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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重自己的仪容风貌,凡衣物珠翠,不求是最别致的,然用料要好,做工要细,款式要尊贵,这些却是半分不能马虎。
冬青得了消息进来回话,道:“娘娘,宫里头这会子都在传,芙蓉宫里新得了一棵树。”
皇后手下未停,翻拣着,浑不在意,“一棵树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冬青顿了顿,又道:“娘娘有所不知,他们都说这棵树叫,叫,”
“叫什么!吞吞吐吐的!”皇后不甚厌烦的剜了她一眼。
冬青一咬牙,脱口道:“凤凰木。”
皇后一匹上好的衣料捏在手里紧了紧,似不可置信:“你说,那树叫什么名?”
“凤凰木。”
“嗤,”上好的料子生的被皇后徒手撕裂,发出粗嘎的声响,也厮磨着她的一颗心,她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信手丢了手中破裂的料子,抚了抚发鬓,露出笑来,只是那笑像是面具碎在她面上,徒留残缺,“好一个凤凰木,本宫也是头一次听说,走,本宫也瞧瞧去。”
话是这样,皇后到底也没进芙蓉宫,只是走在宫道上,远远便能望见那一枝攀出墙来的红花,那样的红,那样的艳,在这琉璃瓦的深宫中,也不肯失了一分颜色,实在是很好看的花。
凤凰木,凤凰木,明明不是凤凰,凭什么要担着这个名呢?
一四三 凰木(3)()
芙蓉宫里的秋千架,每隔三日便有宫婢前来换掉麻绳上系着的绢花,诚然靖苏压根一次也没坐过那一架秋千。
俚末极喜欢那些仿真的绢花,每次见宫婢前来替换,便要凑上前去让她们将那些拆卸下来的绢花赠予她,整整积了满满一包,也不知她要用来作什么。
赶巧有一次意娘过来,对着那棵凤凰木望了半晌,啧啧称奇,当她看到那架秋千时,更是直摇头,她也看中了秋千上绑着的绢花,道是这花可以作头饰,下次排舞的时候用上,倒是胜在新颖别致。
靖苏便道:“你既喜欢,就把这些解了去,左右不出三日,又有人换了新的来,若是不够,你过几日再来,定然还有。”
这下,意娘更惊讶了,可瞧着靖苏满脸的不在乎,知道皇上又是白费了这番心思,心里惋惜,倒也不再劝了,她看得出来,靖苏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既对皇上有偏见,这事也只能由他们两慢慢解决,旁的人多说也是无益。
“那敢情好,若我日日前来,指不定到下个月啊,咱们欣舞坊里的舞娘们个个都可以穿上凤凰绢花缝的衣裳了。”言毕,自个儿也是大笑了起来。
靖苏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倒也不介意,只是陪着笑,“这也挺好,意娘穿着凤凰舞衣舞一曲,想来是要倾国倾城的。”
“你呀,”意娘轻啐一声,“惯会取笑人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意娘道是碍于身份,不便久留,捧着一大包凤凰绢花走了。
到了午后,月余未曾踏足芙蓉宫的重墨突然出现。
守门的小路子正靠墙打着盹,坑不定一睁眼,眼皮子底下瞟见一双明色锦鞋,吓得一个激灵,噗通跪在地上,“皇上吉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里头几个奴才也听到动静,噗噗跪了一地,连呼:“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声音传到屋里,靖苏本歪在榻上小憩,闻声动也不动,瑶惜同俚末忙迎了出来。
重墨并不进屋,只停在院子里,微微抬起头,看着院子里那棵长势甚好的凤凰木,似自语:“邓井子说的果然不差,这花到底在芙蓉宫开得更好。”
自然是没有人接他的话,他也不在意,又走近几步,往秋千上一坐,脚下施了几分力,秋千便自己动了起来,一摇一晃,重墨似极享受。
跟着他过来的是常应,他四下看了看,唤过瑶惜,责问:“俪妃呢,皇上圣驾在此,俪妃怎么不出来见驾?”
瑶惜只道:“娘娘午睡未醒,若皇上要见娘娘,奴婢这就去唤醒娘娘。”说这话时,她看着的自然是皇上。
皇上并未说话,倒是常应瞪了她一眼,“瑶惜姑姑离了御前,可别是连规矩也忘了,圣驾在此,俪妃当然要出来见驾,快去请她出来。”琢磨着是当了皇上的面,他还算十分客气的用了一个请字。
瑶惜留意着皇上并没有阻止,想来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便转身进去了。
靖苏自然是没有睡着,瑶惜上前轻声唤道:“主子,皇上怕是来见您的,您是不是出去迎驾?”
靖苏闻声睁开眼来,目中果然是一片清明,她随即坐起身来,只道:“那就出去吧。”
瑶惜一愣,出声:“娘娘不梳洗换一身衣裳?”
靖苏摇头,“不用了,”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正是太阳当头之时,靖苏走到外面,反射性的伸手挡了挡太阳,便看到红艳的凤凰木下,一袭明黄耀眼似要胜过烈日当空。
重墨的相貌极为俊朗,剑眉星目,面若冠玉,青丝赛墨,一双妖冶的紫眸里时常流淌着盈盈色泽,看一眼似乎就会沉沦下去。
此刻,他双手扶着绳索,宽大的织锦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两截凝脂般的小臂,十指纤长,形状优美,秋千无风自动,他随之前后摇晃,如墨青丝在他身后飞扬,真仿佛是天上的仙人。
靖苏还是头一次这样仔细看清他的容貌,亦不禁感叹造物之神奇,明明身为男子,竟也能美丽至如此,莫怪后宫之中有恁多的女子为他着迷,为他癫狂。
直到此时,她方觉得庆幸,幸而自己不是那么多女子当中的一人。
她平静的走近,行了礼:“皇上万安,”
重墨抬眸静静看她,道了声,“起。”
靖苏依言起身,往边上站着,目光平平落在凤凰木下几朵掉落的残花,竟生出几分伤怀来,花落,身残,都是一样的境遇。
她的无动于衷、神思游离重墨看在眼里,一双紫色的眸子便结出了一层寒冰,封住了罕见的柔情,他的恨,他的矛盾,他的反复,都是来自于她。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为何不能像旁的人一样对他浅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试过放下身段,主动贴近,可她给予他的是沉重的一击,他怎么敢又怎么能再一次不顾一切的敞开心怀?!!
