,现在你可以保护她,但是你能一辈子无时无刻的保护她吗?假如你像这样病了呢?”
“我可以。”燕归来步伐有些不稳的下楼。经历了过去五年的风风雨雨,除了自己,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能保护好柔柔了。
他以为他是神啊!为他的固执叹了口气,东伯男放弃说服。反正燕归来的病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康复,还有机会劝说。
谁知两人还未下楼就听到管柔柔的尖叫。
他慌张地掠出门外,赫然发现燕归来早巳跟在慌下择路、跟舱而去的管柔柔身后了。
东伯男回头看著她刚才玩耍的地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挑眉看向老板娘。
“我只是想帮她梳头。”老板娘拿著梳子无措又充满歉意的对他解释。
除了燕归来,管柔柔根本不会让人碰她,又怎么可能让陌生人帮她梳头呢,但是从前的她只会拚命大叫,像这样乱跑还是第一次,
眼看两人快看不见背影,东伯男连忙追了上去。
毫无武功的管柔柔跑得并不快,事实上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失魂落魄地走著。
燕归来试著想拉她回去,但是她却像下认识他一样的拚命挣扎,怕她会伤到自己,他怔怔地松手,直到东伯男跟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沉默地跟在失去控制的管柔柔身后,慢慢等她恢后平静。
“发生了什么事?”燕归来口气很不好的问。他被她陌生的眼神搞得情绪很坏。
“那女人给她梳头。”
知道他不可能是问管柔柔,东伯男抽出腰里五彩缤纷的扇子回答。这样的情景和心情,实在需要一把热闹的扇子比较好。
只是梳头?又是五年前的过去在困扰著她,不知道她记忆中帮她梳头的是不是那个男人。燕归来阴沉著脸,控制不住的杀气弥漫著,他保护了五年的宝贝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柔柔从不照镜子梳头。”他需要说些话来分散注意力,不然他会去杀了所有胆敢夺走她的人。
“无妨,反正我把她嫁给了你,你就算帮她洗个五十年澡我都没意见。”东伯男笑了笑,“只是,你的身体下休息撑得住吗?”
扯了下嘴角,燕归来摇摇头道:“这点病根本不算什么。”
五年来多少风浪都熬过来了,只是发点烧真的连小意思都算下上。
失魂落魄的管柔柔穿过雨后的林子,不知不觉来到了繁华的埠头。站在路中央,人群熙熙攘攘从身旁来回穿梭,绵长的埠头边停靠著几十条船,撑杆在清澈的江水里写著涟漪,阳光透过江水反射在每个人脸上。她闭上眼,风里有湿润水气的味道,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她沉睡多年的心头浮出。
冷不防被人群推向一旁,她惊得连忙躲过,仓惶抬头看到被分开的路中,—个穿红衣的老汉牵著一头侧坐著新娘的驴子。新娘一身红色嫁衣,头上盖著红盖头,后面还跟著一头毛驴驮著她的嫁妆,人们为了让他们顺利通过而自动分开一条路。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叫‘走嫁’,此地多山多水不好走,很多山里的新娘没办法坐轿子,于是让父亲牵著驴子送女儿出嫁,大家看到他们都会让路,挡人姻缘在我们这里是最天理不容的。”东伯男对燕归来解释著。
燕归来根本什么也没听见,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管柔柔的睑。她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同了,脸上的表情渐渐由迷离变得清晰,仿佛沉睡的人在缓缓转醒。
她的视线跟著红衣新娘移动,看她在埠头下了驴子,并在父亲的搀扶下上了船。船上一个等候多时的老妇人接过她的嫁妆,父亲就牵著驴子在埠头上看著女儿离开。船开后新娘终于忍不住偷偷揭开一角盖头,留恋地看著在风中挥手的父亲。
一滴很久很久没能落下的眼泪悄悄滑落,在阳光下划下一道闪亮的泪痕。曾经她也有过那种幸福的感觉,在很久以前,她好像也是一个待嫁的新娘。管柔柔愣愣的接住睑上滑落的泪珠,如宝石般晶莹的眼泪在她的手心闪烁,恍惚中她听到一个温柔呼唤她的声音。
“柔柔,我的柔柔。”
轻抬起泪眼,她不再迷蒙的眼四处寻找那温柔的嗓音,为什么她会觉得那声音如此熟悉呢?
