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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名摄影师杜珩?”他没见过杜珩本人,却听过他的名字,也看过他的作品。在他的印象中,杜珩是一个很有自己风格的摄影师,他一向不走花俏的路线,作品都是以景物和社会写实居多。
“不敢当,你的陶艺才是我们台湾人的光荣。”他刚刚上来二楼的图书馆办公室前,在一楼大厅参观过薛明远的作品,没想到真会在这里遇见他。
“茉莉,杜先生是你的朋友?”他觉得杜珩和茉莉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我们是好朋友。”杜珩替茉莉回答,他从薛明远的眼中读到赤裸裸的爱慕,莫非和茉莉约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人就是他?那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了。
茉莉倒是有几分的尴尬,这两个男人同时出现,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你们约好了,我就不打扰了。”杜珩识趣地告辞。
他走出办公室门口,茉莉也跟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她还没跟他说完话。
“下星期三,去非洲。”他的态度十分潇洒,薛明远的出现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拍凶猛的野生动物?”她知道他又在唬她。“真受不了你耶!”
“去澳洲。”他随即笑着说。“想要我替你带什么回来吗?”
“无尾熊。”这个男人,只要他平安回来,不要让她挂心,她就阿弥陀佛了。
“这个容易。拜拜!”他看见薛明远正朝他们走来。
茉莉看着他离去时的背影,心上顿时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
她是怎么了?
“你和杜珩好像满好的。”薛明远醋醋地说。
茉莉将桌上的资料收好,拿起抽屉里的包包,与薛明远一同走出办公室。
“我跟他在澎湖认识的,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茉莉不想多说杜珩这个人对她的意义有多大。
“他很有自己的风格,不随波逐流,算是一个难得的摄影师。”基本上他是欣赏杜珩的。
“太过坚持自己风格的人往往都很寂寞,杜珩将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间,就像一朵浮云一样,没有人能够抓得住他。”茉莉看着图书馆外,飘在暮色下几朵雪白的云。
薛明远从茉莉的神态中读到一点点特别的东西,像是崇敬,或者比崇敬更多一点的恋慕。她对杜珩有特别的感情因素存在吗?
他直觉杜珩绝不是茉莉口中的未婚夫,若是,杜珩不会对他的出现表现得那么淡漠,而且刻意强调他和茉莉是“好朋友”。
“你好像很喜欢杜珩。”他不喜欢自己的内心有过多的猜疑,所以直接问她。
“杜珩是一个谁都会喜欢的人吧?”她反问他。
“那种喜欢和你对你的未婚夫总有些不同吧?”他不死心地追问。
“我跟杜珩的感情不是一般世俗眼光中的男女之情,我不否认他在我心中是特别的,但就只是这样而已。”她不喜欢薛明远这样逼她。
薛明远似乎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茉莉有点吃不消。
“对不起!是我太过多心了。”
他的道歉让茉莉不知所措,他似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看待了,但她一点都不想在这时候谈感情。
他们一路无语走到停车场,薛明远体贴地帮她开了车门,茉莉坐上他的车后,心情更加沉重。虽然薛明远一再的强调这只是感谢她为这次展览付出那么多心力,可她心上还是觉得不踏实,他早已摆明了要追求她,她若没那个心,似乎不该答应与他单独出来。
“学长,我实在不该让你这样破费的。”他上车后,她很多余地说。
“不要这样说,这次展出很顺利,就连媒体都有专栏介绍,这些都得感谢你。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人气也是很重要的。”
“我倒认为是学校沾你的光呢!”茉莉轻松地说,她当然知道薛明远的名气已经大到不需要靠这次展览来锦上添花。
“哈哈哈!”对于她的说法,薛明远一笑置之。“若不是因为这次的机会,我不可能会认识你,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能认识你这样伟大的艺术家,是我的福分呢!”她故意忽略他对她的爱意。
薛明远知道她刻意回避,但对她,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吃过晚餐后,茉莉让薛明远送她回家,没想到却在自家的门口遇上了子贤,两个男人就这样遇上了。
茉莉乍见子贤,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亲昵地圈住薛明远的手臂,媚笑着对子贤说:“子贤,这位是学长,薛明远。”
他们三人都念同一所大学,薛明远比子贤大两届,但因为不曾有过交集,所以,他们并不相识。
“明远,他是林子贤,我的前未婚夫。”她坦然地向薛明远介绍子贤。
两个男人相互对望了许久,内心波涛汹涌,化作一股死寂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奔腾、流窜着。
“我有话跟你说。”子贤终于开口。
薛明远偏过头看她,他知道她还爱着这个男人,虽然茉莉表面上靠向他,但真正尴尬的人却是他。
“你去吧!我再跟你联络。”此时此刻,薛明远只能像杜珩一样识趣地走开。
薛明远离开后,子贤心痛地瞅着她,这个他最爱的女人,竟然也有跟别的男人同进同出的一天,而他却毫无立场去指责她,他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你的动作很快嘛!”他揶揄着。
“你再也无权干涉我的事。”她故作坚强地面对他,内心却止不住地淌着血,她要子贤对她死心,这样对他们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是没有权利。”茉莉的冷然,让他的理智瞬间崩溃。“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绝情?难道我们过去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你就这样说放就放,一点都不留念了吗?当我还痛苦地思念着你的时候,你却和别的男人逍遥去了,我现在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茉莉强忍住即将由眼角滑落的泪水,她不能让子贤知道她对他的依恋,她不能再让他割不断对她的深情,他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长痛不如短痛,何苦拖累彼此的一生?