于是,他选择折磨她,同时也是折磨自己。
“过来,”重墨把手伸向她,他至少应该庆幸,自己现在是有利的一方,不管怎样,她至少要服从他。
靖苏没有丝毫异议的将手搭在他指尖,重墨满意的笑了,长臂一揽,将她拉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秋千突然承受重量,剧烈的摇晃着,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突然的亲密接触,靖苏显得有些慌乱,两只玉手紧紧抓着麻绳,身子挺得笔直,僵硬着不肯轻易触碰他的胸膛。
常应和瑶惜等人早退开了,背过身去看向旁的地方。
重墨的心情陡然生变,低头惩罚似的咬住她的樱唇,靖苏不敢躲闪,只是反射性的闭紧了眼睛,不敢看他几乎贴着自己的脸。
重墨很快松开了她,突然站起身来,靖苏不防,便滑到了地上,臀部一阵尖锐的痛,他已越过她,径直走了。
瑶惜听到动静忙赶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也不明白,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就走了?!!
其实,靖苏也不明白。
一三三 蝶殇(3)()
牡丹宫。
久违了的后宫诸位妃嫔都聚在牡丹宫向皇后省安的日子。这样的日子,皇上回了宫,她们便又有了生机,花枝招展的来了,瞧一瞧当下正盛宠的云贵人,可是真的同俪妃有几分相像,再看看俪妃又是什么样的神色。
云贵人羞羞答答来了,一袭素色暗纹的衣裳,简单绾着一个髻,斜坠一根翠玉流苏簪,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淡雅,得体的给众人行了礼,才在左首一列最边的位上坐下,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边上柳贵人看着她轻嗤了声,转过头去同琴嫔说话。她自从被降为贵人,气焰收敛了不少,约莫着嫉恨俪妃在心,云贵人又同俪妃长得颇相像,她是从心里抵触,这才露了轻鄙之色。
不想那云贵人突然笑出声来,抚了抚耳边垂下的碎玉流苏,淡笑:“嫔妾虽晋封晚一些,倒也知道柳贵人乃是因为出言不逊冒犯了圣颜,这才被降了位分,可现在看来,柳贵人似乎并没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呢。”
她的话音不大不小,打巧殿里的人都能听清,皇后同庄妃对望一眼,玉妃表情淡然,静妃一手护着腹部,舒贵嫔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柳贵人嚣张惯了的,从前在俪妃那里颇受了些气,想不到这会又来了个和她长得相似的人,位分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怒火轻易的被勾了起来,转过头来就要挑衅,眼风一扫,正瞧见外头俪妃扶着瑶惜的手进来。
她挑了挑眉头,话锋一转,“本妃当妹妹多有能耐,不过也是仗着一张脸长得同俪妃有几分相似,才封了个贵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瞧瞧,俪妃到了,你呀还是赶紧出去迎了迎,顺道拜谢她的恩情。”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挑衅意味十足,凭谁听了心里都要觉得不舒坦,偏那云贵人丝毫不以为意,只露了笑脸,“说来也真是巧,嫔妾竟同俪妃娘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连皇上也这样说呢,还安慰嫔妾不必顾及旁人的说辞,说,”
她含羞带怯的半垂下头,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射出阴影,婉转的声音像浸过了蜜那样的甜腻,“皇上还说,嫔妾的性子比俪妃娘娘温婉,他,他很喜欢呢。”
靖苏正在这个当口扶着瑶惜的手进来,自然将她的话一字不落收进耳中,却只是无动于衷,她的气色不大好,面上显得颇有些憔悴,一袭素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脚步也不稳,还是靠着瑶惜用力扶着。
她目不斜视的走近,向皇后欠身行了礼,就着左侧第一席位置坐了,从始至终,根本也没有看一眼云贵人。
众妃面面相觑,神色颇有些不自在。倒是皇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难得今儿大家都在,说来,本宫倒确实有一件事同你们讲,虽说不是咱们后宫的事,可毕竟还是有几分干系,”
她顿了顿,似显得有些为难,又看了看靖苏,接着才继续说道:“本宫一早得了消息,孤将军的夫人蝶氏昨夜在府中悬梁自尽了,你们都知道,蝶氏原先也是咱们后宫里的人,本宫想着总该支会你们一声……。”
剩下的她还说了些什么,靖苏全没有听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四个字吸引了去,悬梁自尽!!蝶姐姐自杀了!!
胸肺之中气血翻涌,她猛的低头,呕出一口血来,鲜艳的血落在素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的红。
“娘娘,”身后瑶惜疾呼,转到跟前来扶住她。
“快,传太医,”皇后娘娘喊着。
“俪妃,你怎么样了?”身侧的静妃着急的凑过来看她。
心中的疼痛翻江倒海,难以附加,靖苏咬了咬牙,伸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起身,“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皇后似关怀备至,“俪妃快别在意这些虚礼了,身子要紧,瑶惜,你好好护送俪妃回宫,”
“是,”
瑶惜扶着她向殿外走去,迎着金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