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份潇洒和随意,仿佛随时可以走天涯的样子。
而这,其实正是贺意随极为羡慕的一种生活,只可惜,他丢不开的东西太多太多。
原本,一切顺利,除了跟纪遥见面时的那一段小小的插曲。
他还记得,纪遥看到她出现在家里的第一眼时,喊了一句:“蝈蝈?”他的吃惊,显而易见。
而她,只是很平静地微笑,“我叫乐小米。”
一个月前所发生的种种,一个月前蜷在客厅沙发上那个叫做蝈蝈的女孩,似乎都已成别人的故事。
她是太容易健忘?还是——太过于白痴?甚或于,有太深的心机?
贺意随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身子向后,躺靠在椅背上。
已经是深夜了,距离乐小米搬进来也有了一个多星期,他仍然觉得不太习惯。
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一股冲动,从何而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并不是后悔,他从不做后悔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不惯,如此而已。
以往,深夜工作的时候,总是他一个人。偌大的房子安静,空旷。
偶尔走出去喝杯水,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内心里,是极为平静的。
而如今,他总是会在有意或无意间,想起对面客房里,那一盏彻夜长明的灯。
他喝水的次数一夜比一夜频繁起来。
路过她的房门时,有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推门进去看一看,若不是怕自己的唐突吓到了她,他真的会进去,真的会。
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
他应该只是——出于电费的考虑,想提醒她睡前关灯。虽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服。
白天的时候看到她,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开口问了,可是,另一重担心又让他缄口不言。
他想,她若是害怕黑暗呢?若他向她提出任何疑义,若她为怕增添他的麻烦,而不得不强行克制自己的恐惧,那么,他岂不成为黑暗的帮凶?
他不问,她不说,于是,这些疑惑便日复一日地将他折磨。
譬如现在,他又开始觉得口渴。
推开椅子站起来,心跳因好奇而加快。
是的,就是这样,她的到来,让他的心觉得不再平静。
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
没想到,对面的门也在此刻被同时拉开。
他看到,穿着白棉布睡裙的小米,有些被吓到似的站在那里。
初秋的夜晚,带着薄薄凉凉的气息,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香气。
是花香。
是插在楼下客厅里的那一大捧野姜花。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视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笑,接着大笑,笑得抽筋,不可遏止。
“喂……你干吗?”小米喘着气,靠在门框上。
他举举手上空着的水杯。
然后,她又笑了,也举举自己手中的空杯。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笑我也笑,仿佛这样多有趣似的。
望着她灵动的双眼,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底所有的不安躁动,都被她的微笑一一抚平。
“你还没睡?”两个人一起朝放在楼梯口的饮水机走去。
“嗯。”他等在一边,在黑暗里听着清澈的流水声缓缓注进她的杯子。
“难怪你白天总是睡不醒。”小米端着玻璃杯慢慢啜了一口,似乎没有回房的意思。
他也不急,就这样站在饮水机旁边跟她聊天。
“你好像也还没睡?”他试探地问。
“是啊,没那么早,我是标准的夜猫子,以前跟你……”说了一半,她猛然醒悟,慌忙收了口,低下头去。
以前每晚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会聊到很晚……很晚。他大概都已忘记。
贺意随并没所觉,仍然很开心地说:“那以后,我们两个岂不有伴了?”
“是啊。”她的声音和着清凉的水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果然已经忘记,她在网络上曾经陪伴过他的无数个夜晚。
“对了,这么晚你都是在做什么?你们学校的功课有那么多吗?”贺意随忍不住说出心中疑惑。
她一个学生,第二天还要上课,每晚都这么熬通宵,到底是为了什么?
啊!她不会也跟纪遥一样,狂迷电脑游戏吧?
有可能,很有可能。她不是在网络上认识纪遥的吗?她不是因此才跟纪遥打得火热的吗?
想到这里,贺意随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恼怒。
“没什么,只是习惯了,睡不着。”乐小米说得轻描淡写。
“睡不着?你点了灯,当然睡不着。我明白你们这些学生,熬了三年,辛辛苦苦考上大学,以为进了大学校门前程就被锁进了保险箱,于是,开始变着法子犒劳自己,能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你想过家里的父母没有?他们辛苦半辈子,送你来读书,以为你在这里多么勤奋呢,哪曾想,其实你只是在课堂上混日子。”半夜睡不好,白天有精神上课才怪!
他还没说完,乐小米已经开始抬脚朝客房走。
“喂,我是为你好,一个学生,有什么比充足的睡眠更加重要?”他紧赶两步,追上她的步伐。
她忽然顿住,眼望着他,圆亮澄澈的眸子里流转着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我明白,我会记着关灯。”
“嗄?”她果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贺意随懊恼地抓抓头发,“不是那样的,不是关不关灯的问题,而是——”他说的是什么呢?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话语,发觉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或者说,他到底在气恼着一些什么。
就像一个小学生,写了整整一页的作文,却找不到中心思想。
“我其实……其实只是……”
“其实你应该把这些大道理都留着说给纪遥听,他才是你的弟弟。”在客房门口,乐小米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进屋。
“砰!”房门掩上。
嗄?纪遥?他说的明明是她,她怎么又扯上纪遥了?这关纪遥什么事?
