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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硬的中文显得不流利,而且难以辨识,约瑟叫住一位刚从大厦走出来,手上提着疑似垃圾的邋遢女,犹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你叫我欧巴桑?”森冷的女音像是刚走了一趟冷冻柜逼向他。
忽觉得天气变凉的约瑟无意识的搓搓手臂。“有什么不对吗?欧巴桑。”
又一次。“不,你喊得好,真有礼貌的好孩子,给你一颗糖。”
“妇女”笑咪咪地把一包糖塞给他,那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阴森感,他收得心惊胆战直想退后,好象有点问错人。
可是他一连来了三、四天,每一次都看见有人进出,但是他一靠近总是找不到门,落地的玻璃黑抹抹一片叫人看不清内部状况。
没有对讲机,没有电铃,甚至连大厦管理员都没有,他真怀疑住在里面的人怎么生活,难道他们都不让朋友来访。
人家说岛国人民最热情,尤其是台湾的人情味浓得令人流连忘返,他以为能受到不一样的对待呢!
谁知从大厦出来的人个个奇怪得很,不是用英语应答还佯装不懂英语,要不就视若无睹地打从他面前经过,当他是一根柱子。
还有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欲入大厦,一见到他站在大门口阻碍通行,阴柔俊美的那位二话不说地来个过肩摔,硬生生地让他跌个四脚朝天。
回到饭店一瞧,背部竟然全瘀青了,手肘地方还有些破皮,害他不太敢再和大厦里的人交谈,因为其中有几个男人似乎更不好惹,凶神恶煞似。
包括一位非常美丽的“女”警官。
“呃!欧巴……”好象这个称谓很致命。“请问要怎样才能进去?”
“找人?”嘿嘿嘿,此乃巫婆笑声。
毛骨悚然的约瑟硬着头皮点头。“我找莉琪。比提尼奥。”
“你说找谁呀?”死外国人一口烂中文,欺她不会英语呀!
“呃!她的中文叫你想我。”他用不灵活的舌尖推出平仄音。
“应该是倪想容吧!”笨得要命,中文不行就找个翻译,让她听得耳朵快中风。
“对对对,是倪想聋。”他念得满头大汗还洋洋得意。“我找她。”
“你是她的什么人?”要不要加入情敌这角色呢?
“我是她躺兄。”
我还客兄呢!“没搞头。”
“咦!你说什么?”搞头要做什么?
“没啦!没啦!你是新来的不知情,第一次来访的客人都要向玻璃门大喊一千次芝麻开门,这是通行密码。”
“真的?!”这么怪。
管你真的假的,敢叫我欧巴桑活该受罪,要不是赶着到邮局寄稿子,老娘……本小姐非整死你。
秋风微笑,扬起一头凌乱的发,发下的圆脸是年轻清丽的,大而有神的双瞳泛着狡黠阴险,得罪摇笔杆的都没好下场。
和风语录。
第八章
十岁的小女孩随父母远赴异乡是件有趣的事,白色的大飞机如一只巨鹰翱翔天际,底下的建筑物小得像一个点,恍如地上的玩具屋。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祖父,私奔结婚的爸妈从不提他们的家族史,所以打从她有记忆以来,总认为一家只有三口人是正常的。
但是有一天爸爸突然慎重地告诉她这件事,隔日他们一家人即坐上了飞机前往英国那个陌生的国度,让她有点难过要离开朋友。
虽然不是很亲近的朋友,总有一份亲切和熟悉在。
下了飞机是一位大胡子的叔叔来接机,他和父亲热情的拥抱像一家人,小小心灵觉得怪怪的,后来才知道他是管家。
起先他们住在一幢非常美丽的白色大屋,四周种植美丽的花卉藤蔓爬满围墙,甚至还有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坪,她开心得不知该说什么,感觉梦一般。
果然是一场梦,那个原先对他们很好,她应该称呼祖父的老人开始叫父亲工作,逐日加重责任地令他无法常常回家。
由迟归到晚归,然后是出差,接着大半个月见不着人是常有的事,一家三口忽然被分开了。
她感到寂寞,母亲更是不安地频频追问祖父将她的丈夫藏到哪去,而得到的回答竟是冷漠以待,她们母女形同被软禁的不许出门。
一日复一日,母亲憔悴了,她变沉默了,这时佣人无意间的交谈被母亲得知,那一刻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父亲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母亲。
多可怕的消息呀!明明已经结婚了的父亲为何又要结婚,对象还是她所不认识的人,母亲激动的情绪几乎要毁灭每一个人。
但是一向掌控权术的祖父不晓得母亲的刚烈,也不明白母亲对爱的忠贞和执着,以为母亲的绝食是惺惺作态不予理会,要母亲安份地当个地下情妇勿争名份。
此举引发母亲的不驯,毅然决然地拿起桌上的牛油刀指向胸口,在祖父议诮母亲做作时,那把刀笔直地被插入胸口。
谁也没想到会以血谏收场,一条芳华正盛的生命因此委靡,再也无力欢笑。
被摆弄的父亲假意妥协的上了教堂,不过他当场脱去礼服解下新郎佩花,对着证婚的主教和一室宾客说他已经有了妻子,他的出现是被逼的。
尔后在众人的哗然声中从容离去,留下颜面大失的双方家长及面色惨白的新娘子。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迎接他的是妻子冰冷的尸体,一场美丽的天伦之梦到此终结,没人敢去打扰他和母亲的“团聚”,大家都说父亲疯了。
其实他没疯,带着母亲和她回到曾经令一家人快乐的土地继续生活,至少在她的感觉中,父亲一直是当一家三个人在生活,即使母亲已经长埋地底。
十六岁那年,小女孩长大成少女,纵然智商高达两百仍是父亲的小女儿,但爱情的难熬还是让他作了选择,一封告别式的遗书结束了父女亲情。
警方找到父亲的时候是在母亲的墓前,手腕上碗大的伤口早已流尽一身鲜血,气绝身亡。
她哭不出来,真的,那一瞬间她完全麻木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这样,无从选择地送走至亲至爱,一个人孤零零的被留下。
现在她二十五岁,问她恨不恨造成遗憾的始作俑者,她恐怕无法回答,因为心空了没有知觉。
“要不要睡一下?你的精神不太好。”
一条毯子轻柔的覆上她身子。
“不管是谁要去见你家的凶神恶煞都不会好过,你给我离她远一点。”讥讽的男音冷冽的响起。
薄毯被扫落,取而代之是男人的大衣。
“先生,请你说话斟酌些,出口前三思一下会使你的行为圆滑。”他不否认比提尼奥曾经是个势利家族。
不过都过去了,大家从过往的憾事中记取教训,他们也懂得谦怀和回馈。
“我需要吗?”山下忍魈摆出不羁的轻蔑样,含诮的嘴角斜勾。
“或许你不需要,但是莉琪会需要一个体贴的情人。”曾经亏待过的,他都希望能加以弥补。
“她叫倪想容不是莉琪,我允许你叫她堂妹或倪小姐,谢绝其它称谓。”明明长得东方干么取个洋名,不准。
“你一向都这么霸道的限制她吗?”看来有必要再观察,约瑟心下暗自计画。
“她含泪接受我的厉行暴政,你管得着吗?”他故意唱反调的说。
温和的声调岔出了音。“你虐待她?!”