终于她转向了燕归来,眼里闪烁著阳光般的色彩。
燕归来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柔柔现在的眼神清澈得一如天山上的雪水,她的微笑正在朝他柔柔地展开。他的柔柔终于醒了,而且在对他笑。
她伸出于向他走来,意识清醒地向他走来,不是平日的痴傻,不是雨夜的妖娆,那是最真实的管柔柔。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看著她翮然……穿过他走向身后一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顺著视线的牵引,两人的手十指交握,然后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完成了相隔五年的拥抱。
燕归来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曾经傻气地叫著他阿来的女子,无数次在他怀里娇喘的女子,在雨中生死相扶的女子,他用生命守护的女子,在他怀襄沉睡了五年后,微笑著迎向了另—个男人的怀抱。
阳光下,两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璧人相拥如画,夺取每个人的呼吸。
他这个凡夫俗子只能在一旁被嫉妒啃噬淹没。
雪白的软轿里,管柔柔靠在云雁落的肩上满足的睡著了。嘴角含笑,她的梦停在五年前最甜蜜的时光。
五年前的阳光下,在回春城边最高的秀女峰上,十六岁的她一脸灿烂地对他笑道:“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管柔柔,我的丈夫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云雁落,我们一起守护著这片天下独一无二的美景。”
那时侯,连一直带著淡淡忧郁的云雁落也笑如阳光……
他著迷地看著肩头管柔柔唇边甜蜜的笑容,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开心,如果可能,他愿意为了这抹笑容,重复一万遍所有能让她幸福的事情。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边咳嗽,边掏出手帕接住口中不停外涌的鲜血,努力咽下腥甜。他还不想死,不想在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死去。
轿子外的李随君闻到了淡淡的血腥,连忙揭开轿帘一角递入一枚腥臭的药丸,云雁落接过后和著嘴里的血吞下,血方才止住。然后睁开眼贪婪地看著爱人甜美的睡容,却没看见李随君黯然地放下轿帘。
远远的,东伯男陪著一睑阴沉的燕归来跟在他们身后,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想拔腿逃跑。
他当然知道燕归来现在超级不爽,身为人家的哥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安慰他一下。
“你别这样,他们认识十年了,再说她刚醒来可能不记得这五年的事情。”
仿佛置若罔闻般,燕归来还是杀气十足。
“告诉你个好消息,云雁落再活也没几天了,你没看他吐血吐得血都快干了。”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找个棺材躺著。”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燕归来恨恨地握紧拳头,然后挥剑扫向路边大片的绿荫。
东伯男看看那片惨景,咽咽口水继续陪著笑脸,“你就当可怜他临死前的心愿吧。”
听到这句话,燕归来更加阴沉地瞪著前面的白色软轿,希望他的心愿不要太过分,他既然可以为了柔柔成为这样的燕归来,那么他也可以为了柔柔成为一个嗜血的恶鬼。
一行人上了船,轿子就直接抬进了船舱。
在燕归来杀过去拆掉船舱之前,东伯男拉住了他。“你放心,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心也力不足。”
燕归来没有收回视线,那些根本不重要,没有一个丈夫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柔柔刚刚清醒,你不希望她再受刺激吧。”
他闻言怔住,然后隐忍地握紧剑,但仍站在船舱的窗外监视著里面的动静。
东伯男看得摇头叹气。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他妹妹如此疯狂,不禁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做为她的兄长,似乎要表态才对,“你放心,柔柔永远是你的妻子。”反正这个云雁落绝对活不了多久。
他没有回头,燕归来依旧静静地站著,忽然冷冷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柔柔来见他?”
东伯男抽出扇子无力的扬了两下,苦笑道:“也许他的确是对不起柔柔,可是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大凡出色的人都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磨难。云雁落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但不幸的他也是云粱七州的守护者,很多事情并下是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夜色中,船行驶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管柔柔还在甜美的梦乡,云雁落也疲倦地阖上眼睛,两个人靠在一起,月光下,无辜得像是两个孩子。轿子从船上一路抬到了红叶山庄,这个在夜色中的庄院,小巧而精致,却不像云王府般富丽堂皇。
东伯男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燕归来神色更难看了,他的身体也许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依然沉默地紧紧跟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轿子终于到了厢房门口,云雁落醒来下了轿子,望著管柔柔的睡睑,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上前尝试著想将依然沉睡的她抱人房间,结果却令虚弱的身体呕出了血,他苍白的俊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