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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荣听见兆羽铿锵有力的声音,转身凝视着他俊逸出尘的脸,合十的双手,忍不住想拂开他耳鬓的发絮,他的誓言一声声打动她的心,鼓动的心跳,令她屏息着呼吸。
荣荣忍不住轻声唤他:“兆羽!”兆羽也转过脸,两人四目深情对望,久久都舍不得离开对方。
兆羽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镶金的玉坠子,通体的碧绿,上头没有文字,只有两只腾云驾雾的龙,展开双翼,活像是神仙的座骑,栩栩如生的坠子下串着金黄的流苏,耀眼生华。荣荣一见,就知道是个不凡之物。
“这是先皇御赐给爹爹的赏物,爹爹放在身上从不离身,几个月前我离乡,爹才送我放在身上趋吉避凶,娘在坠子上加了个小金牌,就是要做咱们辛家的传家之宝,留在你身边和放在我身上没有什么两样。我还会再留些银两给你应急。”
“不!我不会收下你任何好处,这玉坠子……太贵重了,我更不能拿……”
“荣荣,此物本非等闲,更是我俩的定情之物,我早已经视你为辛家的媳妇了,等将来你嫁到了辛家,咱们就更不分彼此,你可以把它给咱们的子孙,一代一代地延传。”
兆羽拉起了荣荣的手,将玉坠子放在她的手心里。荣荣慎重地接过,在掌心中,感受到兆羽才刚刚离身的体温,暖得直透到心窝底。
“山谷为凭,青天为证,玉佩为媒,今生我绝不会负你,咱们就这么约定!”兆羽道。
“好。”荣荣娇羞颔首回应。此时一对璧人注视着彼此,好不相配。
只是啊!命运就像握在手里的雪花,看似美丽,但想要紧紧地收在手心里,却瞬时化成流水潺潺地从指缝中流泻……
辛兆羽并没有按计划离开香山县,反而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当晚,兆羽循着窄巷中传出的一片欢笑笙歌前行,想不到这初冬的寒夜里也有这许多人来到这花街柳巷中,寻找着一些短暂的温暖。
这芙蓉阁在青楼妓院中,是数一数二的堂皇,人人在里头唱曲、喝酒、行令,闹声喧哗。
兆羽挑了角落边,和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汉子同桌,叫了几盘下酒的小菜,这汉子也不客气地举箸就吃起了兆羽点的菜。
这中年汉子在妓院是专教雏儿唱曲的,偶尔也会下场拉几段胡琴,吃的、穿的,全在阁里,只不过他今晚闲着无事,平时没人陪他谈天说地,正好阁里来了个大外行,看他粗布素衣的,也没有什么油水,懒得叫姑娘来,正可以和自己交交朋友,喝喝酒解解闷。
一个晚上下来,香山县大大小小的事,这汉子像说书似的一古脑儿地全说给这专心的听众知道,直说到近日轰动全县的马家命案,更不再沉默了。
“唉!谁不知道这县衙里关的人,全都是知县为了交差的替死鬼,要抓到真凶,只有到阴曹地府,把马大少爷叫来问问才会知道,可是这马福的死,嘿嘿!有一个人倒是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您老兄真的是看透了人世,连这案子也说的头头是道,这个……您说的是什么人?”兆羽顺水推舟地想打探更多消息。
“老弟!看你是个外地人,我就直说无妨,只是你要出了芙蓉阁就当忘了这档事,懂吗?”这人命关天的大案子,这汉子也不想这浑水,只不过几杯酒下了肚,嘴巴就闭不牢了。
“这是当然!咱们私下说说,你知我知!”兆羽道。
这汉子听了他这么回应,更加放心地说:“这马家兄弟是咱们新开苞雏儿的常客,那个老大——马福,平日就是个好色之徒,但对兄弟倒是照顾周到,只是这弟弟并不领情,他豪赌烂赌的,全是他大哥收拾,偏偏这弟弟就是视哥哥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杀他大哥的人,八成是——”这汉子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二楼的厢房传出呼叫声。
“怎么了?又是这萍儿不从了,都快半年了,还是这么想不开,她是咱们红牌项燕奇的女儿,才满十三,差她娘可远了。老弟!失陪了,我得去瞧瞧。”汉子站起了身,就往二楼的厢房去。
兆羽二话不说,也跟了上楼。
到了房里,只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妓女们全围在床榻上哭成了一团。
“你这个想不开的讨债鬼,你娘都还没死,就得帮你送终了,将来我要伸腿了,谁来帮我妆扮称头入棺材……萍儿……萍儿……不要怪娘,咱们就是做这张腿过日子的命,你何苦这么想不开……萍儿……萍儿……”
趴在床榻上的女人就是项燕奇,她强逼女儿为娼,一心认为是为了她好,省得死心塌地爱上一个男人,却让人抛弃还骗了身。
这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一个男人有良心的,榨干他们的钱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又有什么不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四周渐渐围聚了更多的人,人人互探消息。
“还不是一个雏儿上吊了,想不开嘛!”
“听说她娘就是这里的红牌项燕奇呢!”
“唉哟!原来是家传生意啊!”