“子贤,明知道已经不可能有未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执迷不悟?与其大家都那么痛苦,何不让自己从悲情中走出来,再去寻找属于自己生命中的春天?”
茉莉不仅说得潇洒,且言之有理,让子贤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决心要离开他了,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再也无力挽回已然逝去的爱情。
他的心好痛。好痛。
“既然你都这样说,我还能苛责什么?”子贤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母亲已帮我安排了相亲,就在这个星期天,我想如果对方愿意,我就马上跟她结婚。反正失去了你,跟谁结婚都一样。”
茉莉的心在黑暗中紧紧地揪成一团,她一时之间无法承受子贤将要娶别的女人的事实,可她也无力挽回即将失去的男人,她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了。
“我祝福你!”她说完后,一刻都不停留,急急地打开红色的大门,将自己掩饰在那道铁门之内,倚着门,她痛苦地任泪水奔流,再也无法停止。
她的悲伤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茉莉。”于曼娟走过来唤她。
茉莉从泪水中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母亲,她的双手举向前,紧紧地搂住母亲的颈子。泪水仍未能停止。
“妈!我好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子贤和我都不那么难过。”她忍不住对母亲倾诉内心的徨。
于曼娟见女儿这样伤心,她也心疼地流下泪水。
“都会过去的,再怎么样的伤痛都会随着时间而磨灭,既然决定要放弃这个婚姻,你必须要忍过去。”她知道茉莉为了这个不能继续下去的爱情痛彻心扉,但身为母亲的她,也只能陪伴着她,让她的痛苦减轻一些。
茉莉不忍母亲为她担忧,随即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强挤出一抹笑容。
“妈,我害您老了好多,对不起!”她真觉得母亲苍老了许多。
“傻女孩,说这个做什么,只要你能快快乐乐地过下去,不要让妈妈再为你的事操烦就好了。”于曼娟宠爱的捏了一下女儿的鼻子。
“不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子贤哭,以后我不会再让妈妈为我操心了。”她肯定地说。
“别逞强了,想哭就哭,闷在心上更难过。”
茉莉吸了吸因哭泣而流下的鼻水,搂着母亲进屋去。
九点多,杜珩打来一通电话。茉莉刚洗完澡,身上只包裹着一条浴巾。
“我只是打看看,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心情似乎不错。
“不然你以为我都三更半夜才回家?”听见他的声音,茉莉的心情豁然开朗。他是她的一剂良药,有瞬间止痛的作用。
“你约会一向都这么早结束?”杜珩打趣地问。
“我们只是去吃饭。”她不想让杜珩觉得自己滥情。
“你现在在做什么?”他不想多过问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
“我刚洗完澡。”
“衣服穿好了吗?”他暧昧地问。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她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红晕。
“穿好了就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茉莉吓了一大跳,她冲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果然看见杜珩倚在一辆轿车前讲行动电话。
“你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在家?”她没见过这么随兴的男人。
“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很,相心找你去兜风。”
“你等我十分钟。”不知为什么,她迫切地想见到他。
“好,我在外面等你。”
十分钟后,茉莉穿上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下楼准备出去赴约。
出门前,在客厅遇到满脸狐疑的父母亲,她解释道:
“有朋友在外面等我。”
“外头那个男人?”茉莉的父亲唐东华早在五分钟前就发现屋外有个陌生的男人在那儿徘徊,只是没想到是茉莉的朋友。
茉莉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什么样的朋友?”唐东华不放心地问。
自从茉莉和子贤解除婚约之后,他们夫妻俩就尽量不要提到有关子贤或者有关她开刀的话题;而茉莉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沉默得让人无法探知她的内心世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唐东华不得不为这个内心刚受过重创的女儿担忧。
“一个摄影师,在澎湖认识的。”茉莉无意对父母隐瞒什么。
“自己小心点。”唐东华一向对子女的交友采开明的态度,而且他对茉莉的行事做风还算有信心,不过,已经这么晚了,他多少有些挂心。
茉莉又点点头,走出门。
杜珩一见到她,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刚洗完澡的她,有一种清新的美感,他差点要对她吹口哨了。
“带你出去走一走,可以吗?”他问。
“附近有一个公园,散散步还满有情调的。”她只想跟他说说话,并不想走得太远。
“好啊!”杜珩向前一步,像个老朋友似的揽住她的肩。
他们绕过几条巷子,来到一个规模还算不小的社区公园,从侧门走进去,踏上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健康步道,绕着公园内的一座假山。
“晚上薛明远送我回家时,在门口遇到了子贤。”茉莉把杜珩当作是一个知心的朋友,她心上的痛苦,不自觉地就向他说出口。
“然后呢?”他心上正疑惑着茉莉和薛明远之间的关系。
她把大约的情形向他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