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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寒:“……”
那名下属也:“……”
“我只杀你,你让她离开。”银闇指了指顾竹寒,示意梵渊放她走。
“好。”梵渊颔首,放了顾竹寒,又把手中的酒珍重放到她手上,“你似乎还有约,耽搁了你这么多时间,对不起。”
……这么视死如归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顾竹寒呆呆地接过手中的酒,觉得眼前这条神棍变化多端,自己压根跟不上他的思路。他不是很强大的吗?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是敌不过那个冥月楼的楼主?
不过,下一瞬,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既然能将二十多个人一次性隔空点穴停在原地这么久,对付区区蠢钝白痴的楼主他肯定是绰绰有余的,自己这区区一路人甲,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犯不得给别人惹麻烦。
于是,她点了点头,又强行摸了摸缠在梵渊脖颈上的小兽,说道:“小东西,后会无期哦。”
“嗷——嗷嗷嗷——”那小兽避开了顾竹寒的魔爪,很不屑地低叫几声,顾竹寒见自己解除了危险,此刻很有心情,她转头问梵渊,“它说了什么?”
梵渊看着面前忽然雀跃起来的女子,又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小兽,动了动唇,“它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蓝宝’。”
“嗷嗷嗷嗷嗷——”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名叫“蓝宝”的小兽听见梵渊的回答立即挥爪抗议,似乎是在说梵渊见色忘义,扭曲它话中的意思。
“是么?蓝宝啊,这名字不错。”顾竹寒眼中笑意沉沉,隐带恶作剧,“不过我怎么觉得它这么胖,叫‘肥宝’更合适?”
“嗷嗷——嗷!嗷!嗷!”臭婆娘你既然说我肥?!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被叫作“肥宝”的某兽身形一扑便想扑向顾竹寒,然而一个动作未完,梵渊及时抓住它的尾巴,语气沉沉,“蓝宝,不得无礼。”
蓝宝立即奄奄趴回梵渊肩头。
“它是狐狸吗?”顾竹寒看不出此兽的品种,唯有问道。
“姑娘,贫僧不认为你现在该问这个问题。”梵渊微笑,话语中的意思明显。
“咳,抱歉。我走了,后会无期。”顾竹寒尴尬一笑,也不看那个面具楼主,直接携了酒便走。
片刻之后,战场上没有了那袭青衫,郁郁寂寥。
第41章 输得一塌糊涂()
“嗷——”那臭婆娘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这样忘恩负义真的好吗?!
半刻钟之前,蓝宝眼睁睁地看着那袭青衫毫不犹豫地朝着帝京之外的方向走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它想起她在临走之前对自己说了一句几乎和梵渊告别时一模一样的话,心中想,“后会无期”这四个字,你越说就会越来越“后会有期”,谁知道下次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蓝宝,别骂她了,好歹她是你的未来主子。”梵渊收回了目光,轻轻拍了它的脑袋,看不出眼中的具体情绪。
“嗷。”蓝宝不屑,扭了头。
“她走了,我可以杀你了吧?”
对面,白痴楼主问了一句。
天上弦月刹那被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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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寒动用全身内力急速逃离,待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之后,她摇了摇酒瓶,侧耳听了听酒瓶中的声音,觉得梵渊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剩下了大半瓶酒给她,如此,她便不用回鸢凤楼再取一瓶。
顾竹寒把酒别好,这次不再走小路,而是专挑大道来走,她也不怕凌彻说她迟到了,以她今晚的际遇能够赴约就好了,还说什么迟到不迟到啊?
于是,她紧赶慢赶地在天明之前爬上了那道废弃了很久、长满了青苔的风雨桥。
夜色沉沉,将明未明,远远地,看见一抹玄色人影孤独地坐在大桥的中央,背脊僵硬,窄袖凌厉,以一种恒定的姿态,仰头,倒酒。
他身侧早已凌乱地放倒了无数个酒瓶。
顾竹寒心中一窒,脚步又轻了轻,她停在大桥的尽头,摸了摸腰间的酒,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出现并不合适。
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眼前如此昏沉压抑的一幕。那种压抑是无形的,可是却像是有一只手无情地紧紧攥取自己的手脏,在胸腔里来回撕扯,除了感觉到窒息之外,便是昏昏沉沉的痛,那痛,痛得不明显,却是撕心裂肺,想叫却叫不出,如同在一个巨大黑暗的牢笼里,仰头,想要触摸那一束在出口的光。却,永远触摸不到。
凌彻仰头喝酒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她在原地观望了片刻,觉得扰人忧伤好像不太好,很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待觉得自己远离了对方的视线之后,这才转身想要跳下桥头。
“既然来了,怎么不陪我喝一杯?”
身后传来那人的嗓音,如这夜色一般,低沉的,带着露珠结霜般的湿冷。顾竹寒脊背一僵,她抚额,调整好表情,然后回身,微笑。
身后,刚好第一缕阳光在她肩头迸射,劈开了那无边的黑暗,如海市蜃楼幻象般勾勒了那在晨光下站着的那抹人影,看得凌彻心中一颤。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自己一直好好守护着的东西破裂了,在看到那人灿烂过霞光万丈的笑容时,碎裂了,他输得一塌糊涂。
顾竹寒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震撼那么大,她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好歹她是来寻求和解的,如果约谈成功的话,那么从此以后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才不会再和你有交集呢。
于是,她也不忸怩,抬步,往凌彻的方向走去。
凌彻看着她一步步地往自己的方向走来,腰间还别了那瓶被梵渊小兽抢了的酒,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她终究是来了不是吗?即使是过了漫漫长夜,她依旧陪他度过了最黑暗的那么一刻。如此,足矣。
凌彻放下了酒盏,释怀地笑了笑。
第42章 偷窥无罪()
“我原以为你会爽约。”凌彻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拨开地上的几个酒瓶,示意顾竹寒坐下来。
“我区区一平民百姓能够有幸给彻王殿下送酒,又怎么会爽约?”顾竹寒在看见凌彻的时候其实多少心生震撼,她没有想到凌彻会在这里呆一整晚,这怎么样都不像日理万机去算计人的彻王殿下所会做的事情。
然而,他确确实实是在了,看他的模样,似乎在这里等了一整晚?
