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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金光逸去,他的眸变成重重的暗褐。
“我不认识你,也不准备认识,以后别再送那些东西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那些食物来取悦我。”到目前为止,他说的话她没一句听懂,这让她不由得胆怯起来。
“我记得那些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这太疯狂了。”她一直往后退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他不逼近,站直的身体沉浸在银光下,像要消失了般的不真实。
“连理技已分,比翼鸟翅断,是我来迟了——”
他幽微的表情一如被抛弃的小孩,他什么都没说又像道尽了一切,泷宫恋甚至清楚地看见他的生命力正在消失,可那清淡的身影为什么盈满心痛?
是的,她看进他的内心,不可思议的,他的存在就像……就像一道安定符镇服她潜意识那深怕孤独的伤痕。
连理枝分,比翼翅断,他的悲伤轻易地影响了她,为——什——么?他的痛楚难道是她造成的?这,怎么,可能?
渡边圭吾的办事效率十分惊人,就因为他这种不凡的能耐,使得帝都航运机构的成员每天都处在备战的状态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不经心。
依照每天的惯例,渡边圭吾半天内就处理完所有的档案,一秒钟也不浪费地准备例行的巡视和议会,趁着秘书准备资料的空档,他闭眼养精蓄锐。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渡边在下一分钟张眼,桌前定定站着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怨他艺高人胆大,脸色还是难看得惨白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居然没死。”
帝都大楼的门禁森严,就算是蚂蚁想进来也必须先装上翅膀,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诗人显然没兴趣满足他的疑问,开口便反客为主:“我要知道你在恋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你那些生死之交的朋友们不是对外声称找不到你的尸体?我也派人搜过山,明明——”惰敌见面分外眼红。
“回答我的问题。”
他坚决的表情使人不敢忽略他身上难得的刚猛骁勇。
渡边冷冷地吊起白眼:“就算你还魂又怎样?尝到被当成陌生人的心痛滋味了吧?!”
诗人文风不动,下一秒他已跃过桌面,如电的指掐上渡边的咽喉:“我不喜欢暴力,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你少假惺惺!告诉你又如何,恋她不会是你的了,就算你从棺材里爬回来也一样!”
“不见得。”一个拐脚,渡边跌了个狗吃屎。
他脸上一片涨红。从来没人敢侮辱他到这地步,他也学过护身武艺,居然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简直丢尽了一切的颜面。
“我不会让你轻易走出这扇大门的!”
“狠话人人会说,就怕你做不到,说!”他见过的阵仗太多,根本没把渡边的话当真。
“很简单,我不过请医生朋友替她重新制造回忆而已,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现在的恋是重生的,对于你,她完全没有记忆,我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他花了多月的时间一点一滴,巨细无遗地输入他为她设定的人生,然后删除她对楼羿所有的记忆。
“你居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来!”罪不可赦!
“哈哈哈!”渡边一阵狂笑,“你也有弱点吧,你也尝到苦头了吧……我不会一直屈居下风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被心爱女人漠视的滋味不好受,就算你活着回来又如何?恋绝不会再认得你……”
“你错了!”诗人放开一直钳锁住他的指,“就算她的记忆里不再有我,那么我还是可以再重新追求她一次,横竖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再说谈恋爱的滋味也不坏。”
“你这种人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什么叫放弃吗?”渡边大吼。
这人是没神经或粗糙得像水管吗?平常人遇到这种打击不是该知难而退,认命走开?为什么他像打不死的蟑螂?
“这一生我尝过的挫折超乎你的想象,就算做梦你也难望其项背的。”他的过去没人能明白,那些无尽的失望虽然造就了他非凡的韧性,却也赋予他凉淡的心理,只要无关泷宫恋的一切,他都可有可无。
“哼!”渡边冷嗤。
诗人得到他想知道的讯息后,懒得再和话不投机的他周旋,堂皇在渡边的恼笑中走掉。
他不把渡边放在眼里的举动惹怒了高高在上的渡边圭吾,一阵重物落地的响声骇住总裁室外的高级办事员——
白净的阳光均匀地散布在泷宫恋窈窕的身上,她远眺的眼是深思的。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技……”
她一直不懂这句中国古诗的意思,自她今早从图书馆出来便再明白不过了。
是怎样深刻的感情可以让人想生生世世在一起,她能遇到这样的感情吗?
“嗨!”
“嗨!”她很自然地回应他,“你答应我不会再出现了。”
她是不是说了违心之论?看到他突然出现,她心中的雀跃的确多过不悦,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答应过你什么,我想来就来。”棉短衫铁绒裤,平底鞋,他无比随性又无比迷人。
“原来和善亲切是假面具,你们男人一向都那么霸道不讲道理?”
