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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牡丹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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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妃站得最近,看了一眼便别开了头不忍再看,解了身上的披着的斗篷替靖苏围上,眼里十分动容,同为女子,她也不禁为靖苏感到心疼,这般的女子,竟有如此气魄,怎能不叫人折服。

    靖苏一手撑着假山,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看着重墨冷眼旁观的眼神,张了张嘴,竟也说不出一个字,索性什么也不说,攀着假山壁颤巍巍向前挪,生的忍下了刺骨钻心的痛。

    暖暖的日头化不开满目的猩红,冷风阵阵亦吹不散浓稠的血腥气,靖苏孑然一身,仿佛是那傲雪的白梅,在姹紫嫣红中盛放枝头,那般轻易的夺去所有的目光。

    重墨盯着她,面临崩溃的理智和情感拉锯厮磨着他的一颗心,似乎要沁出鲜血来。四周是那样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骇人的沉寂,一点点蚀着他的心。

    这样倔强的女子!该拿她怎么办?!!

    他陷入了迷惘。宠她心不安,伤她,心更难安。他明明是一国之君,怎会把自己搞到如厮田地!

    爱不得,宠不得,伤了会心痛。他到底该怎么办?

    明晃晃的太阳挂着,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靖苏无力的苦笑,终究还是要在他面前倒下吗?真是,不甘心。

    她抬头望着天,一望无垠的蓝天,片片白云恣意飘荡,真好!

    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再无知觉。

    恍惚间,谁也没有瞧见皇上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当她们回过神来,眼前已不见他同靖苏的身影,连瑞亲王亦不见了。

    如同做了一场可怖的梦,鲜血淋淋而触手生疼,石壁上仍沾着殷红血迹,胸膛里砰砰乱跳的心,这,终究不是一场梦。

    好戏散场,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去,最后连玉妃亦回宫了,仅余一袭紫衣翩跹,拾步走近那处岩壁,凑近细细看着,忽而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八九 君心() 
杨腾清背着药箱疾走在清冷长街,心里直犯嘀咕,一早才到芙蓉宫替俪妃看了诊,怎么这会儿又急召,不该呀,娘娘虽气虚却也不是什么大病。

    进了芙蓉宫才发觉,竟然皇上和瑞亲王都在,俪妃娘娘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竟令他生了错觉,仿佛还是第一次踏进这座宫殿,她也是这般躺在床上,似已随风化去。

    “你,”皇上指着他,语端色肃,“务必治好俪妃。”语气一如那日般森冷,接下来的话却是大不相同,“朕先回崇德殿,你们好好侍奉俪妃。”天子似仓惶的步履微乱出了芙蓉宫。

    “杨太医,您赶紧替娘娘看诊。”小丫头俚末着急的催他,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焦心。

    杨腾清走近,颇意外的看到瑞亲王墨衣潇潇竟还未离去。后妃的寝殿,他一届男子,怎地丝毫不避嫌,却并不表露,只管专心的诊脉。

    “娘娘乃是失血过多,只是,”他乃一届外臣,岂能轻易碰触后妃身体,稍退几步,躬身道:“微臣会煎了药送来,只是包扎伤口还要由医女来办,请速派人至太医院请医女过来。”

    俚末急得大喊,“小路子,你速去太医院请医女。”

    “救人要紧,先上药!”始终一言未发的瑞亲王俊眉紧蹙,喝道。

    杨腾清一怔,拱着身子回话:“瑞亲王恕罪,微臣多有不便。”

    瑞亲王怒,指着他斥道:“迂腐,”袍角一甩,取过金创药走上前,动手去掀俪妃披着的斗篷。

    杨腾清惊得吸了口气。俚末也傻了,慢一拍去拦他,“王爷!还是把药给奴婢吧。”不由分说夺了他手中白瓷瓶。“还请王爷回避。”

