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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着颤,即便烧到神智不清,全身虚脱,依然难掩惊慌的试图挣扎。
“没事,我在这里。”他拥着她,小心翼翼的在水中环抱着她,在她耳畔保证:“我不会让你沉下去,不会。”
也许是因为她听进去了,也可能是冷水舒缓了她高热的不适,她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只将发烫的小脑袋瓜,靠在他肩头上。
他本来担心她会因为水太冷而痉挛,但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带她太快入水,她的状况还好。
半晌后,她的情况开始好转。
她贴靠着他的身体,不再烫得吓人,急促的呼吸放慢,失序的心跳也已渐渐变缓。
“阿静……对不起……”
哗啦的水声,遮住了大部分的声音,却遮不住她的心跳,掩不住她的呼吸,和那小小、小小,宛若细雨般轻轻的梦呓。
“对不起……”
盯着她虚弱苍白的小脸,他的心收紧,收得是那么的紧,紧到几乎无法跳动。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轻拥,只觉心热,眼也热。
皎洁的明月,倒映在荡漾的水中,晃啊晃的,幽幽。
恰似那年初秋……
明媚的月光轻轻。
她的高热已退,乌黑的长发如丝缎般,飘荡在水中。
他抱着她上了岸,回到只余残烬的火堆旁,添了些柴,重新燃起了火。
小心的,他盘腿坐在火旁,让她坐靠在怀中,细心拧去她湿透长发的水,再帮她更换干的竹片。
火光熊熊,映照着她柔嫩雪白的娇躯,她身上的伤,不只拇指上的烫伤和肋骨那处内伤,她的小脸和手脚上,都有草叶刮出的条条红痕,和这两天四处张罗食物而磨出的水泡与擦伤。
她向来不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可却也不曾搞得如此狼狈过,古灵精怪的她虽爱做男儿打扮,也还是爱漂亮的,年岁渐长后,她不再和人打架,而是学会了耍心机,她很擅长指使旁人帮她做事,也比一般人都还要清楚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银光是有脑袋的,他其实比谁都还要清楚,打一开始,她的算计就都是他教的,可到了后来,她却青出于蓝。
她很聪明,太聪明了。
她很少做出傻事,她一向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当他兽化之后,被那狂暴意识吞噬时,她却冒着生命危险靠近他。
看着她身上的伤,他只觉喉紧心痛。
小心的,他抹去她身上的水珠,温柔的替她处理那些破掉的水泡与割伤。
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不敢相信,仍然为她的胆大妄为感到恐惧。
他当时意识不清,只能勉力压抑着不去伤人,转身逃走,可是当箭羽不断袭来,当人们不分青红皂白,持刀剑围剿,他的理智早已完全被兽性的狂怒吞噬,遇见阿万时,他只想打倒所有阻挡他的人,只想伤害所有伤害他的人。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会陷入完全的疯狂,但她却出现了。
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他伤害阿万,阻止他继续发狂。
在那个当下,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会被追杀,可是她却依然相信他。
就连他都不相信自己时,她还是相信他。
相信他。
她非但在狂风暴雨中挺身扞卫他,甚至在他咬了她之后,还试图阻止楚大哥杀了他。
他都已经伤了她,都已经弄伤了她……
他不懂,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明明很聪明的……
不由自主的,他心疼的抚着她脸上的红痕,抚着她虎口上的烫伤。
明明很怕疼的……
嫁给师兄不是很好?那是老爷千挑万选的,师叔和师婶都是好人,学医的师兄人更是温文儒稚,师兄会疼她的,会宠她的,他知道,师兄比他这种野兽好上千万倍。
他都已经忍了,都让了,即便不甘、即便嫉妒得几欲发狂,他依然强忍着想去找她,带她远走天涯的冲动。
他只想她好,只要她好,所以后来总冷待着她、疏远着她,原以为她会就此死心,谁知到头来,这小傻瓜还是为他搞得这般遍体鳞伤。
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啊?
火焰贪婪的吞噬着干柴,在黑夜中燃烧着,提供温暖,烘干两人的身体。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轻轻,呢喃着,热着魂,暖着心。
他小心呵护的拥着那小小的傻瓜,以手指一次又一次,怜惜的慢慢梳开她的长发,直到它们全都干软柔顺如丝的披散在她身上。
像他这种野蛮的怪物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即便她因他而伤,在内心深处,除了心疼不舍,他却也因此感到兴奋,甚或狂喜,只因她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就连此时此刻,她如此虚弱,他却依旧满心都是想将她占有的冲动,腿间的火热从在冰冷的水中时就已硬挺,隐隐悸动着,明明知道她仍伤着,还烧着,却也逼不退那汹涌的欲 /望。
野蛮的原始冲动,让他极度渴望进入她柔软的身体里,让她成为他的,让她染上他的味道,让她彻彻底底都是他的。
只有禽兽,才会如他这般吧?
