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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鳝羹的确是靖苏喜爱的菜,听他这样说,似乎倒也有几分可信,她也不愿再想,她只知道此次的事于她乃是大利,旁的却也顾不了那么多。
重墨捉了她的手把玩着,“你放心,朕已经下令捉拿姜氏,待捉到她,朕要将她和她的侍女二人凌迟处死,曝尸三日示众,以作训诫。”
靖苏无力苦笑,勉强出声道:“皇上作主便是。”
“好了,不说这些,”重墨抬手轻捋她鬓间碎发,“朕积了不少折子要看,今夜就不陪你了,你早点睡吧。”
直到他走出寝室,靖苏紧绷的身躯终于稍稍松懈,重重呼出一口气,身子一软,跌进软榻之上,许久不曾动弹。
瑶惜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唯有默默叹息,一言不发出去打水了。
在御前侍奉了这么些时日,她何曾见过皇上对哪一个宫嫔这样关怀备至,偏偏,俪妃是个不领情的。
一一八 内苑()
千里之外,稍显沉闷的皇宫,御花园里百花盛放,争奇斗艳,好一番美景当前,两名宫装丽人不紧不慢走在青砖小径之上。
“美景若斯,可惜无人来赏。”左侧一人着淡水青色宫装,看着满目的景致,感叹着。
右侧一人扶着她,闻言说道:“皇上不在宫里,谁还能有那个心思,皇后也不大出来走动了,宫里头一片死气沉沉的。”
“这样也好,咱们静静的看会景,人多了也烦乱。”
“静妃娘娘说的是,您现在有了身孕,实在应该格外留心些。”
“嗯,”静妃应着,瞧见前面有一处亭台,便道:“咱们往那里去坐坐,走得久了倒是有些疲累。”
两人往前面的亭台走去。谁知,斜里突然蹿出一只黑色的猫来,从两人眼前一扑而过,静妃毫无防备之间吓得不轻,尖叫着退后,跌在了地上,丽嫔亦被唬得不轻,仓惶间还惦记着要扶住静妃,自己也没稳住,一道摔了过去,身后跟着的婢女急急来扶,摔作一团。
“喵——”
那黑猫嘶叫一声,跑远了。
“娘娘,您不要紧吧,”众人慌了,手忙脚乱去扶静妃,到底丽嫔稳重,急斥一声:“还不快去请太医,再差人去回禀皇后娘娘。”
牡丹宫。
皇后正听着冬青回禀江南之事,香泠急急在外叩门,平时香泠不是这样冲动之人,想必是发生了要紧的事,忙命冬青住了口,道:“进来。”
香泠推门进来,匆匆走近,行了礼:“禀皇后娘娘,静妃身边的奴才来报,静妃娘娘在御花园里摔着了。”
皇后面色突变,急急起身,“还愣着作甚,去芙蕖宫。”皇上这会子不在宫里,要是静妃的胎真要出了问题,她这个皇后怎么也难辞其咎,况且,她还奉了圣旨看护静妃的胎。上苍保佑,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芙蕖宫里,专司妇科的魏太医正在替静妃诊脉,待他收了手,皇后忙问道:“静妃娘娘的胎如何?”
“回皇后娘娘,静妃虽受了惊吓,然胎像稳固,并无大碍,孕中忌用药物,微臣会给静妃娘娘开一副安胎的药,娘娘安心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只是,往后一定要当心,切莫再受惊跌跤,于皇嗣不利。”
“如此甚好,”皇后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你退下吧。”
皇后走近床榻,见静妃躺在床上,惊魂未定,面色还泛着白,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静妃妹妹安心,太医说了你的胎儿无恙,可见这孩子果然是有上苍的庇佑,福泽深厚。”
静妃的语气淡淡的,“谢皇后娘娘宽慰,臣妾的孩儿自然是福泽深厚,耐何人心狠毒。”
皇后一怔,便又露出宽和的笑,“妹妹安心,本宫定会彻查此事,还妹妹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皇后了。”静妃蔫蔫的,似累极,闭了眼睛睡去。
皇后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干咳了一声,悄声走出去。
“娘娘,”香泠见她面色凌厉,担心唤道。
皇后似未听见,眸含冷光,怒斥:“把随行的奴才全部领到牡丹宫去,本宫倒要瞧瞧,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皇嗣!”