    杨腾清先一步退出寝殿,见瑞亲王仍杵在那,心中愈发疑惑,待一袭墨衣走出,他悄悄抬头去看,那双平素无澜的眸里分明涌动着些什么。

    幸而医女很快赶来,替俪妃包扎了伤处,交待了一些避忌,同杨腾清一道告退了,俚末亲自送他们出宫门,折返时见瑞亲王依然立在前庭,不免多瞧了他几眼,这才进了寝殿。

    正月初一大喜的日子,却出了这样多的事,不免晦气。

    重墨大步疾走回到墨阳宫,面色阴沉得厉害,一扬腿,踢翻了门后摆着的一个官窑景泰蓝立瓶。“反了她们,一个个把朕当猴耍。”

    “皇上息怒,”满盛硬着头皮劝解。皇上素来不管后宫争斗,用他的话说,能在后宫中活下去的女子才有存在的价值,才配做他的女人。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

    御花园一幕明摆着是为争宠除去异己,可放在从前,皇上是从不会为这种事发怒的,莫非是因为白侍女与侍女私通?

    满盛福至心灵,忙道:“皇上息怒,您既已严惩侍女白氏,想来各宫主子们皆已受到了教训,不敢再犯。”他跟在重墨身边多年,自诩能猜透皇上心事,却不想重墨猛地一拍御案,“大胆!”吓得满盛扑通跪下,连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重墨面色稍霁,沉思片刻,道:“传旨六宫,罚皇后、俪妃、庄妃、柳嫔一年俸银,往后半年内不得侍寝。”

    “奴才遵旨,这就去办。”满盛匆匆跑出墨阳宫,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皇上这道圣旨,是何用意?怎么会四人一起受罚,还有庄妃,她为何也会在受罚之列?

    脚下却不敢怠慢,飞快跑到各宫传了旨。

    庄妃是四人中唯一清醒的,听了旨意半晌无言,待满盛前脚刚离开,后脚出了宫门,拐过小路,进了牡丹宫。

    柳嫔是在午后醒来,侍婢言儿小心侍奉着,低声将皇上的旨意禀告主子,柳嫔本靠着床喝一碗燕窝,闻言当即摔了手中汤碗,杏目圆瞪:“你说什么,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这样对我。”

    言儿小心翼翼道:“主子息怒,圣旨确实是这样的,不只主子您,还有皇后娘娘、庄妃和俪妃都一样。”

    “怎么会这样?”柳嫔不可置信的低喃。皇上一向宠爱她,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不,我不信,替我梳妆,我要去墨阳宫面圣。”

    墨阳宫外,满盛看着一路疾走而来的柳嫔,皱了眉心。他就知道传了这样的旨意,铁定会有人来闹,果不然,这才过了多久,柳嫔便气冲冲赶来了。

    真是个不省心的主!满盛暗道,堆起笑脸迎了上去,“奴才给柳嫔请安,”

    柳嫔总还记着满盛是皇上跟前得力之人,缓了面色道:“烦请满公公替本妃通传,本妃有事求见皇上。”

    “您稍等,奴才这就去。”

    柳嫔焦急的在外候着,不忘扶了扶鬓间珠花,顺一顺身上锦衣,揉了揉面颊,勾出一抹千娇百媚的笑。

    很快,满盛推门出来,她顾自走上前去,倨傲道:“本宫自己进去即可,多谢满公公。”说着,便要进殿。

    “柳嫔且等等,”满盛忙拦住她,一径回话道:“皇上吩咐请您在殿外等候传召。”

    “你说什么!”柳嫔怒喝,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皇上是这样说没错。”满盛梗着脖子颔首。

    “本妃不信!”便要往里闯。

    倏然,崇德殿刻龙纹的大门被推开,一袭明色龙袍的重墨出现在门口,冷眼看着柳嫔,“柳嫔好大的胆子。”

    柳嫔被他眼中锋芒所吓,勉强行了礼,又道:“皇上恕罪,嫔妾只是,只是太想念皇上,迫不及待想见到皇上。”言毕,抬起头来,无限娇羞的望着重墨,媚眼如丝。

    重墨冷眼瞧着,踏前一步,伸手捏住她的下颚,“你是长了一张美丽的脸,只可惜脑子不大灵光,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来。”

    柳嫔怔住了,她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冷厉,一颗心直往下沉,只会反复念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还不滚!”

