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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为了宫中礼数,人前你们皇嫂来皇嫂去的也就算了,反正现下也没什么人,你就免了礼数,你不嫌烦我听得也累哪!”碧蝉摆摆手,要他放轻松一点。其实她本来就不是爱排场的人,这些话她老早就想说了,可她一向和他人接触得少,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表达心中的想法。
“这……”泓义讶异的瞪大眼睛,他以为碧蝉总爱和一些老学究在一起,思想一定也是食古不化,乍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能反应。
“别这呀那的,就这么说定了,私下我们就别管那些赘口的称呼,你来我往的不是好一点?”碧蝉扬唇一笑。
“原来我错得这么离谱,你一点也不难相处嘛!”泓义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加上他的个性本来就外向,听碧蝉这么一说,当下就放下心防,也对她咧嘴而笑。
“我难相处?我们相处过吗?”碧蝉挑起一边的眉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相处”过了,除非他把他们同住在这大内宫城中也算入他相处的定义之中。
“那是不知道啦!我老是看你和那些翰林老学士在一起,还以为你大概和那些人一样,脑子硬得可以砸死人。”泓义夸张的开玩笑。
“喂!你话可别说得这般坏心眼。人各有所好,我喜欢和老学士在一起就是脑子硬,那听说你老是爱和宫女在花园幽会,这又算什么?”碧蝉可不是省油的灯,脸上表情不变,马上就用话回敬回去。
泓义顿时俊脸泛红。就说聪明的女人难搞,这下子他可是自讨没趣。
“我认输,比唇枪舌剑,嘉愚王朝大概没人赢得过你这第一才女。”他举双手告饶。
“认输就好。”碧蝉赞许的一笑,觉得眼前的大男孩直率得可以,要是换了纳蓝那个人,要他认输只怕是比要他的命还难。
“大哥,我的手快僵了!”水芝的手举得好酸,却动也不敢动,眼看碧蝉和泓义两人聊得几乎忘了她的存在,她忍不住出声轻喊。
“拜托!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手酸了不会放下吗?你这性子不好好调教、调教,一辈子只有被吃定的份。”看见水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碧蝉忍不住摇摇头。
“调教?调教什么?”泓义听得是一头雾水。
“还能教什么,当然是教她怎么吵架了。”
说的人是一脸理直气壮,这听的人可是面面相觑,张大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要教水芝怎么吵架?!”泓义吃惊不已。
碧蝉一脸认真的点头,“怎么,不行吗?”
他叫道:“哪有人教人吵架的?”
“为什么不行?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教的可是君子之道,哪点儿不行了?”碧蝉双手叉腰。“我说这孔孟之学也无非是君子之道,教人君子之道本就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大哥……”水芝连忙躲到泓义的身后,一双盈盈秋水满是惊惧,看着碧蝉的样子就像是见鬼了。
“这倒有趣得紧,你可说说这君子之道的架是该如何吵?”泓义倒是听出了兴趣。
碧蝉笑看着他,“看你受教,我也不吝教你便是。大凡吵架不外四等,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有此四者,吵起架来便无往不行,不战而屈人之兵。”
“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泓义不解的看着她。
“气势者不用吵,光架式就让人想跑,眼一瞪便使对手如山倒。才智者擅金声玉振,旁征博引,日夜不懈,就算死的也要能说成活的,说得对手弃甲而降,哑口无言。有勇者是比大声、比狠劲,对手高声喝斥,便回以河东狮吼;对手拍桌而立,便掀桌子、丢椅子,看谁怕谁。能哭者,见苗头不对便声泪俱下,孟姜女能哭倒一片长城,擅哭者要哭出一片天空又未尝不可。”碧蝉大气也不喘一下的一口气说完。
泓义先是呆愕半晌,实在是她这理论太惊人,简直前所未闻,然而再一品味,便不由得击掌大笑,“妙!妙!妙!真个是太妙了!”
“你妙有什么用,教你是其次,我真正要教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儿。”碧蝉对他的敬佩一点也不领情的挑起一边的眉。
“大哥!”水芝一听到碧蝉这么说,人缩得更是后面了。
“我真是看不惯你这畏畏缩缩的个性,怎么有胆子来找我,却没胆子把心中的话说出口?”碧蝉一点也不客气的把水芝由泓义的身后拉了出来。
“皇嫂!”泓义连忙出声。
“闭嘴!”碧蝉对着泓义大喝一声,又转头面向水芝,“喜欢崇之哥哥你就去对他说,你来找我扯些没头没尾的话,他就算花上三辈子也不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喜欢凌崇之那老小子?”泓义讶异的喊出声。
其实凌崇之未至而立之年,但对泓义这样年纪的男孩来说,凌崇之还真的可以说得上是个“老小子”了。
让泓义想不明白的是,凌崇之比他还大上一轮,算来还多了水芝十来岁,水芝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我……”水芝没料得自己的心事全让人看透,还这般明白的讲了出来,心中又急又羞,当下红了双瞳,泪水如雨水般点点而下。
“我说水芝公主,你还真是现学现卖,才教你能哭,怎么这会儿就真哭了呢?”碧蝉皱起眉。说真的,她娘就是个爱哭的美人,所以她实在看不得美人垂泪,只得举双手投降。“哎呀!别哭了,再哭我可不帮着撮合你和崇之哥哥了。”
“你要帮水芝?”泓义更是讶异了。
“怎样,我说帮她你是有意见不成?”碧蝉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威胁性十足。
“听堂哥说,我还以为……”泓义的话才说到一半,连忙用手捂住嘴。纳蓝皇兄一天到晚在吃凌崇之干醋的事可不是能说的话题,要是不小心一点,把不该说的话全说了,他迟早被人扒光衣服去碳烤。
“他说什么?”碧蝉轻蹙一下眉头,旋即像是在挥开什么讨厌的事般说:“算了!他大概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她拍胸脯做保证。
“什么事包在你身上?”她的话题转得这么快,泓义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碧蝉回答,“就是你水芝妹子和崇之哥哥的事。”
“我……”水芝张口无言。
“你要帮水芝?在我们这样对你之后?”泓义不敢相信。碧蝉入宫这几年,他们三兄妹因为各有各的原因而冷落她,没想到她非但不记恨,还愿意反过来帮水芝,想想他还真觉得惭愧。
“你们有对我怎样吗?”言下之意,过去的一切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面对她心无芥蒂的笑颜,那灵动的双眸让她原本平凡的脸刹那间闪着动人的神采,让泓义几乎看得有些呆了,他和水芝不禁交换了惭愧的一眼。
也许纳蓝堂兄会对碧蝉这么特别、并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明白的事情了。
“蝉儿,你有事找我?”
