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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他又摇头,事从缓急,他将水盆放下,看了眼昏迷的俪妃,又回头看了眼垂下的帷帐,末了,想起件要紧的事,赶紧问道:“楚侍卫,雪芙蕖呢?你们有没有找回来?”
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腾清灰暗的眸子陡然一亮,迅速抬头看着楚萧。
楚萧亦回过神来,点着头迅速伸手往怀里摸索,翻了好一会,面色一点点变得极难看,杨腾清和满盛二人紧张的盯着他,看着他骤变的反应,只觉得全身都要被冻住了。
“我们明明找到了雪芙蕖,等等,放哪了,”楚萧亦紧张的在自己身上上下搜寻着,怎奈遍寻周身还是没有找到,脸色唰的就白了。
一九三 明白()
静谧的寝殿,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三个大活人,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端的是惊心动魄的时刻,楚萧不停在身上摸索着,面色一点点变冷,杨腾清和满盛亦急了,恨不能上前帮他一把。
只见楚萧不可置信的摇头,两道剑眉渐渐拧紧,在两人恐惧的目光中,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长舒一口气,迅速伸手解开腰带,解释道:“我和俪妃娘娘寻到了雪芙蕖,怕途中生变,把雪芙蕖的花瓣摘了缝进腰带里,快,杨太医,你快给皇上和娘娘服下。”
杨腾清也长舒了口气,看着黑色的莽带在眼前展开,露出里面洁白的雪芙蕖,惊叹的睁大了眼睛,通体雪白的花瓣虽不复鲜嫩,然观其形叶,实乃是天下至宝雪芙蕖,身为医者,得以见此宝物他无法不觉得热血澎湃。
“杨太医,你倒是快着些,”满盛可管不了这些,连连催促。
杨腾清似恍然惊醒,交待道:“快,将雪芙蕖花瓣捣碎,喂与皇上和娘娘。”
三人合力迅速将雪芙蕖花瓣捣碎,分别让皇上和俪妃服下,因着皇上中毒颇深,时间亦很久,五脏六腑皆已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杨腾清再三思量之下,交待满盛给皇上吃了三片雪芙蕖花瓣,俪妃则服下一瓣。
天下至宝雪芙蕖,一株开一花,一花仅得六片花瓣,如是一番折腾,便余下两片花瓣,楚萧郑重的捧着余下的雪芙蕖,细心用绸子包了,放进怀里,道:“此雪芙蕖乃是俪妃拼尽性命取回,余下的两片自当交由娘娘保存,待娘娘清醒,我会转交给她。”
杨腾清和满盛连连颔首。既已有雪芙蕖,皇上和娘娘清醒便是早晚之事,两人悬了近半年的心终于落下,长吁一口气的同时,竟是双双萎然倒地,又相视而笑。
日升月落,已是三日过去。
最先醒来的竟然是皇上,他自昏迷中清醒,睁开眼来,乍见这满室的别致,犹自恍惚的眨了眨眼睛,昏迷前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紫眸顿然一紧,连声唤道:“靖儿,”
“皇上,你放心,俪妃她无碍。”满盛难耐激动的说着,赶紧取了一旁温着的水喂与皇上,重墨挥手挡开,“靖儿现在何处?”竟是不管不顾欲掀被起身。
满盛赶紧扶着他,“皇上放心,娘娘就在软榻之上。”
顺着满盛视线的方向,重墨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靖苏,金色的阳光灿烂,她安静的躺着,任由金色的光芒布满全身,此般美好的景象,仿佛恍若隔世,他痴痴看着,犹自不可自信的低喃着,紫色的眸子迸出强烈的光芒,忽而推开满盛,挣扎着下床,迈着蹒跚的步伐,摇摇晃晃扑到软榻旁。
靖苏安静的躺着,平静美好的睡颜,依然是白皙细嫩的肌肤,细致如画的五官,和他记忆中殊无不同,只是消瘦了许多,想必一路北上吃了很多的苦。
重墨颤抖着伸手摸上她的面颊,痴痴的看着,满腹的话语涌到了嗓子眼,干涩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泪意汹涌,不觉竟已潸然泪下。
短短半年的光景,于他仿佛竟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可不想老天到底是仁慈的,她又回来了,她回来了。重墨紧紧抓着她瘦削的手,满腹的话语深情竟数化作滚滚热泪。
帝王之泪,动人倾国。
那之后的两日,重墨时时守着靖苏,他将她抱至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捋着她的秀发,细细叨叨和她说着话,那些他以前不会说出口,以为再也没机会说出口的话,现在像是倒豆子一样的向外蹦,自然娴熟。
躺在床上面临绝境的那些日子,他想了太多太多,朝政、后宫,可最多的还是想起她,一个一心只想逃离皇宫的妃子,他无数次想起她一袭白衣的模样,美的像是天上的仙女。
他偶尔也会想起另一个红衣翩翩的女子,可最多的还是靖苏,她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哪怕她不爱他也好,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起她。
两日后的黄昏,漫天绚烂的晚霞里。
靖苏醒了。
似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颤动,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终于重又睁开,潋滟生辉。
重墨难耐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前额。
“皇上?”她睁大了雾蒙蒙的眼睛低唤。
重墨很用力的点头,“是我,靖儿,你终于醒了。”
靖苏还是睁大着眼睛,许是昏睡的日子久了些,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费力的想了好久,那些刀光剑影血腥的场面,冰天雪地酷寒的场面,然后才是那一座恢宏的皇城,皇城里的重墨。
实在不是愉快的记忆,她慢慢消化着,忽而长叹一声,继而抓着重墨的胳膊,“皇上,您没事了?”她并没有忘记,重墨为了救她身中剧毒,而自己远赴极北苦寒之地,历经磨难取回雪芙蕖。
“嗯,”重墨激动的看着她,低头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是你救了朕,靖儿。”重墨难掩爱怜的说着,看着靖苏的紫眸里氲满了浓浓的深情。
靖苏怔怔看着他,那些赶赴北地的夜,她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一次次回想着她在宫里的日子,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情感似乎变得清朗了,重墨的爱,重墨的宠,重墨的疼,重墨的纵容。
她好像都明白了。不明白的是,她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他。这是多么可怖的念头。
她眨了眨眼睛,张口欲说话,重墨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突然伸手摁住她的唇,“什么都别说,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靖苏迟钝的点点头,重墨便又将她抱的更紧些,贴着自己的胸膛,靖苏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便是这样强劲而规律的声音,给与她莫名的安定,听着听着,眼睛慢慢又合拢了。
他没事就好,将睡未睡之际,她脑海里便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没事就好。
可重墨并不好,他收紧了手臂,低头看着她静谧的睡颜,紫色的眸子里涌出浓浓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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