    “是,嫔妾告退,嫔妾告退。”

    柳嫔跌跌撞撞逃开了,脑中反复嚼着一个念头:皇上他一向待她极好,今儿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晚霞微醺,重煜立在墨阳宫门前徘徊许久,终于踏了进去,重墨正凭窗而立,望着庭内一株火红的花出神。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重煜,便又转过头去看着一树红花。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

    “何事?”

    “皇兄有那么多妃子,可曾真的爱谁?”

    重墨身形微颤,半晌方道:“不曾。”为君之道,最忌情根深种。

    不曾绝非从未,亦非绝不!

九十 彼岸() 
靖苏的伤拖了八九日才养好,只是后背上终究留下了疤痕,挺大的一块,她自己看不真切,亦觉得无所谓,倒是俚末每每侍奉她沐浴,总要惋惜一番。

    靖苏一身肌肤赛雪,生的十分白皙细嫩,触手生滑似上好的绸缎,沐浴时,俚末会特意挑选最柔软的绸缎替她净身,生怕伤了她一身细致的肌肤。

    眼下落了这样丑陋一大块疤痕,叫她怎能不难过。每每还要靖苏反过来安慰她,倒像这疤是生在了她身上一般。

    因着初一闹的一出好戏,四位主子被罚,后宫近段日子颇安静,皇上也未召人侍寝,每夜歇在龙栖殿。皇后亦深居简出,后妃们每日里虽也晨昏定省,听闻也不过是草草三言两语。

    靖苏全不管这些,安心呆在自己宫里养伤,闲时抚抚琴,作作画,端的悠然自得,正琢磨着抽空再去一趟御花园,便有花房的奴才过来请安,说是送了她中意的花木过来。

    她正觉着古怪,等传了人进来一见才知确实是古怪。

    来人一身宝蓝的太监服制,抱着一个硕大的花盆,里面长了一株花,血红的花瓣卷曲,开成伞状,花蕊突出,却不见一片叶子。

    靖苏不动声色问道:“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小太监躬着腰身,答道:“是花房邓公公命奴才送来给娘娘的。”

    靖苏拨弄着腕上一只翠玉镯子,淡淡扫了他一眼,又问:“本宫记得交待花房送些淡雅的花过来,怎地送来这样诡异的花,红艳艳的,看着怪慎人。”

    小太监丝毫不见慌乱,镇定的解释着:“娘娘有所不知,此花名唤‘曼珠沙华’,又名‘舍利’有守护健康之用,本也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花,花房费了不少功夫才寻来这一株,这不特意给娘娘送来。”

    靖苏嗤嗤一笑,“如此说来本宫倒要多谢你们费心了,罢了,这花本宫就收下,你退下吧。”

    待人走远,靖苏一溜起身,盯着那枝妖艳的花,眸色一点点凝重。这是怎么一回事?花房怎会送来一株曼珠沙华,她要的明明是曼陀罗花。邓公公绝不可能弄错,莫非是有人偷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娘娘,您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脸色怎地这样难看?”俚末不明所以,担心的问着。

    靖苏默默摇了摇头,“没事,”想了想,又吩咐道:“你陪我去御花园逛逛。”

    “是,”俚末虽觉得怪异,也没多问,取了一个手炉塞到靖苏手里,“娘娘,天气冷,您捂着。”

    两人将将走出寝殿,听得小路子高呼:“奴才给瑞王爷请安。”

    惯是一袭墨色锦袍的重煜大步踏了进来,隔着一重院子的距离定定望着她,竟似浑不在意周围宫人的眼光。

    靖苏颇觉不自在,又不能失了礼数,福了福身:“瑞王爷安。”

    重煜稍稍走近,回礼:“俪妃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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