凌崇之接到碧蝉请人传来的手谕之后,虽然心中有着疑问和不解,他还是依指示来到太清池的池畔。
“崇之哥哥,我请人沏了壶好茶,备了两、三样小点,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碧蝉起身拉着凌崇之面对满池的莲花而坐,趁着他没注意的当儿,她偷偷向他身后的树丛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蝉儿,今天怎么这般费心,有事我们在揽经阁谈就好,何必这么费事呢?”凌崇之摇摇头,但还是依言的坐下,并接下她递过来的小点。
“崇之哥哥,你看这池里荷花开得正是时节,如果蝉儿没记错,崇之哥哥最爱的便是那一身淡雅的清荷。今日我看这荷花开得正好,便自作主张邀崇之哥哥一同赏荷。”
凌崇之轻啜一口好茶。“蝉儿有话不妨直说,我想,这不单只是赏荷这么单纯而已吧!”他眼中净是了然的神色。他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他知道,若不是真有什么事,蝉儿这丫头断然不会花时间在看书之外的事物上。
“崇之哥哥,你还真是了解我,怎么知道我不只是邀你赏荷罢了?”碧蝉吐了吐舌头,笑得有些不自然。
“好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凌崇之等着她把话说出来。
“崇之哥哥,你看到池中那一朵最大的红线翠荷吗?就是最大最美、把整池荷花都比下去的那朵荷花了吗?”
池中心水瓢大的大荷花,傲然的耸立在整池的荷花之中,那不偏不倚的高雅姿态,硬是把这御花园的花草皆比了下去。
“真是美!”凌崇之亦赞道。
“蝉儿想采下那朵荷花,可那荷花在池中心……”碧蝉把眼光由荷花的方向调了回来。
凌崇之约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何必采下,在池中不也美?”
“有花堪折直须折。崇之哥哥,你说是不是?”碧蝉笑看着他。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你这丫头总是有理。”话才方落,凌崇之便似大鸟凌空而起,身形一跃,连连几个荷叶轻点,瞬间已将那朵红线翠荷拈在手中,再转身一跃,身形不改的坐回他原来的位置。
他这一手绝妙的轻功看得碧蝉忍不住口中赞喝,双手更是不停拍案称绝。“崇之哥哥真是好身手,不愧是御前第一侍卫,这嘉愚王朝大概无人能及得上你。”
“蝉儿,你过誉了,皇上现在的身手可不下于我。”凌崇之将手中的荷花递给碧蝉,脸上仍是一贯的温雅风范。
碧蝉将荷花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道:“崇之哥哥,你还记得上次我说想离宫的事吗?”
“怎么了?”凌崇之问道。
“这几年他的改变真的是让人有目共睹,不管是文韬武略,他都有令人钦佩的成果,我想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完美的皇后。”碧蝉说道。
“蝉儿,你就是皇后呀!”凌崇之轻皱起眉头。
“兰者乃花中之王,不是寻常的小草能与之匹配的,或许就只有像这么美的荷花才能不被它的光辉所掩盖。”她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让那荷花特有的香气沁入心脾。
“蝉儿?”他看着她,一丝疑虑夹杂着些许惊疑而现。
“崇之哥哥,你知不知道这荷花还有个别名就叫水芝。”碧蝉飞快的睇了他一眼。
陡地一个松手,杯子由手中滑落,掉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凌崇之愕然的抬头看着她,嘴巴几个张合之后才吐出了不成句的话,“你的意思……”
“整侧城之中,蝉儿以为最美的就是那水芝公主了,若是她站在皇上的身边,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你想做什么?”震惊之中的凌崇之一点都没有发现碧蝉那强忍笑意意而有些扭曲的脸,只是失神的看着翻倒在桌上的杯子,似乎想不出来手中的杯子如何落在桌上的。
“我想,皇奶奶一定也不会反对的,我想去求皇奶奶赐婚,等了了这件事,我也就可以放心出宫了。”碧蝉再加了把劲,就不信逼不出凌崇之的真心话。她的心思一向放在书本上,对其它的事物不曾用上太多的心思,可一旦真用了心思,所有的事情就一一在她脑中呈现,这二一添作五,不消说也猜得出谁是那个让凌崇之牵挂的人儿。
“不!”
话一出口,凌崇之才像是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一向宁和的俊容顿时失了寻常的平静,眉宇锁上一层薄愁。
“不?崇之哥哥,敢情这水芝公主是你牵挂而不愿离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