“你哪只眼看见我虐待她,顶多三餐加点心和宵夜地服侍她。”他把“服侍”两字说得很重,好象欺凌得很彻底。
其实不用太多心,照字面来解释,他的确将她服侍得妥妥当当,因为她很容易饿又长不胖,所以他采取填鸭式养猪法,时间一到就硬塞。
这件事被刻意地渲染出去,全大厦的住户一见到他就窃笑,可恶一点地直接叫他男佣,不怕死的掀起马桶盖喊他家奴。
甚至有个人背地说他是男妓,所以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地被包养,看起来很颓废。
“你敢伤害她?”他一定要将两人隔离,太目中无人。
山下忍魈一把揽过身边女人张狂的一吻,简直可以不可一世来形容。“我高兴。”
“你……”
“魈,你的神经失衡症还没治好吗?有空去挂个号。”两个男人也能吵翻天,真是佩服。
“莉琪……”
“容……”
久久不开口凝视窗外的倪想容忽然被人一扯的吻个正着,一阵喘不过气的目眩感过去,她很难坐视两头牛在面前啃铁板。
叽叽喳喳的声音活像刚出笼的麻雀,关久了忘记怎么飞,倒是一张乌嘴不停地开阖,生怕速度一慢少说了一句很吃亏。
“约瑟,你不要在意他的话,他本来就是疯癫。魈,你少说一些令人误解的话,你的天敌是我。”她做了个化解嫌隙的手势。
大家和解吧!少给我添麻烦。
约瑟的回答挑挑肩,表示无所谓,疯子他见多了不足为奇。
但另一人……
“你说错了,我亲爱的容宝贝,你该说你是我的爱人,我们不分彼此。”他重重地给了她一个缠绵至极的法式长吻。
而且非常恶心,未了他刻意吐了一口口水让她咽下。
“山下忍魈,你真是幼稚得叫人无话可说。”他就不能照一般正常情人和她交往吗?
每一次都变态地让人以为他在报仇,手法粗劣的像小男孩。
他已经过了变音期,不再是拿着冲天炮绑在她脚踏车后恶作剧的高中男生,他实在……没长进,停留在未进化的蛮荒时代。
“无话可说就别说,咱们来恩爱恩爱。”又搂又抱,他不放过尝甜头的机会。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咳!咳!请尊重其它乘客的权益,我们不想被漠视。”这家伙未免放肆。
山下忍魈冷眼一扫。“那几个空姐长得不赖,你就凑和凑和消磨个半天,我和容会视若无睹。”
“山下先生,你的话太侮辱人,我要你郑重道歉。”约瑟义正辞严的提出要求。
“没人敢要我道歉,你等到海枯石烂吧。”山下忍魈无赖地踢开约瑟往后靠。
“无礼至极,你让家族蒙羞。”他以为世界是不变的,如同他是衔着金汤匙来出世。
“很抱歉,我的家族在日本,由我父亲和他妻子共同组成,可惜的是家父的妻子并不是我母亲。”他用着嘲笑的语气说出自己不堪的身世。
父不详不代表他真不清楚亲生父亲是何人,每隔两、三个月总有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到来,大概待个两个礼拜离去,留下一笔钱不说再见。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外人总误会父亲是个忙碌的商人,没人猜到他的来去匆匆只是会情妇。
母亲过世后他才正式入籍,但是父亲的日本籍妻子根本容不下丈夫的私生子,因此他从未踏上日本的土地与父亲同住,直到十五岁意外坠崖。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父亲的脸孔已不复记忆,即使擦身而过也是相识不相认,各自错开。
风煞,不需要家人的牵绊,因为他是杀手。
“魈,你是个目无法纪的私生子,少用自嘲的口气博取同情,你让他愧疚了。”握住他的手,倪想容给的不是温柔而是制止。
制止他戏弄老实人,并非人人都像她经验十足。
“还是你了解我,几时生我的孩子?”他不忘盯着她的小腹制造惊吓。
“够了,给别人一点呼吸空间,孩子的问题等下辈子再来问我。”她用眼角瞄瞄一脸怔愕的约瑟。
能承爱他恶意玩笑的人显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