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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等结婚?干么,结婚还要专心的等啊?需不需要斋戒沐浴、虔诚礼佛个三天三夜?”听到老话题,她口气不免又冲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总、总有很多事要准备……”他气势略逊一筹。
“准备是双方的事,我要专心等,那你是不是也要专心等?”
“可是我要工作。”
“那我为什么就要辞职?”她存心挑衅。
“因为我妈说那工作不好。”
“哪里不好?”要不是江国璋的脖子很粗,她真想一手掐死他。
“我妈说,你成天跟那些不正常的孩子在一起,怕将来我们的小孩也会不正常。”江国璋又再次的转述他妈妈的话。
“奇怪,我成天看你温温吞吞的,我也没有变得温吞啊!”斯湘感觉自己体内的怒火在窜烧。
“那是、那是……”他辩不过她。
她双手往胸前一横,“那是什么?你说啊——”说着她气急败坏的踅走起来,“我可不可以请你妈妈厚道一点,那些孩子虽然有某部分缺陷,但是那不是传染病也不是爱滋病,不会传染好吗?他们只不过需要我们多点耐心去教育、协助,不需要这么瞧不起人吧?更何况你妈妈爱成天贵气逼人、眼高于顶的生活是她的事,没必要我也要依她那样生活。”
“小湘,她是我妈妈。”他敛起笑容了。
“对,她是你妈妈,但是江国璋你搞清楚,那是我的工作,对我而言它比什么都神圣。”她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我们就要结婚了,你总要辞掉工作。”
“谁说结婚就不能工作?”
“结婚后你必须要孝顺我的爸妈、伺候他们,怎么还可以出去工作?”
“如果他们只是需要伺候,我可以聘请菲佣,如果辞职就是孝顺,那请你也辞职以表示对我父母的孝顺。”斯湘毫不退让的瞪着他。
“小湘,你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我才要拜托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如果我们连这基本的共识都没有,我很难说服自己嫁给你。”
“可是我妈说我们下个月就要先订婚了。”
她缓住脾气,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最终,她以冷静理智的口吻说:“很抱歉,下个月我人在英国。我刚刚收到一份私人教职聘书,请我到英国去教导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我想我们对未来一直都没有凝聚一个理想的共识,所以还是需要给彼此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跟空间,我决定接受英国方面的委任,马上动身起程前往赴职。”说完,斯湘头也不回的走了。
虚悬的感觉又更强烈了,看来相识多年的男友还是无法弥补她心里的空虚,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南辕北辙,他的孝顺很盲目,盲目到看不见他们的未来。
“斯、斯湘……”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江国璋还是不懂她到底在不满什么。
第三章
前往英国的决定很突然,因为与江国璋的对话无法继续下去,斯湘脱口作下这个决定,回到家后就这么直接回复了对方的聘请。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对方的姓氏叫雅特兰,需要一名台湾籍的特教老师,可她仍是浑然不惧的只身前往。
随行的行李很简单,反正等她落脚,再请家人把东西寄到英国就好,倒是那架留声机,她可是小心翼翼、戒慎恐惧的一路将它捧到英国。
到伦敦机场后,每一段路程都有接应照料的人,又是车子又是船、火车的,搞得她晕头转向,最后好象是从一个叫布莱克港的地方搭上交通车,前往格雷镇火车站,然后再前往目的地——盖兹。
旅程实在是太漫长了,她简直像个布娃娃似的任人摆布安排,这一趟路程下来,少说有近十张脸孔在她面前出现,可是困极了的她一个长相也不记得。
“反正老外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她这么安慰自己。
下了火车,她一脸狐疑的走出月台。天啊,这里真的很偏僻,比台湾的小镇还荒凉,像是遗世独立的海市蜃楼,难怪无论她在英国地图上怎么放大、寻找,就是找不到对方说的地名。
“是斯湘小姐吗?”
听到在这小地方有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她十分惊讶的抬头,眼前是张约莫四、五十岁的东方面孔,那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十分正式体面。
“你好,我就是斯湘。”
“很高兴你终于来了,真是辛苦你了,快上车吧!”他十分体贴的帮她提起行李。
斯湘纳闷的看看四周,然后视线越过男人,寻找着所谓的车子……我的妈妈咪呀,是、是马车欸——登时,她有种跌入时光隧道的感觉。
“这里的交通只能仰赖马车跟火车。”他解释道。
一坐上马车,她诧异又欣慰的说:“很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台湾人。”
“斯小姐,很抱歉,我不是台湾人,我是韩国人。”
“啊,韩国人?可是你的中文……”她吶吶的道。
“是的,我学过中文,我叫金非汉,在雅特兰家担任管家的工作。”
“很抱歉,因为你的中文说得很道地,所以我以为你也是台湾人。”她口气略带歉疚的说。
“呵呵,听到你的赞美我很高兴。你这一路辛苦了,如果累了,可以在车上小憩片刻。”
“是,谢谢。”她识趣的闭上嘴,转而看着车外的景致。
马车在悬崖峭壁间惊险的行走,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人家,是个极度僻静之处,虽然马车的出现很叫她错愕,可斯湘却没有孤独无助、惶惶不安的感觉,反而很期待这里的新生活,因为她实在厌烦了台北的一切,那个试图捆绑她人生的地方。
凝看着空旷的山边,午后薄雾缭绕,山边上的岩石时而墨黑、时而黄褐、时而翠绿、灰白,这道路像是一条婉蜒陡峭的小径,另一端的大海则宛如是一块含着暗紫蓝条纹的翠玉,涛水泛着白沫。
爬上山巅后,眼前一片苍翠,在她惊讶之余,马车接着越过一大片森林,忽地,一栋高耸巍峨的中古世纪城堡就这么气势磅礡的矗立在眼前,把她震慑得脑中一片空白。
“到了,这里就是盖兹最有名的地方——雅特兰伯爵的城堡。”金非汉介绍道。
“啥,伯爵的城堡?”她闻言不禁掩嘴惊呼。
瞧瞧金非汉一脸认真……喔,天啊,难下成她的新老板真是个伯爵,而她即将住在这栋极有历史的城堡?
