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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爸说,见面之后呢?要是我不喜欢可以拒绝吗?结果你知道爸说什么吗?”上官娴坐起身子,一脸怨怼。“爸说不论我喜不喜欢都要嫁,那还见个屁啊!就算他是个歪鼻子斜眼睛的我也得嫁啊!”她把抱枕往旁一丢。
“姐……”上官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爸妈就是偏心,同样都是女儿就舍不得嫁你……你倒好了,一个人在法国逍遥快活,我得在台湾受苦受难……”上官娴把头埋进被子里,更怨天尤人了。
“哎哟,姐!那是因为你比较像个官家小姐嘛!”被迁怒的上官静软言安慰。“爸妈不是老说我又任性又野,一点都不像个名门千金,要是嫁我,恐怕很快就会被退婚了……”
上官静说的倒是实话,她们姐妹俩虽是双胞胎,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大相迳庭。
上官娴优雅,上官静活泼;上官静爱花草树木,上官娴只爱名牌化妆品;留着漂亮公主鬈发的绝对是上官娴,不整理的长直黑发绝对是上官静……姐妹先天本来就有太多不同,加上后来上官静长年被法国文化耳濡目染,两人的性格更是越显差异。
“我也很想帮你嫁啊……”她说得委屈。
“爸妈怎么可能让你嫁?他们一直指望着你在艺术界功成名就,完成爸爸年轻时的梦想……”
“哎哟……”上官静叹了一口气。“我去跟爸说说看……”
“别去了,静。”上官娴拉住她,到时候一定是她又多讨一顿骂。
第7章(2)
忽然,她闪过一个念头——
“不如你明天替我去跟他约会吧?”
“我?”上官静纳闷,一脸不解。“什么?跟谁约会?”
“跟你未来的姐夫约会。”上官娴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她才不想浪费一个下午,去陪一个反正以后要看好几十年的人约会。既然妹妹没办法替她嫁人,去忍耐一下午的无聊应该不为过吧?
上官娴合着的眼突然紧了紧,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从往事中抽离。
这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经过了好几年之后,她才知道韩仲谦望着她时常露出的那种迷惘困惑的眼神,是来自于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的茫然。
他是知道妻子有个双胞胎妹妹的。
只是她从来没对他坦白当初那个婚前和他约过一次会的人是妹妹。
而上官静也总是很巧妙地一再错过他们夫妇俩一同出席的场合,即便是他们的婚礼,她都没有从法国赶回来。
其实,她早应该发现的,那次见面必然已让他们两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相属。
于是韩仲谦才会主动要求把婚期提前,所以妹妹才会避不见面。
而她,也才会在他用柔情撒下的天罗地网里很快地跌入爱情,却在好几年之后残酷地发现,那竟是他以为她是别的女人而给的疼爱……
她与妹妹之间,究竟要怎么算先来后到呢?
上官娴苦笑,将思绪拉回眼前,便看见夏子涛与上官念潮跃进视野。
“娴姨。”夏子涛先出了声唤她。
而念潮与上官娴四目相接,一时竟想不到适当的称谓来称呼眼前人。
本该是和煦微风伴随着万里无云的夏日午后,竟显得心事重重。
“你好,娴姨。”念潮怯生生地,终于决定用跟子涛一样的称呼。
上官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的眼澄澈透亮,就像没有沾染过世事般无瑕,很像上官静,就连身上的淡淡油彩味都很像。
念潮拿着钥匙的手有细微的颤抖,夏子涛自然地接过她手中钥匙,打开大门。
上官娴很轻易地注意到这亲昵的互动。
“这房子是你整理的?”她穿过前庭花园时问。
“不是。”上官念潮踏上玄关台阶,转头回答她的问题。“是刘婶。”
她这段时间在这矮房遇过刘婶两次,刘婶说她年轻时是上官家的管家,上官静离开台湾之后,一直都还有偷偷地跟刘婶保持联系,不管是信件、画,还是房子都是刘婶亲手整理的。
刘婶说,她不知道上官静生了孩子,也不知道她原来已经过世了……她抱着自己哭了好久,说一直把上官静当作女儿看待……
上官娴的脚步因为许久没听见的人名顿了一顿。
是刘婶?这个早就离开上官家的人物从来不是她关心的线索,没想到刘婶竟然是上官静在台湾的唯一联系。
就像她调查了念潮之后,才惊觉自己早该想到上官静会去投靠西蒙,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这些可能,是因为自己虽然良心不安,但潜意识里从不希望真能找到上官静母女吧……
她苦笑,为自己的邪恶与害怕失去。
一晃眼,就是二十几个年头。
直到夏子涛的新闻出现,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真的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她开始正视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决定好好面对一切,摊开在她眼前的,却是上官静的死讯。
她跟随着念潮进屋,看见玻璃橱窗里她和上官静年轻时的合影,穿过了楼梯,来到存放信件与画的房里。
“子涛,请你先离开好吗?”上官娴回首,对这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看起来极端局促不安的男人说:“我想跟念潮单独谈一谈。”
夏子涛的表情很复杂,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尴尬到不行,可是他却天杀的不想走……
“嗯。”他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往门口走去,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房门掩上时,念潮走到他身前轻拉住他手臂。
“别担心我,子涛。”她笑得温柔,手心传来的温度却有些冰凉。
夏子涛很不爽地瞪她一眼。“谁在担心你了?!”烦死了,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是不是在担心她!“总之我在门口等你!”他抛下这句,看起来很是气恼地走了。
念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才真正地绽放笑颜。他总是口不对心,却是真心诚意的陪伴。
“你跟子涛在交往?”上官娴突然问。
“唔……嗯。”念潮顿了顿,点头。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上官娴叹了口气,笑容有些无奈,他神情里的温柔她从来没在他看韩玥时见过。“我认识这孩子很久了,他是个好孩子……可能命运就是爱作弄人,我女儿喜欢他、他喜欢你,一切都像当年一样……”
“我……不是……”念潮忽然想起韩澈那天对她的指控。“我跟子涛是在机场认识的,我不是……我不知道小玥……”她急着想澄清什么,就像想弥补那天没来得及跟韩澈说明的一样。
看见她急于解释的反应,上官娴反而笑了。“我知道,念潮,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她握住念潮的手,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我知道你完全没有恶意,你只是想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跟仲谦是吗?”
