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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苹望向他,悄悄地将戒指收起来。
假日的淡水捷运站广场人潮汹涌,但是,蓝仁德浑身散发出魅力十足的男人味,在人群里非常醒目。
看见他直直地朝她走来,周苹突然觉得不自在,原本洒落身上的夕阳此时有若针扎。
“我观察你好久了。”他来到她身边,“你好美,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金光。”
周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的回避他的视线。
“我又说错话了?”蓝仁德开玩笑地问。
周苹远眺河面,“跟你吵架比跟你说话容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来这里。”
“拜托,我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蓝仁德拉长了声音。
是呀!她和他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般的交谈?起码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毕丽呢?”周苹盯着蓝仁德,“她回来了吗?”
老天,他都忘了!“她上次……”轮到他回避她的视线,“不久前她从英国打电话给我……”
“你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周苹没有忽略他的避重就轻。
“她像我妈,有吉普赛血统,最近我又忙……”
“你妈是吉普赛人?”她奇怪地问。
“不是。”蓝仁德笑出声,“这只是个比喻。狂野,懂吗?我妈是个画家,在欧洲非常有名气,我们家的人都流着艺术家的血。”
真想不到。“你怎么一点艺术家气息也没有?”她冲口而出。
“我的艺术天分表现在另一方面,跟我回家,我证明给你看。”
周苹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画家老妈加上黑社会老爸,真够他受的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蓝仁德见她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便自嘲地说:“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认为我是个怪胎。”
“所以你才老爱惹我?”她讶异地问。
这就有点难解释了,“我知道有些时候我很可恶,”他苦涩地说:“可是,每次遇见你我就变得不对劲,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可是我总是用错方法。”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周苹认真道。
蓝仁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对他这个老师口中的坏胚子而言,她一向都是遥不可及的,她备受父母疼爱、师长赞许,在她面前,他总是感到自卑。
没想到她居然一跟就看穿他!
太阳已经完全落入海平面,海风吹得周苹浑身舒爽,这是第一次,她和他相处得像是文明人。
“你饿不饿?”她问,“沿着堤岸走下去,下面有好几家海产店,我们去好好的吃—顿。”
“你请客?”蓝仁德挑着眉问。
“当然是你请哕!”周苹笑着说,“你是扬升的主管,别这么小气。”
她从来没有对他笑过,蓝仁德只觉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舞。
两人沿着河岸往渡船头的方向走,途中两人都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欣赏风景。
蓝仁德选了一家露天海产店,但是店里高朋满座,他们只好站在店门外等待。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突然开口,“毕丽闯了什么祸,让你非得翻墙找她不可?”
“她帮两个同学窜改电脑里的成绩。”周苹眼睛盯着一只大龙虾,“班主任很生气,因为她还删除了新、旧生的缴费纪录,班主任要我逮她回去让档案复原……”
蓝仁德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件事,但他立刻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电脑公司的人说硬碟被清得干干净净,他们没有办法回复。
“看来你们家的每个人都很有天分。”周苹决定不点龙虾,因为那几只龙虾看起来好老。
“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才不愿意和我交往?”他又问。
周苹想之下才回答,“我不理你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齿。”
他很欣赏她一点,就是她很诚实。
两人终于等到位子。
吃饭时,他提及他在日本的生活,周苹听得津津有味的,但她很少发问,也不提她自己,他知道她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吃完海鲜,蓝仁德要开车送她回家,却被她婉拒。
“你真的要嫁给他?”走回捷运站时,他问。
周苹沉默以对。
“我不相信你真的愿意——”
“这不关你的事。”她冷淡地回道。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啊!”蓝仁德犹不死心。
周苹咬咬牙,她才对他有一丁点好感,他却偏偏选在这时候提起这事。
好吧!要谈就谈。“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低着头说:“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也会彼此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会这么说,就表示他还有希望哕?蓝仁德大大松一口气。
“你想想,我们什么时候和平相处过?你总是让我出糗,而我也没让你好受过。”她边走边说。
“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不管你怎么对我。”蓝仁德停下脚步。
闻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自顾自的快步向前走。为什么赵文易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这些话?
蓝仁德在她身后呐喊:“我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你啊!”
周苹放慢脚步。“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情不自禁。”她低声埋怨。
他听见了,追了上去,“你还在为上次的事不高兴?”
“上次、上上次、还有以前几百次……你永远都不会改!”她叨念着。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蓝仁德真心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能保证不动赵文易吗?”
“什么意思?”他有些激动地问,他不懂她为何总是像老母鸡似的保护赵文易。
“他是会计部的,你属于安检部门,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要你保证不会和他作对。”
“我要负责扬升每一笔进出的帐务不出问题,”蓝仁德解释,“会计部的任何资金调度都要经过我的许可。”
“你敢说那天你答应让他请你吃饭,不是因为我?”周苹生气地说。
这个女人真会把他逼疯!“他只要手脚干净,没人动得了他。”蓝仁德只能如此保证。
他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的答应她?周苹气闷的不再说话,径自朝捷运站里的购票机走去。
排队买票时,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问她,她到底要他还是要赵文易?