天啊,是伯爵跟城堡欸——
不知道她这个伯爵老板是不是也像电影里的伯爵一样,有着花白的头发、拄着拐杖,是个一脸和善的老爷爷?斯湘诧异的再次抬头看看这栋建筑物,她在意大利看过城堡,但是该怎么描述眼前的呢?它的宏伟气势不是她看过的城堡可以比拟的。
“斯湘小姐,快请进吧!”
“喔,好。”她捧着留声机,傻傻的跟上。
她敢说,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一副乡巴佬的傻样。
别说斯湘痴看的模样活像乡巴佬,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荷米丝也忙不迭的探头傻看这新环境,虽然荷米丝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但是眼前的古堡对她而言,也是一处新鲜的好地方,至少她没住过。
“哇塞,货真价实的古堡欸,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像我一样存在的灵体?那我得多多小心了。”探出的头连忙缩躲了回去,藏匿在喇叭里。
她继而对斯湘喃喃说道:“告诉你,爱情是属于勇敢的人,我很高兴你来了,更高兴你也带我一块儿同来,你的决定是睿智的。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荷米丝一定会帮你争取属于你的爱情。”
心念一转,她又有些感伤的说:“挚爱的雷米尔,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虽然我们没有圆满的结局,但是我相信你跟我一样,只要看着这些人得到他们渴求的爱情,就会感到无比的快乐与欣慰。”
一进到古朴中带着奢华的城堡,金非汉把她的行李交给一个穿著是在电影中才看得到的女仆服饰、约莫二十来岁的东方女孩,然后他转身对斯湘说:“她会带领你到你的房间,由于伯爵跟小主人还没有归来,所以这几天你可以自由活动熟悉环境,三餐会有专人送到你的房里,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跟他们说。”
“是,谢谢你,金先生。”
“容我先行退下。”金非汉绅士的一鞠躬,便从这大得不象话的地方消失。
她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跟着那名年轻的东方女孩快步走去。
哇塞,大城堡就是不一样,连阶梯都比台北平常的公寓大上许多,看来不消几天,她一定可以将脚力训练到最佳状态。
东方女孩领着她走进一间经过巧手设计布置的欧式大房,这房间的采光视野极佳,不但看得到壮阔的山壁,也能眺望湛蓝的大海,完全扭转她对城堡那种阴暗潮湿的刻板印象。
瞧,微风徐徐,窗边的白纱飘逸飞舞,古典四柱大床、欧美传统家具一应俱全,就连桌上的台灯都老得别有风味,至于大灯呢……怎么没看见一盏?
“谢谢你,请问……”
打断她的话,东方女孩低下微微发红的脸,“我、我叫穗子。”有点怪腔的中文。
“喔,穗子你好,我叫斯湘,请问……”
她二度打断她的问题,“你要找张太太吗?她现在正在忙,我建议你若不是很迫切的事情别主动找她,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穗子十分快速的说。
斯湘连连挥摆双手,“嗯,不是啦,我是想问房里大灯开关在哪?”
“大灯?”她一脸纳闷。
“对啊,大灯,没有大灯晚上怎么办?”
她恍然大悟,“喔,是这样的,在这里我们很少点灯,因为点灯容易招来一些蚊虫,所以通常都是燃蜡烛跟火把,顶多写书信的时候用桌上的小台灯。”
蜡烛、火把?她想起刚刚在信道上看到墙上熏黑的痕迹。
“喔,这样啊……”斯湘脸上隐约浮现几条黑线,心想,洗澡该不会得到刚刚看见的大海汲水吧?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穗子问。
“你的中文讲得很好。”她想不出其它。
她腼眺一笑,“喔,我算是最差的,这里的每个人都学过中文。”
“为什么?”她还以为来到盖兹她有讲不完的英文呢,只要在这练上一年,搞不好明年回到台湾,她英文马上变得顶刮刮,说不定还可以兼差呢!
“因为伯爵他……”
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她,“穗子,你工作还没做完呢,在这儿跟客人闲磕牙什么?”一个同样穿著传统女仆服饰的中年妇女捧着衣物走来。
“对、对不起,我马上下去。”穗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斯湘小姐,我来为你更衣。”神色凛然的张玉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
“喔,别麻烦了,你放着我自己来吧!”
“自己来?”她不客气的睨了她一眼,“我不认为你一个人有办法穿上这些衣服。”说完便要拉过斯湘。
“真的、真的不用,”她试图转移话题,“你的中文讲得好棒,学多久了?”
谁知张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学?我是中国人。”
“啥?你是中国人——”
“侬……”劈哩啪啦的说了一串,她得意扯着笑,“我知道你听不懂,这是上海话,我叫张玉,是个道地的上海姑娘,雅特兰伯爵特别喜欢中国文化,所以在这里不论是谁都得学中文,偶尔我还当他的上海话老师呢!”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