念潮点点头。
“你也不知道你台湾的工作跟韩澈有关是吗?”
念潮又点点头,上次被韩澈误会的委屈,她忽然感到释怀了些。
“我还知道韩澈让你很不好受,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念潮眼中写满讶异,简直不敢相信上官娴的神通广大。她不是刚回国吗?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会知道,是因为子涛这么告诉我。”上官娴脸上又是一抹难解的笑。“并且,他请我不要为难你。”
子涛,他老是碎念她,其实比谁都保护她……念潮心头微紧。
“亲爱的念潮,我的外甥女,我找你来并不是为了为难你……”上官娴拉着她的手紧紧牵着,眼神里充满坚定。“我找你,是为了一件当年我做错,而且已经无法弥补的事……”
不用看上官静的信与画,上官娴都能想像善良的上官静说了什么或画了什么。
她一定还是满含泪光与抱歉,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姐,对不起。”
姐,对不起……
即便是自己恶狠狠地、连她月子都还没坐完就将她赶离台湾,静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这样说着……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比任何人都想对静说抱歉。
“我想告诉你当年的往事,埋藏在我心里的秘密,你愿意听我说吗?念潮……”上官娴的口气听起来好温柔,而念潮温顺地点了点头。
“我见过她了。”见过念潮后的这一晚,上官娴走进韩澈的书房,与他面对而坐。
“谁?”即使是久没见面的母亲,也没让他的语气提高多少热度。
“上官念潮。”她说。
听见这个名字,让韩澈忍不住拧眉。
“我想跟你谈一谈,澈。”上官娴轻叹。她是真的想好好面对这一切,包含韩澈不愉快的童年。
“谈什么?”韩澈依然很冷。韩仲谦还没回国,韩玥也还没放学,有什么事重要到必须单独跟他一个人谈?
“上官念潮是你爸和我妹妹的女儿。”
“你跟爸之间的事情不必告诉我。”他突然觉得很厌恶,小时候他们不跟他谈,现在又何必多说什么?
“你爸并不知道他有这个女儿。”上官娴看着他。
韩澈心里惊诧,脸上稍稍掀起了一丝波澜。
“在他还不知道之前,我给了她一笔钱,要她离开台湾。”上官娴深呼吸了一口,彷佛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和你父亲的感情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我从来没对他坦白……”
韩澈面无表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关上耳朵。
“韩玥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人之间已经找到平衡点,也学会像亲人一样尊重对方,以及当一对好爸妈……但是我很抱歉,在你诞生与成长的过程,我们都太年轻,充满困惑与误会……”上官娴合眼,深呼吸,又张开与他对望。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场爱情里,我跟你爸、你阿姨三个人没有谁输谁赢……这些年来,我从原本的爱转为恨,成为深深的内疚,与现在强大的遗憾……
“韩澈,我的儿子,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我和你爸曾经让你多不愉快,都无法改变我们深深爱着你的事实……”
上官娴站起身,轻拥住他肩头。“我很抱歉让你小时候常常看见我跟你爸吵架、冷战,或是任何造成你不愉快的回忆……”她的泪水终于滑落。
“我很希望一切能够重来……我能重新制造一些关于家的快乐回忆给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所有伤痛都来得及……”
“妈……”韩澈听着她破碎不成句的话,心中也泛起一丝酸楚。
“我让妹妹有家归不得……让她的女儿没有父亲……让自己的儿子成长在一个不快乐的家庭里……这竟然都只是为了我不愿意接受丈夫不爱我的事实……”
“她竟然走了……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跟她说……她写了好多信给我……还留着我们的照片……”上官娴泣不成声。
“一切都过去了,妈!”他紧搂伤心欲绝的母亲。
“一切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韩澈这么坚定地告诉母亲,如同告诉当年那个总是因为父母吵架而哭泣的小男孩般……一切都没事了……
“等爸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好好一起吃顿饭,如果你希望的话,要带任何人回来吃饭都行……小玥已经长大了,她能明白的,嗯?”
等爸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好好一起吃顿饭。
他这么跟上官娴说。而现在,他却心神不宁地想着那个带来一切纷乱的上官念潮。
母亲跟他说了许多往事,也提到上官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