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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不会有现在这样历尽沧桑的模样,更不至于才二十九岁就被称为“大叔”。
倘若,他能让水芝茵毫无后遗症地痊愈,接续她中断的灿烂人生,使她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他有种预感,他的遗憾也会被枚平。
所以他不择手段地要救她,就算伤了她的心也无所谓。
将来,她一定会感激他的。
可是水芝茵的眼光好冷好冷,像是恨他恨入了骨髓。
“是你对不对?是你引杰哥进来的?”
雷因低着头,一声不吭。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她声音冷如冰霜。
“我是为了你好。”他为自己辩解。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什么东西对我最好?”
“只要你能重新站起来,林永杰就会再度回到你身边,而我,绝对有把握让你痊愈。”他坚持说道。
“但是,他永远会记得我的丑态。”
“哪个人不会吃喝拉撒睡?你会、他也会,有什么好丑不丑的?”
“雷因,我发觉,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但一点也不了解爱情。”水芝茵怜悯地望着他。“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眼中就是神仙,现实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荒唐,这种爱情又怎么经得起考验?”雷因的确没谈过恋爱,他的人生在最辉煌的时刻就断了,从此,他专心生活都没时间了,又哪有余力再去碰其它事物?
“热恋不需要考验,它只要甜蜜就够了,等到时间一久,热恋会升华为爱情,再变成亲情……最后,它便成了生活。”
“那谈恋爱做什么?”他觉得可笑。
“当然是为了快乐,只要想着他、看着他,我的心口就会发热、脸蛋会烫红。而他,我要他想起我时,觉得我美丽、温柔、像天仙下凡一样。”
“但事实上,你只是个凡人,你不是神仙。”
水芝茵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望着他。“你还是不懂。过早认清现实只会让感情枯萎。如果你看到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孩,才动心,立刻就瞧见她鸡皮鹤发的模样,你还会喜欢她吗?”
这种事他没想过,但……“只要是人都会老。”
“所以我就要提前在杰哥面前憔悴,狠狠打击他的心,让他对未来美好的婚姻生活失望?”
“倘若他连这点打击都禁不起,那他未免太没用了。”
“要怎样才算有用?他二十三、而我也才二十,我们的人生本就该是粉红色的,若不是这场该死的车祸,我们现在应该快乐地享用烛光晚餐,到海边看星星、上山赏樱花,交换无数的甜言蜜语,编织美好的未来……”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哭吼出声。“雷因,你毁了它。”
真的吗?教他们认清事实是错误?雷因懵了。
“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无奈地往外走,到了门口,低沉的嗓音自青白的唇进出。“也许你说得对,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人不可能永远靠着梦想过活,总有一天,我们要面对现实。”
“就算如此,这总有一天的一天,也不该由你来决定。”她语如冰珠。
他只能长叹。“如果你继续接受错误的治疗,延误伤势,导致复原无望。你以为,你又能瞒他多久?”说完,他终于走了。
水芝茵恨得牙龈都咬出血了。
周姨的治疗真是错误的吗?她不清楚,但周姨的履历表十分完整,拥有一流的学、经历,也曾照顾过很多像她这样的伤患,帮助他们痊愈,没理由用在她身上不行。
但,三个多月过去,她的伤—直没有起色也是事实。
要不要试试雷因的方法?她拿不定主意,脑海里浮现林永杰闪躲的眼神,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了。
说实话,那一刻,她恨林永杰的软弱,胜过恨雷因戳破她的伪装。她是他的未婚妻啊!难道他从没想过她不可能永远健康,意外总会发生,倘若她发生了什么不幸,他是不是愿意照顾她?还是一旦她美丽不再,他就再不会回顾她一眼?