“那个雏儿我知道,干瘪瘪的没三两肉,也没有她娘的那股骚劲和肉感,跟她娘比啊!简直是天差地远了。”
“好了!好了!叫几个人来把尸体抬到后院的柴房里放,老三啊!还愣在那儿做什么?生意还是要做下去啊!我说燕奇啊!你就节哀吧!这萍儿不是做咱们这种生意的料,我会好好地找块地厚葬她……去去去!全都出去!”老鸨挥了挥手,推开了人群说道。
第5章(2)
阁里老鸨又一阵喳呼地将人群散了去,寻欢的人本来就是无情,不消片刻,整个楼内又恢复了原来唱曲行令的热闹,芙蓉阁原本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谁会对这种丧气事掉一滴眼泪。
兆羽悄悄跟着龟奴们,看他们将萍儿的尸体抬到院后的柴房里,三两下就摆出了个临时的灵堂,白烛素缟,只有燕奇一个人静静坐在柴房里,陪在女儿的身边。
“她不是自杀的!”兆羽待旁人全走远了,悄声走进柴房,见项燕奇独自一人在暗自饮泣。
“你是谁?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燕奇擦了擦满脸眼泪鼻涕,转身问道。
兆羽走近萍儿僵硬的身体,指着脖子上道:“在下辛兆羽,你的女儿是被人勒死后,再将尸体吊上梁的,你看!她的脖子上有明显的两道勒痕,脚上没有着鞋,她是在床榻上遭人勒毙的。”
“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她年纪轻轻的,又没有仇家,有谁会这么狠心将她杀了!是哪个杀千刀的,老娘绝不会放过他!”燕奇咬牙切齿地说。
“你想一想这事和马家有什么关联?”辛兆羽想起了汉子的话,马上就联想到马家。
“这、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燕奇说着,眼泪又扑簌直下。
“项姑娘,你一定要告诉我,别让萍儿枉死啊!”兆羽一颗心扑通直跳,许多疑团似乎就要有了眉目。
“好!我告诉你,他们胆敢杀了我的萍儿,老娘这条命算是豁出去了。”这项燕奇见眼前男人器宇非凡,就算他一身粗衣,也掩盖不了他的英气焕发,这样的人品并非常人,她项燕奇在花楼见识的人可多了,她的直觉准是错不了,说不定他正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老爷或哪个地方的官差,就赌他一赌吧!
“这马福、马全两兄弟是萍儿常客,这命案和马二少爷也绝对脱不了关系,萍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人害了!我、我也逃不过了,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这马二少爷的秘密……”只见柴房外黑色人影闪动,燕奇一声惊呼,一颗心像是要从嘴里吐了出来。
兆羽早已经将长袍系在腰上,蓄势待发。
一声破门,就见三名汉子耍着钢刀冲了进来,咻咻声响的架式和亮晃晃的钢刀,把燕奇吓得两腿发软。
直觉躲入了萍儿的尸体后面,她喃喃不停念道:“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萍儿,你得保佑你娘逃过这一劫,娘会替你烧香,为你报仇。”
燕奇遮着眼、盖着耳朵,就等着大刀明晃晃的来砍自己的脑袋,可是听到的却只是“哎哟”、“啊”、“啊哟”,待她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三个大汉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
“去找二少爷讨救兵,这娘儿有帮手!”三人一阵叫嚣辱骂,其中一名抱着受伤的大腿,向另外一个人说。
兆羽和燕奇两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说到“二少爷”三个字,还断断续续听见了他们相呼应的声音。
“项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有许多同党,你先从后面的小路离开,我来将他们引开。”兆羽知道寡不敌众,要求项燕奇先脱身才是上策。
“辛公子,救命之恩不言谢,项燕奇这命是你的,有缘再见的话,就任由你差遣,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这个天杀的马二少爷,我项燕奇不报杀女之仇,我下辈子做奴为娼,永世永生不得翻身。辛公子,后会有期了。”说完,她转身隐没在林中。
辛兆羽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不得已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冲出掩盖的树林,只见一二十个衙门的差役,挥舞着长剑威喝着,向着辛兆羽的方向,像围捕困兽般团团围来……
于秀才自从和子明长谈了以后,又喝了两天的醒酒药,精神是好了些,他要先戒了酒瘾,暗地里发誓要好好地撑起这个家,别再让荣荣四处抛头露面,然后再找个日子和子明这个蠢蛋,谈谈荣荣的终身大事,虽然荣荣的清白遭人玷污,但子明是个明白道理的好人,相信会善待荣荣才是。
于秀才将连夜画好的几幅工笔画“富贵菊竹”、“春到人间”收好,准备拿到市集王大婶的新铺子里。
才走进了门槛,于秀才东张西望的就是看不见王大婶,倒是他们的小厮上前招呼:“于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冷飕飕的风,不是北风,难不成是仙风道骨的仙风,还是东风无力百花残的东风吗?”于秀才不鸣则已,一说起话来,没有几个人能听得懂。
“哎哟!于先生,拜托您,不要再吊书袋子了,我一听到你文诌诌的话,一个头就有两个大,王大婶不在,您有什么事吗?”小厮抓着头道。
“哦!是这样的,在个把月前,王大婶说她这大宅盖好了,要挂几幅应景的吉祥画在新宅子里,衬托些生气,我这就把它们全拿来了。”
“这怎么可能,王大婶早已向卖字画的赵老头买了好几幅了,您看看!这些不就是吗?”那小厮随手指了指墙上的四幅画——兰、梅、菊、竹。
“唉!应该是梅兰竹菊,连次序都放错了,真是贻笑大方啊!”于秀才摇摇头。
“好啦!好啦!这有啥关系,谁会去计较那些?况且王大婶不会买您的字画的,您还是请回吧!咱们要开门做生意了!”这小厮竟然下起了逐客令。
于秀才还是不愿移动脚步,一股读书人的死硬脾气就是想知道,王大婶为什么出尔反尔。
“咦?您还不走……于秀才,我还是老实地告诉您好了!王大婶做的是开门的生意,咱们可不能得罪人啊!”
“得罪人?难道又是马家?”于秀才心中气愤难当,自从于秀才拒绝了马家的亲事,他们又派了不少地方上有力的人士来说项,于栋材从来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过,想不到他们马家恼羞成怒,竟然放出风声,凡是和于家有往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