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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把她,当成会陪他说话、谈天的有趣宠物罢了。
“朋儿!”于母不满地大喊:“你在想什么?怎么今儿个净在发呆!”
于凡朋抬起视线,对母亲淡然致歉。“对不住,娘,方才我忽然想起一些铺子里的事。娶亲之事——母亲说得对,我是该娶妻了,我会尽快在年底前,让妻子过门的。”
其实娶不娶妻,对于凡朋而言都不重要,但于家需要继承人是事实,这是身为独子的他,无可避免的宿命。
他望向那堆卷轴,心想:里头总能挑到一个,不那么骄纵难以忍受,又稍微懂他、愿意体贴他的女人吧?
但他低估了自己母亲的掌控欲。
听到他同意娶妻,于母满意地一笑,向一旁的婢女使使眼色,婢女立刻拿起最上方的卷轴,摊展开来展示给于凡朋看。
“这个女孩名叫兰英,是范御史的独生千金;范大人疼之若命,要是娶了她,往后咱们不但在商界所向无敌,在官场上也吃得开。”她觉得自己真是设想周到。
于凡朋不置可否地朝卷轴望去,一看见上头所绘的面孔,立即反感地闭上眼。
除了相貌不同,卷轴上的女人,和母亲简直是同一种模子刻出来的。
画像里的女人算得上美丽,也端庄高雅、矜持沉静,但那微微上扬的下巴,隐隐透露出傲慢的气息,冷冰冰的眼神透出某种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张狂气焰。
他确实娶什么女人都无所谓,可绝不想娶第二个“母亲”。
于是他找借口反对,“这位兰英小姐很好,但我想,我还是——”
“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邀她上门作客,你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如果小两口相处得不错,我马上派人到范家说媒。”
于凡朋必须很忍耐很忍耐,才能制止自己对母亲咆哮。
那么我呢?我有决定权吗?
您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又将我放在哪里了?
从头到尾都是您的决定,一切您说了算。
您有没有想过,要娶妻的人是我,攸关的,也是我未来一生的幸福!
于凡朋闭上眼,努力压制几乎快崩溃、全然爆发的怒气。
他不是没胆忤逆母亲,而是不想气死老母。
他娘心脏不好,以前他年轻气盛,曾与母亲起过激烈冲突,当场将她气昏;自此之后,他便收敛脾性,不再也母亲正面对抗。
他可以不在乎孝子的名声,但不想害死自己的母亲。
虽然他无法正面反抗,总可以迂回进行,只要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他所愿,那样就行了,他愿意忍耐繁琐麻烦的过程。
“嗯。就照母亲的安排吧。不过接下来,许多铺子得进料,还得整修,只怕没有太多时间陪兰英小姐,娘若有空,就烦请娘替我多招待兰英小姐了。”
意思就是:您要邀请她来可以,请您自个儿招待,我恕不奉陪。
当然,将来他定会找借口打发这桩婚约,他绝不会答应娶范兰英的。
“那真不凑巧,不过如果铺子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若得了空闲,你可得多陪陪兰英小姐。”于母如是交代。
“是。”于凡朋轻轻冷笑。
“空闲”两字,是很暧昧的字眼。
若是欢喜愿意,哪怕日日公务缠身,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也能拨个半刻钟去见喜欢的人。
但若是不愿,即使天天闲坐家中,也找不出碰面的片刻时间。
打发了母亲,他便匆忙告辞,急忙赶回房里。
他像一心想炫耀新玩具给同伴看的孩子,急着想让苏盈盈瞧瞧,他为她做了什么。
第5章(1)
回到房里,没瞧见那个小家伙的身影,只有一块湿润的抹布搁在桌上。
于凡朋微微蹙眉,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圆桌上,然后掉头四下张望。
对了!为何每次回来,都瞧不见她的身影?她又躲到哪儿去了?瞧见是他,她也该出来了啊。
正拧着眉,一转头,他便看见她了。
她正趴在他的枕上,小小的身躯侧卧着,睡得正沉,连他回来都没发觉。
于凡朋觉得好笑,拿手指轻轻抚摸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
苏盈盈打扫得累了,便想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不过不知道是桌子太硬还是怎么回事,昨儿个睡得很舒适的木桌,今儿个却怎么睡都睡不好;她翻来覆去躺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跳到少爷的床上,爬到他的枕头上卧着。
鼻端嗅闻着属于他的气息,她总算安心地沉入梦乡。
睡得正熟,忽然有个巨大的物体碰触她的脸。
她睁开眼,看见于凡朋凑在她面前,一脸好笑地瞧着她。
苏盈盈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睡到少爷回房了都不晓得。
她连忙跳下枕头,惊慌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呀,少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还睡在……”他的枕头上!
“我是刚才有点累了,然后就想……就……”她慌得语无伦次,几乎快哭了。
于凡朋不禁觉得自己一定很坏心,因为每回见她慌乱得手足无措,眉眼红通通,紧张得话都说不好,他就有种想笑的感觉。
她真的好可爱!
他拿手指轻点她的小脑袋瓜。“无妨!谁不会睡觉?反正房里又没人,累了就睡,有啥关系?”
他瞥头看看桌上的抹布,再看看光洁如镜的桌面,忍不住摇头。“你又去打扫了?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做这些的吗?”