贺意随直瞪着那扇碍眼的门,徒呼嗬嗬。
第四章
老天为什么不肯多给她一点时间呢?
凌晨四点才入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再怎么赶,迟到已是无可避免的了。不知道今天,嘉璇会不会先帮她抄好笔记?
乐小米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抱起昨晚整理好的笔记本,冲下楼梯。
“我送你。”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反应慢半拍,才消化掉耳朵里刚刚听到的字眼。
他说什么?送她?
可是——
“走吧。”贺意随拿起汽车钥匙,没有多余的废话。
好吧好吧,算她叨扰他一次。管他发什么神经?
动作迟缓地坐进跑车,贺意随睇她一眼,双眉习惯性地蹙起,突然倾身过来。
她再吓一跳,瞠目瞪他。
他虎着脸,从她僵直的手臂上接过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一叠笔记,转身搁在后座。
她眨眨眼,觉得方才一度停止运转的脑子有些不好使。
然而,车子并未就此开动。她看到贺意随向她低过头来,先是唇,后是眼,再是眉,一点一滴,一分一寸,如泰山压顶,而且,绝对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她浑身一紧,肩膀往后缩,再缩,直至背脊牢牢抵着椅背。他身上浓浓的烟草气息叫她膝盖发软。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她的眼直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连眼皮都不敢动一下。天气仍然还是太热,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急剧上升。
不要抱她吧!他不会抱她吧?
她呼吸迟滞,脑子发胀。
短短一秒,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就要在抱或不抱的幻觉里紧张得死去的时候,贺意随突然放开她,坐了回去。
揪紧了的心陡然松落下来,她觉得身子有些抖。没有办法控制。似乎是冷,却绝不是冷。
她只得很夸张地搓了搓手臂,笑,“拿走了笔记本,还真不习惯。”
他发动汽车,横她一眼,“安全第一,那东西放在后面又不会长脚。”
呃?她愕然,低头,才发现那条横过自己身前的安全带。
哂然失笑。
瞧,她刚刚有多傻。居然以为……这个男人……
呵,怎么可能?
她开始偷眼觑他,想从他专心严肃的面容底下猜出他究竟觉察了她几分心思?
他低下头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她鼓点般的心跳?他的手从她腰间环过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她衣衫下火热的温度?
有没有?
乐小米心中忐忑,越想越窘,连双颊皮肤下血脉涌动的方向都清晰可辨。
车内流动的空气因这突来的沉默而变得缓慢、凝滞,仿佛连大口呼吸都会成为引人注目的靶子。
“小米。”
“嗄?”她差点惊跳起来。
他侧头看她愣愣的表情,摇了摇头,一种陌生的,钝钝的疼在他心头流转,逐渐扩散为涟漪。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累了,就睡会儿吧。”
像做坏事被人逮到,乐小米赶紧别过头去,满脸通红。
“放心,我不会把车开到人贩子那里去的。”
小米仍然望着窗外,“我是不怕你开错方向,就怕你把四个轮子当成两个轮子开。”
有没有搞错?怎么还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不比搭公车还要慢吗?
贺意随也不以为意,慢吞吞地说:“既然你那么在乎会不会迟到,以后还是早点睡吧。”
什么意思?他这是存心整她来了?难怪那么好心,在平日里睡得雷打不动的时候,居然主动要送她上学?
乐小米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他,“真想不到嗳,原来你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什么?”
“你时间很多是不是?老是看你昼夜颠倒,游手好闲的,你的日子一定过得很闲吧?有那么多闲功夫不会继续去网上吊美眉啊?像我这等又丑又笨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让你那么嫉恨?伤了你大少爷哪点自尊?戏弄我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看人着急你觉得很享受了,是不是?”乐小米冲口而出。
一节课,她会少抄多少笔记,会损失多少钱啊?像他这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哪里能体会得到尔等升斗小民的辛苦?
“我不是……我没有……”贺意随有些发怔。乐小米过激的反应一下子将他打懵了。他没有想到,一节课的分量在她的心目中居然如此之高!
他原本以为,迟到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
他其实,只是想——
“对不起。”
他诚心诚意的道歉一下子把她的火气压没了。她甩甩手,“算了。”
二人都不再开口。
跑车沿着公路飞驰,眨眼,便将这三分之一的路程远远抛在身后。
“你好!我是替美珠来应工的,我叫乐小米。”小米恭恭敬敬地站在吧台前。
“什么?又是替工?”一位二十六七岁,主管模样的女子嫌恶地皱了皱眉,“你告诉邓美珠,如果她不想做了,就趁早滚蛋,我们这里多的是大学生想来打工,不需要她给我们塞些莫名其妙的人来。”
“是。”尽管不情愿,她还是向女子鞠了一躬。
“算了算了,我忙得要命,你就先顶着吧。”女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吧台后面那位年轻的男孩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对乐小米友善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