两个她都不要,周苹告诉自己。
周苹通过验票栅门时,瞥见他在向她挥手道别,待她踏上电扶梯,再回头时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心中怅然若失,在搭乘捷运时,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出了捷运站,她意兴阑珊地走回家。
回到住处的公寓,搭电梯上楼,电梯门一开,只见蓝仁德斜倚在她家门前对着她微笑!
周苹愣愣地走出电梯。
蓝仁德缓缓地站直身子,走到她面前,“我忘了跟你道晚安。”俯首吻住她诱人的唇。
浅尝即止,别又搞砸了!蓝仁德警告自己。
但是她柔柔顺顺地依偎着他,他不自觉的紧紧抱住怀中的娇躯,她已经在他的臂弯里,他还等什么?
周苹轻启唇瓣,任他攫取她口中的芬芳,慢慢的,她发现自己不能顺畅的呼吸,他抱她抱得太紧,她的口鼻几乎被他堵死。
她手握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想为自己争取一些空隙,可他的手犹不满足地沿着她的腰往下滑,将她压向他的悸动。
“让我进去……”他轻咬着她的下唇低喃。
周苹喘口气。答应他!她的心渴望地低语。
别飞蛾扑火啊!仅剩的理智提醒她。
“不行……”周苹摇摇头,抗拒地用拳头捶打他,“你每次都这样,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蓝仁德松开她,她却整个人瘫软下去,他连忙扶住她的肩让她站稳。
“对不起……”他轻声说。
周苹低着头,由皮包里掏出钥匙。她打开门走了进去,而蓝仁德则兰直乖乖的站在外面。
“我们……”
她猛然转头看他,“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一切就到此为止,懂了吗?”
蓝仁德耸耸肩,门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关上。
门的另一边,周苹额头抵着门,闭上眼睛……
第四章
烦、烦、烦……
一大清早电话铃声就响个不停,周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可刺耳的电话铃声仍穿进她的耳膜,她呻吟一声,由被窝里伸出手摸索话筒。
“你为什么把戒指扔在我的信箱里?”对方劈头就问。
“什、什么?”周苹迷迷糊糊的,昨晚她没喝酒,脑袋却像宿醉一样不清不楚。
“你为什么把戒指还给我?”赵文易在电话里嚷嚷。
他在说什么?“几点了?”她打了个呵欠。
“你是怎么回事?”赵文易的声音大得像打雷,“你以为把戒指随便往信箱一扔就没事了?”
“我有……”吗?周苹撑起自己,抓起床头柜上的皮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颗钻戒有多贵?”赵文易喋喋不休的,“还好我拿报纸时听见铿当一声,否则几万块钱就这么飞了……”
戒指不见了!周苹再翻找一遍,可恶,一定是蓝仁德趁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时摸走戒指。天杀的,她好丢脸,竟然中了他的美男计!
“你说话呀!”赵文易又道。
“对、对不起,”周苹嗫嚅着,“我还没准备好。”
电话彼端沉默了下来,周苹不禁在心里咒骂蓝仁德那个罪魁祸首。
“算了!”半晌,赵文易才出声,“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去退钱。”
算了?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要是换成蓝仁德,他—定会把戒指嵌进她的骨头里,她突然了解这两个男人的差别在哪。
“我现在也没心情烦你的事。”赵文易嘀咕道:“我完蛋了,扬升正在挖我的背景资料。”
“你不要想太多。”周苹安慰道,“我想只是一般的审核……”
“你懂什么啊!”赵文易提高了嗓音,“他们调阅我在鼎泰的工作纪录。该死,我不知道他们会挖得这么深。”
赵文易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鼎泰,看来扬升对新进人员的背景调查得十分彻底。
“有什么关系?”周苹不明白,“你在鼎泰有得罪过人吗?”
赵文易沉默良久才道:“我曾挪用一笔四百多万的款项,帮我的一个朋友周转。”
“你挪用公款?”周苹简直不敢相信,“鼎泰的人发现了?”
“本来说好只周转一天,结果我朋友拖了三天才把钱汇进鼎泰的户头,他们当然发现了。”
“那你怎么办?”
“卷铺盖走路啊!”赵文易悻悻然地说,“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扬升那边一定有人存心找我麻烦,我请那个姓蓝的吃饭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却没半点消息。”
“一开始你就该坦白的。”周苹小心翼翼地说,“现在也许还来得及,你快去找扬升的会计部经理,主动……”
“你说得简单!”赵文易冷哼—声,“鼎泰的人告诉我,两天前他们就把资料传真过去了,你现在讲的都是废话!”
“或许事情没那么严重。”周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安慰道:“有谁敢说自己从来没犯过错的?”
“你就只会安慰我。”赵文易的口气不太好,“你连当面把戒指还给我都不敢,我遇到你真是——倒霉透顶!”他挂断电话。
周苹紧握着话筒,忍住不尖叫,她不是气赵文易,而是恨自己被别人牵着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