要知道,对寻常尺寸的人来说,那叫“擦桌子”;但对这小家伙来说,可是“抹地”呀,难怪她累坏了。
“但我是您的婢女,怎么可以不帮您打理环境呢?”小丫头噘起小嘴,振振有辞,坚决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要尽自己的义务。
于凡朋轻叹一声,无奈地摇头。
她和他母亲一样都很坚持,也同样让他感到无奈,可差别就在,他母亲强势的坚持令人反感,而这小丫头傻气的坚持,却总是令人感动。
“你这丫头,真是死脑筋。”怎么也不知变通!
于凡朋想气,却气不起来。
“我本来就是死脑筋呀。”她倒是很大方地承认。“只要是对少爷好的,就算被骂,我也要坚持。”
于凡朋听了,心口倏然一震。
一股麻麻的、酥酥的,还有说不上是甜还是酸的情绪,充塞心田。
奇异的,方才还困扰着他的千愁万绪,此时好像断线的风筝般,随风远去。
他心情一松,露出浅笑,指着桌上那个他方才拿进来的东西,以迫不及待的语气对她说:“我让人做了这个,你过来瞧瞧。”
“那是什么?”苏盈盈被转移注意力,一双圆溜溜的眼儿,好奇地盯着那个看来像是屋子的木头箱子。
他将她放在掌心里,带往大圆桌,将她放下,再将木屋转个方向,正面朝她。
她这才发现,那木屋上头居然真有像房子一样的两扇门,前头还有几道阶梯。
他又将小小木屋更推向她一些,温和地命令,“这是送给你的,打开它。”
“送给我的?”苏盈盈眨眨眼,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既期待又紧张;咽了咽口水,她缓缓走上前,跨上小阶梯,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拉开那两扇门。
随着门扉开启,光线透入,她逐渐看清小木屋里的样子,小嘴也慢慢张开。
那真的……是一栋房子!
一栋适合她身高的小房子,里头有精致小巧的桌椅床被,还有小梳妆台……
总之,精细可爱得不像真的。
“这是我的家?”她一面看着,一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有家了……”她好像恍然大悟般,转头对于凡朋热烈微笑。
“我有家了耶!”
她脸上可爱的笑容,让于心朋也不自觉笑了。
“对,你有家了。门后头还有锁,往后我不在时,你就能在自己的房里好好休息,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了。”于凡朋尽量以平常的语气叙述,不想让自己看来像是在讨好。
“谢谢!少爷,谢谢您!”苏盈盈开心极了,恨不能冲上前抱住他,向他道谢千百次。
不过主仆的分际,让她不敢逾矩;她只能握紧小手,激动地不断道谢。“真的很谢谢少爷,少爷对我太好了!”
“这样你就感激涕零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野心吧?
“因为少爷真的对我很好嘛。”她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吸吸鼻子感动地说。
或许这东西的价值真的没多少,但是送礼这人的心意无限。
少爷事务繁忙,却还能想到她,更命人替她打造这么好的房子,当然让她感动万分呀!
苏盈盈在小屋子里兜转,好像走进什么豪华宫殿般,喜悦地打量自己的新家,当她瞧见梳妆台上那几样小东西时,又是一阵惊喜的欢呼。“是梳子还有发簪!”
“嗯,我请木匠做这栋屋子时,也让他顺道刻了两把梳子与几支发簪,我想你应该用得着。”见到她用手指梳理长发,他才发现她很需要这些东西。
“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了。”她当然需要。
于凡朋突然兴起,拿起一把小梳子,勾勾手指对她说:“过来这儿。”
苏盈盈已经习惯完全服从他的命令,不问任何原由,就立刻乖乖地走出屋子,来到他面前。
“背转过身去。”他将手指转个圈,指示道。
“啊?”苏盈盈愣了下,才明白他是想替她梳头。
“不、不用了!您是少爷耶,怎么好让您帮我梳头?我自己来就行了。”苏盈盈猛摇小脑袋,对于这种大不讳之事,是怎么也不敢挑战的。
对于她的不乖,于凡朋沉下脸,表示不悦。“我想帮你梳头就帮你梳头,没什么不可以的!转身!”
“可是……”呜呜,她可不可以拒绝接受主子的服侍呀!
“我说转身,别让我说第四次!”于凡朋板起面孔,语气僵硬,面色也愈形难看。
苏盈盈见他似乎真的动怒了,没胆子继续惹他生气,只得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乖乖地走过去。
“奴婢听话就是,少爷您别生气了。”
她不敢再坚持,可怜兮兮地说完后,立刻转过身子背对他。
在她身后,于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就是欠人吓,那样一板一眼做什么?现下又没有第二个人,若他不想把她当成丫鬟,要当成宠物,谁管得着?
“很好!”他一手捏着小梳子,一手轻抚着她的发,然后开始梳理。
她有一头好柔、好顺的发,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发质极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赞叹着丝缎般的发滑过指间的触感。
这滑顺的触感,真好。
“真舒服。给自己宠物梳毛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语。
小丫头听到了,立刻表达抗议。“少爷把我当成宠物了?”
“难道不是吗?”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私养在他房中,他替她盖小屋、喂饭给她吃,还帮她梳发,不是宠物是什么?
“我才不是宠物呢!”小丫头不满意地嘟起红润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猫小狗,难不成以后少爷端饭给我,我还得摇摇尾巴、汪汪叫两声才行吗?”
“你想摇尾巴,汪汪叫两声也行呀。”他忽然发觉,逗弄她还挺好玩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骨子里也有着顽劣的脾性。
苏盈盈说不过他,又因为被他当成小猫小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