一干人等连同偏殿住着的丽嫔主仆都被唤到了牡丹宫,孟皇后素来宽厚,甚少疾言厉色,这会看着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眼睛里盛满了怒意,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下面的人哪里敢隐瞒,一一据实道来,皆言静妃娘娘是被突然蹿出的一只黑猫所惊,才会跌倒。
皇后沉吟片刻,“黑猫?”这宫里可有人养了猫?
香泠似想起社么,忙上前回话:“回娘娘的话,奴婢记得紫藤殿夏嫔似乎养了只猫,奴婢见过几回,那猫通体黑色,只一双眼睛绿幽幽的,十分渗人。”
皇后盛怒,一掌击向扶手,“去,将夏嫔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夏嫔很快过来了,待皇后问完话,吓得直直跪下地上,连呼:“嫔妾是冤枉的,皇后娘娘您要替嫔妾作主,嫔妾是养了只猫,可嫔妾哪里来的本领指使它去吓静妃,皇后娘娘明察!”
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即便猫有灵性,终归也不是人,若要命令它去伤人实在有些困难。
夏嫔又道:“何况,嫔妾已经许久未去御花园,又怎么会知道静妃娘娘今日在御花园里,怕是兽物难训,冲撞了静妃娘娘也不可知。”
皇后着实犯了难,夏嫔说的话却有几分道理,何况静妃她们的确并未看见夏嫔,只是一只猫突然蹿了出来,斟酌片刻,说道:“虽你并非存心意图伤害皇嗣,然伤人的乃是你蓄养的猫,你便脱不了干系,幸而静妃无恙,龙胎安然,本宫就罚你禁足思过一年,至于那只猫,即刻杖毙。”
“皇后娘娘英明。”丽嫔等人道。
“这,”夏嫔羞愤不已,高呼:“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实在是不知情,”
“够了!”皇后斥道:“你该庆幸今日是本宫在此,若是皇上,你认为自己还能留住一条命,还不谢恩回去好好悔过。”
夏嫔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辩,悻悻然告辞了。
丽嫔回宫后,便去正殿看望静妃,这时静妃已经坐了起来,半靠着床栏,盯着外面灼灼芙蕖发愣,见她进来,以眸询问。
丽嫔坐到她床前,替她拢了拢滑落的丝被,“皇后惩治了夏嫔,罚她禁足思过一年,这事就算是了了。”
静妃听了冷笑几声,“本宫原也不指望能捉住凶手,这样也好,算是给合宫一个警示,让她们瞧瞧,本宫肚里的胎她们动不动得了。”
丽嫔劝道:“娘娘不必动怒,您怀着的是这宫里的头一个孩子,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咱们只管处处留心着,绝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不错!”静妃笃道:“只是可惜俪妃不在宫里,若她在,以她的地位和智慧定能替本宫揪出幕后黑手,本宫也不至于白白受这份苦。”
丽嫔静静听着,目露异色,并未再接话。
那个素衣淡然的女子么,依她的心性,未必肯卷入这是是非非当中去吧?!!
牡丹宫里,则是另一派景象。
庄妃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此事,匆匆赶来,同皇后二人在暖阁里说话,留了冬青在里头侍奉,香泠也被谴了出来。
香泠明白,皇后到底是因着香萍的事对她疏远了,虽觉无奈,倒也庆幸,她原本也不喜勾心斗角,算计害人,这下正好可以摆脱,然细想之下,到底有几分心寒,毕竟她是打小侍奉主子的,这会子倒像成了外人。
屋里,庄妃急急追问:“不知皇后娘娘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斜了她一眼,“你总这样冒冒失失成什么样子,这种事还用想,不外乎有人看不惯静妃得宠,暗地里使了绊子,想让她失了这个龙胎。”
庄妃心道:还用你说,我也知道是有人暗地里动作,面上做足了谦恭的样子,“娘娘也知道,臣妾愚钝,不知娘娘觉得是何人所为?”