“看情况,譬如说追女朋友——”
“我们根本称不上认识。”是啊,可是那温暖又安全……好像……见到亲人的感觉,却真实得叫人离不开他的视线……和人。
“我已经失去耐性和你从头开始,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只要一天见不到你就教我烦躁不安,我受到教训,因为我的纵容让你我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次我要速战速决!”诗人眼中凝着难得的坚持。
“你不可以这样。”泷宫恋被他从花园的凉椅中拉起,膝上的书散了一地。
“别急!我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相信我。”
她的慌乱仅止于那一刹那:“我可不是随便的女孩。”
“我知道。”她那么香甜,诗人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啊!”她惊呼一声。
“我好想你。”他眼中盛满深情。
泷宫恋发现自己非但不觉他的话唐突或恶心,反而一道感动的暖流由心田浮升上来,全身都暖烘烘的。
她居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任着诗人把她带走,他们来到两人曾居住过的樱花小屋。
“这时节居然还有樱花,噢!”她掩嘴,“水仙、梅花、兰花、熏衣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拈起一瓣飞到她发际的落英,感觉十分真实。
“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诗人开了小门,走进庭园的后面,一幢地中海式的温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泷宫恋直愣愣站住,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画面像俄罗斯方块一片片翻出来:“温室的右排种了一排豆蔻,横架上是金盏花、莱姆和葡萄抽,中间排是天竺葵,最左边是空的,因为……来不及种它……可是为什么会来不及移植?”她有些慌乱。
“你想起来了?”诗人满脸惊喜,他不敢过去碰她,生怕喜悦会平空消失。
泷宫恋抱住头,一偏身往屋里跑去,她的脑子有更多的东西泉涌出来。
“它们还在!”浴室里不知多久以前仍保持俩俩相望的缸杯,他们曾经在上面欢爱过的床,所有的过去全回来了。
泷宫恋投入诗人怀中,她又哭又笑,又笑又哭,却连一句成形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诗人紧紧抱住她,眼眶浮雾——
重逢激情过去,两人十指交握,双眸凝注。
“我好怕你记不得我……”在她面前,诗人毫不保留地把心里最脆弱的那环呈现在泷宫恋面前。
她轻触他清瘦的颊:“如果我再负你,就没有资格接受你的爱。”
诗人将她的柔荑放至唇畔轻吻:“我爱你,这句誓言永远都不会变,一如我对你的真心。”
“羿郎!”
“这次幸好我偷跑得快,来得及唤回你对我的记忆,要不然今生是打光棍到底了。”诗人露出几许侥幸的表情。
泷宫恋一僵:“你不会又——”
“放心,我的身体健康得很,抱新娘上教堂绝对没问题。”他展现极少流露的轻松一面。
“害人家吓一跳!你好坏!”她捶他,松口气的成分大于责怪。
“是师姑牺牲了多年的道行救了我,我欠她一笔还不清的人情债。”
“我们一定要去谢她,不如把她供奉起来,每天三炷香。”泷宫恋把官凝燕当菩萨了。
“师姑要明白你的心意会很感动的,但是她回‘暗香水殿’闭关去了,短时间内恐怕见不到她的人。”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她。”
“会有机会的。”
他相信他们会有再碰面的一天,在不久的将来。
几日后,诗人带着泷宫恋直飞意大利。
可以想见她受到多么盛大的欢迎,牧师的父母对这未来的媳妇愈者愈中意,爱不释眼的结果是——两老决定要“不择手段”逼迫自己的亲生儿子早日娶妻。
“你瞧,羿出门那么久,好歹也捡了个媳妇回来,倒是身为大哥的你却只闻楼梯响,你的空城计到底要搬弄到什么时候?”为娘的人心急如焚,口气怎么也好不了。
“妈,楼羿跟我是两码子事。”牧师娶老婆成何体统,“再说那家伙总算找到老婆,你该忙的是到女方家去提亲、安排婚礼种种事宜,不是来找我晦气。”当然啦,他“晦气”两字可是嘀咕在喉咙里,哪敢端到台面上嚷嚷,否则不死得更快。
“羿水到渠成根本不要我操半点心,你老大不小,万一变成老光棍,叫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她泫然欲泣。
又来了!牧师头皮发麻,老戏码演来演去就这几套,他都可以如数家珍倒背他娘固定上演的模式……要不是为了楼羿那家伙,他也用不着回来“重温旧梦”,不过看在是双喜临门的分上,就去找副耳塞洗耳恭听吧!
第九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眷属是有情人,故事该结束了?那可不!
让我们把镜头拉到官凝燕修身养性的暗香水殿。水殿,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水泽。在水泽上有块突起的山丘,上头的小屋就是她栖身所在。
“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是你自己走出来,还是等我撞破门——”银翼一脸戾气。
他打长眼睛起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女孩,很好!他的耐性被磨光了,大家走着瞧吧!
屋里的人按兵不动,无视他的恫吓要挟。
“该死的!你再躲着自艾自怨我也懒得理你了。”以退为进,他没辙了。
宾果!激将法果然得逞,木门以差点被毁容的姿态被打开。
“你敢走,老娘我跟你没完没了!”官凝燕双手叉腰,很标准的“泼妇”姿势。
“你不是准备不见人了?”
“是不见讨厌的人。”这男人一点耐性都没有!通常武侠故事或传奇小说里不都是男主角为了女主角痴心一片、结庐而居,深情感动天地……怎么他,别提狗窝不见一个,就站在她屋檐下不过几个钟头就大呼小叫,差点没把森林里的狼给吓跑。
“彼此彼此,原来我也是打算要一走了之的,可是想想少了你生活太无趣,好像莱里没了盐,只好忍耐在这里等啰!”他说来满心不情愿。
官凝燕听完,气得想“闭门谢客”,偏偏银翼眼明“脚”快,一足抵在门墙上使她动弹不得。
“凝!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