不知是否又做了噩梦,她眼角又逸出一滴晶莹的泪。
舞动的火焰,在前方晃动着,在她的泪光中闪耀着。
一颗心,既疼且痛,还有更多的不舍。
情不自辇的,他伸舌舔吻去她的泪。
有什么好呢……
保护她的渴望,和占有她的冲动,同样的强烈尖锐,维持着恐怖的平衡。
他不想伤害她,又无法不触碰她,他来来回回抚摸着她柔嫩的肌肤,一次又一次的,缓解那强烈的渴望,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告诉心中的那头兽,她需要休息。
他让她往后靠着自己,让她的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大手绕到前方,撑着她的上半身,这个姿势,不会压迫到她受伤的右侧,他将手覆在她的心口上。
那小小的心跳,还那么微弱,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火焰中,爆出了星子。
他凝视着它,然后感觉到那野蛮的冲动,缓缓消退了些。
他必须照顾她,而不是伤害她。
那是他为何能脱离兽化的原因,他很清楚,无论他是人是兽,她都影响着他,她是它和他之间,唯一而清楚的共识。
你的野兽选择了她……
里昂的话,无端浮现。
他原本不信那男人的,他在这之前,没有兽化之后的记忆,可直到它被那妖女强拉出来,开始暴走。当他因为银光而恢复成人,同时也拿回了失落的记忆片般,他才发现原来是有的,只是以前,他总以为,那是梦。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自己已成了兽,他不能忍受自己早已失控,所以总当那是梦,说服自己那是梦。
毕竟,人们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那不是梦,而他是有记忆的。
兽的记忆,他的记忆。
盯着那在黑暗中狂舞的火焰,他回想着那些片段。
深深的,他叹了口气,轻轻的以鼻摩挲她的额,然后将她教人心安又迷醉的气味,一点一滴的纳进心顾中。
第10章(1)
她做了一个梦,好开心的梦。
梦里,她和阿静一起回到了从前,娘教他俩如何种稻,如何制曲,如何精米,如何将米蒸熟,同新曲一块入缸发酵。
但在那些酿酒的过程中,他最爱的,是种稻。
他好喜欢去田里,总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同那些农夫一起插秧,一块种稻,温柔的抚摸着那些青绿的稻穗,然后看着它们一天天,慢慢熟成变成金黄。他也喜欢躺在田埂上,躺在一旁的树荫下,甚至躺在刚收割完的稻草上睡觉。他更喜欢在田野中奔跑,在草原上翻滚,在溪水里洗澡。
打小,他就很少笑,可每回去城外田里,他都是开心的,会笑。
她好喜欢看他笑,喜欢他开心的和她一起玩闹,一块大笑。
她好喜欢看他快乐的奔跑,看他咬着草杆躺在树荫下,看他带着她到山林里寻找野菜,看他教她如何追踪猎物。
还未曾学会轻功时,他就跑得无比的快,比大人们都还要快,他也总是知道山里的动物藏在哪里,又该如何找到它们。
那样的阿静,是放松的,自由的。
即便后来两人年岁渐长,只要一到田里,出了城外,入了山林,总是紧绷着的他,就会放松下来。
她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对她来说,阿静就像呼吸一样,不可或缺。
她压根不记得是何时开始情窦初开的,只知道有一天,莫名就发现只要他一出现在眼前,她就会脸红心跳。
她总是忍不住找机会偷摸他,还曾一边暗自窃喜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可以摸得这般光明正大,一边庆幸自个儿是如此天资聪颖,儿时就知道要把他订下。
谁知,家里的人从不曾把她要嫁他的话当真,连他也一样。
十三岁,她第一次主动亲了他,硬亲了他,强吻了他,趁他还在睡觉。
他在睡梦中,回吻了她,但下一瞬,他很快就惊醒过来,将她拉开,臭骂了她一顿,再三告诫她不准再对他这么做。
“娘就会对爹这么做啊。”她嘟着嘴,不满咕哝。
他僵了一下,道:“他们是夫妻,我们是兄妹。”
“我只是好奇,想试试看这是什么感觉。”说着,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回味一下。
他吸了口气,眯眼道:“等你以后嫁了人,再找你夫君去试。”
她是找了未来的夫君来试啊。
银光贼兮兮的瞟他一眼,心中这般想着,却没有再多做争辩,省得又听他顾左右而言他。
这年头,多得是十三就嫁人的姑娘,可大伙儿总告诉她,她是小姐,不是乡下的姑娘,而且她还小,要等十五及笄才能嫁。
他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如果他曾有那么一点意思,她早早就拿酒灌醉他,爬上他的床,扒了他的衣,将他吃干抹尽了。
可他有心结,她知道,所以之后再不敢强来,但她一直记得那个吻的感觉,记得自己有多无耻,记得自己的脸羞得有多红,记得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他的唇瓣比她想像中要软,可他的舌头好热,体温似也比平常还要高,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地,让她浑身都热了起来,只想在他身上磨蹭。
她喜欢他的味道,很喜欢。
好喜欢……
所以,当梦境再转,她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趴在他身上,而他也一丝不挂时,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长大了,变得好强壮,比年少时更加黝黑高大,当然也更加性感。
他深邃的双眼闭合着,高挺的大鼻子若在别人脸上,大概会像小山一样突兀难看,可在他脸上却长得刚刚好,而他的唇,还是同以往那般紧抿着,方正的下巴上也同平常那样渗冒着点点胡碴。
当然,重点还是他的唇,这双老是抿着的唇,近来已很少这般近在眼前了,她总在梦里,才能这般对他乱来。
没有想,她已低头再偷了他一个吻。
他张开了眼,醒了过来,她屏住了气息,紧张的停住,但这一回他没推开她。
她的心跳好快,但他的更快,几乎敲疼了她。
他没有动,一双眼好黑好黑,她从中看见自己紧张的模样,可因为他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