皇后沉吟片刻,摸着袖口凸起的花纹,“这事本宫也说不准,左不过是那几个留在宫里的,罢了,不说这些,静妃这样处处当心,又有本宫护着,料想这胎也出不了差错,倒是江南那里,颇为棘手。”
庄妃一听江南二字,立时来了精神,抖擞着问道:“可是又有新的消息了,娘娘为何烦忧?莫不是俪妃又占尽了好处?”
“可不就是她,”皇后颇烦躁,姣好的眉紧蹙,眯起凤目,眼角隐隐现出一丝褶子,“前日扬州行馆里随行的宫嫔都中了毒,死了一个侍女,偏偏只俪妃无事。”
“什么!中毒!”庄妃惊呼,被皇后眼风一扫,忙捂住嘴,“娘娘息怒,臣妾只是太过惊讶,想来行馆戒备森严,怎会有人下毒?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哼,”皇后轻嗤,“查倒是查出来了,说来实在也是可笑,道是兰侍女伙同婢女伺机报复,偷偷渡了柳叶桃花粉进行馆,下在了一道羹里。”
庄妃难得机灵一次,抓了要紧的点追问:“既是下在了菜肴里,为何俪妃无事?”
不想皇后脸上怒意更甚,眼睛里似蹦出冰渣子来,似笑非笑,声音尖利,“为何?呵,皇上宠她,一应膳食俱是同皇上的一个锅里出来的,你倒是说说,谁活腻了敢向皇上下毒?”
“啊!”庄妃惊呼,也是露了恨色,“想不到皇上竟这样宠她!!”
“可不是吗,”皇后冷笑,“要说兰侍女若真的有心报复,第一个就饶不了俪妃,这下倒好,她无事,倒霉了那个侍女,做了替死鬼。”
庄妃又问:“娘娘相信这事是兰侍女做的?”
“呵,”皇后脸上的笑越发淡薄冷然,“凭她兰侍女若有如此能耐,便也不会被赶出扬州行馆,随行的俪妃、玉妃,还有舒贵嫔,哪一个不是顶顶厉害的人?她不过是做了那替罪的羔羊。”
庄妃想了想,也是颔首,“娘娘说得不错,她们三人确实厉害。”
“罢了,多想无益,本宫乏了,你回吧。”
“是。”
待庄妃走了,皇后将冬青唤至跟前,吩咐道:“你命那人好生留意俪妃一举一动。”说来说去,到底俪妃才是心尖上的刺,剜得她生疼。
一一九 煜殇(1)()
既已抓住了凶手,闹得沸沸扬扬的下毒一事算是圆满落幕,众人也都安了心,只是可惜姜侍女福薄,却在在也没几个人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侍女而已,太微不足道了。
这日便是姜侍女出殡的日子,皇上的意思是到了夜里天黑之时悄悄将人运出去葬了,不要让周围的百姓起了疑心。
满盛执行时便将出殡的时辰定在了亥时三刻,着五个胆子大的奴才将棺材装在木板车上,拖出去埋了,其侍婢一路随着,好在她坟上化些纸钱。
亥时刚到,靖苏在屋里静坐着冥想,舒贵嫔过来了,她那日中毒较轻,已经痊愈,一袭紫衣飘渺,在这江南的景里格外柔美。
“俪妃娘娘金安。”
她请了安,四处打量了靖苏居住的屋子,便道:“娘娘这处果然别致,姜侍女可没这个福分了,住着巴掌大点的地,又稀里糊涂丧了命,连出殡也要偷偷摸摸,实在是可怜。”
靖苏亦目露哀婉,“舒贵嫔说的是。”
“嫔妾有意去送姜侍女一程,不知俪妃娘娘可愿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