“少嘴贫了。”凌彻见她坐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他无可控制地在顾竹寒唇上重重一落,她的唇并不怎么红润,只是给人感觉特别饱满丰盈,散发出一种天然的诱惑,那种诱惑并没有经过后天的雕刻,完全是不经意流露出的。然而就是这种天然的难能可贵,是以尝起来……应该会更带劲吧?
“殿下?我脸上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顾竹寒见凌彻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满颊通红,醉眼迷离,很显然是喝多了的表现。顾竹寒生怕他对自己做出一些什么,微不可察地往旁边蹭去,凌彻敏感地捕捉到她这个动作,挑了挑眉,“你这么热情地献吻圣僧,却避我如蛇蝎,顾小姐,我凌彻有这么讨你厌?”
“……”顾竹寒无语一瞬,唯有停了动作回望他,“你当时也在场?”
“路过。”凌彻刹那觉得自己失言,但是他毫无失言的尴尬,而是眼神坦荡地看着顾竹寒。
顾竹寒一瞬间觉得这个人脸皮之厚当真无人能及,他不觉得尴尬,但是她却尴尬,吻了梵渊不是她所想的,就好像她出现在这个时空其实也是一个意外,那个吻,也是一个意外。
“怎么不回答本王问题?”凌彻见她含羞低头,不由觉得恼怒,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他是真的醉了,也不管手下力度,直接攫取顾竹寒的下颔,强逼着她看向自己。
“意外。如果我说那只是个意外你会相信么?”顾竹寒被迫抬眸看向眼前那个双眼似是能迸出怒火的男子,她不屈,“彻王殿下,民女和你只算是相识,并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纠结于民女的个人经历不放,这似乎不是您这种上位者所为?”
“你……”凌彻积怒于心,憋了一大口气无处发泄,他忽而放开了顾竹寒,扭头吐了一大口黑血,吓得顾竹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主人!你没有事吧?”就在凌彻刚刚扭头的那一瞬间,忽而一抹人影从桥底飘出,直接掠到凌彻身旁,他似有不岔,转头对着顾竹寒一通臭骂,“我说你这个死女人就不能有事没事别往我家主子面前出现可以吗?你没看见他寒疾攻心,病得痛苦吗?你既然是不关心他的,就不要假仁假义……”
“凌越!下去。”凌彻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他喝令,毫不犹豫。
“主人……”凌越讪讪,搞不清面前状况。
“下去。莫要我再说第三遍。”凌彻的语气徒然愤怒,像吞吐了数万条冰蛇,置人于深寒冰窖。
“是。”凌越应答一声,又转头愤愤盯了顾竹寒一眼,这才消失在桥上。
顾竹寒仍旧坐在原地不作声,她似乎被刚刚的一幕震动,神色复杂地看着凌彻,凌彻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昨天是我四哥的忌日。”
第43章 这是什么花?()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早已散去,千千万万的光亮从背后的光源处倾洒而出,毫不吝啬地披洒在二人身上,给那两个寂寂孤独的人儿镀上一层金光,以一种维护的姿态。
“抱歉。”顾竹寒在听见凌彻口中的那句话之后,什么都没有问,只轻声道出这两个字。
“你用不着说抱歉。”凌彻平复了情绪,他甚至转头对顾竹寒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过于苍白,苍白到令顾竹寒不忍和他说自己赴约的真正意图。
“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我那个下属太不知规矩了,让你受扰了。”凌彻平淡解释,平淡道歉,似乎害怕对方误会什么,又似乎希望对方误会什么,然而顾竹寒又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揣测凌彻的心意呢?
混入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局势非她所愿,明明只是在谭府安静度日,虽偶尔有些幺蛾子出现,可是她并没有想过变故会如此之大,现在已然快要过去一月,顾玉骆仍旧下落不明,她甚至不知道该给谭芙一个怎样的交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从前的计划一概被打乱,一刹那像是命运之手颠覆,一事无成。
“如此低三下气地道歉不像是殿下您的风格。”顾竹寒摇头,不置可否。
“哈哈,”凌彻被她调皮的动作逗笑,他状似随意地瞥她一眼,语气中却有些微的忸怩,“这里没有外人在,我准许你不用对我用敬语。”
顾竹寒脸上笑容一僵,隐隐觉得这个特许别扭,然而此刻又不好拂了他意,唯有解了腰间美酒,递过,“殿下,我实在是找不到‘烟花乱’的所在,所以只有寻了一瓶‘弥刹’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凌彻把酒接过,他并没有马上打开瓶口,而是细细端详盛酒的容器,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白瓷,只是这白瓷瓶瓶身上所画的花较以往的有所不同,以往装载“一斛春”的白瓷瓶要么是画上花中四君子,要么则是寥寥数语染就瓶身,淡雅得可以。
他猜想这酿造“一斛春”背后的主人定是个雅人,而且也是一个怪人,此人势力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