可冷静下来思考,林永杰毕竟出生富裕人家,从小被保护良好,又怎预料得到现实会如此狼狈?她真的不该怪他深受打击而失态。
“说来说去都是雷因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自以为是,我和杰哥之间也不会出现裂缝了。”不管如何,她是恨定雷因了。
第四章
彻底得罪水芝茵后,雷因已收拾好包袱,准备回家吃自己。
“一个复健师若得不到病人的信任,再好的技术也是白搭。”这是古教授在课堂上教的第一课,他将之反复诵念,并且书写百遍贴在书房内,可惜啊!光是知道却做不到,也是没用。
他的急功近利,造就了这次的失败。
为免耽误水芝茵的伤势,雷因决定放弃这个工作,请水天凡另寻高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水芝茵竟然亲自打内线告诉他,愿意接受他的建议,即日起开始做复健。
他不敢置信地呆了好久,脱口问道:“我以为你恨死我了,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是恨死你了。”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原因是:“不管你是个多么混蛋的人,只要你能让我站起来,我愿意既往不究。”
看来水芝茵也颇具乃父之风,凡事以大局为重。
工作失而复得,雷因当然拍胸脯保证,只要她依照着他的指示做,半年内绝对让她重新站起来,行走自如。
来此之前,他看过水芝茵的病历了,她虽然伤了脊椎,导致神经受损,但现在医学发达,只要配合他的经验,加上之前在中国习得的针灸之术,他有信心能完成这艰钜的任务。
不过周姨却气坏了,坚持他巧言迷惑了小姐,一定要向老爷告发他的恶行。
雷因真搞不懂,周姨干么如此排斥他,就算他抢了她的工作,可他又没夺去她的薪水,相反地,他还减轻了她的负担,她该感激他才是,何必敌视他若此?
可不管如何,他是接定这件工作了,周姨肯帮忙自然好,否则,恕他手下不留情,要赶人了。
水天凡聘请他之前曾答应,这里的一切,从人事、开销,到水芝茵的日常生活全交由他负责。
今天别说周姨的续聘问题了,只要他一声令下,甚至可以封杀林永杰的造访。
他终于可以完全掌控这件工作了,就像个率领百万大军的元帅,意气风发。
一大早他就打电话请人重新装修过水家别墅,他要水芝茵的生活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开始改变。
除了周姨坚决不配合外,王婶、小梅,连同打工的人员都被他操得半死,只恨不能多生四只手来应付这些骤增的工作。
雷因看着理想一点一点的实现,心里的高兴非笔墨可以形容。
他简直一秒也不想离开这里,但他毕竟还是学生,有学生的责任要尽。
“王婶,我今天得去学校一趟,剩下的工作就麻烦你了,要注意的事我都记在这里,烦你多费点心。”本来这里除了水天凡和水芝茵外,就属周姨最大,守卫们的工作也都由她安排,但周姨不愿与雷因配合,雷因一火,架空她的权力,改换王婶作主。
只有水才往低处流,人呢,谁不想高人一等?王婶自然想好好把握这个掌权的机会,一口应道:“我会的,雷先生。”
“叛徒。”周姨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雷因不理她,王婶也当作没听到,只有神经超大条的小梅不会看人脸色,问:“周姨,你说什么?”
周姨狠狠瞪她一眼。
小梅吓得缩起肩膀躲到雷因背后。
雷因轻轻地扬了扬眉。“王婶,以后只要我不在,这里就由你作主,谁不听话你都可以自行处置。”
周姨也知道他这话是针对她而来,生气地说:“我会禀告老爷、小姐的。”
“请便。”雷因才不怕她。
“咱们走着瞧。”周姨气嘟嘟地离去。
雷因难道会伯她?迳自挥挥手,让众人各自做事去。然后,他转回自己的房间,拎了报告,准备上学去。
才出房门,他在走廊上遇到坐着轮椅的水芝茵。
她讪笑地望着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凶女人?”
他眨眨眼。“什么?”
“孺子不可教也。”
“啊?”他呆滞。
她冷笑地推着轮椅走人。
雷因纳闷地搔着头,真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赶着上学,回来再问好了。
他走出大门,弯腰准备穿鞋,几点银光闪过眼帘。
“不会吧?”他不敢置信地拎起皮鞋,倒转,一堆图钉掉了出来。
在鞋子里放图钉,这不是只有漫画、电视才会发生的吗?
他想起水芝茵的警告——惹熊惹虎,不要惹到凶女人。这个凶女人指的该不会是周姨吧?
因为不可能是水芝茵,她不会玩这么低级的把戏。
“唉!”雷因忽然叹口长气。“恶作剧果然要靠天分,没能力的人就是逊。”倒完图钉,他转身走人。
两道恶狠狠的视线目送雷因的背影消失,是周姨。
对于雷因的批评,她一字下漏全听进耳里,气得全身发抖。
“你嫌我的能耐太差,嗯?等你到了学校,就知道谁强谁弱了。”她嘿嘿嘿地邪笑,抽动的嘴角、扭曲的五官,真的……
好丑。周姨身旁的水芝茵在心里暗道:老爸果然没什么看人的眼光。
雷因在学校里找到古教授,送上报告后就想直接走人。
其实他不必上学也毕得了业,他早就拥有复健师执照了。
不过古教授是复健医学里的权威,前年他在美国发表过一篇论文,其中的观点让雷因极度感兴趣。
为此,雷因特地从美国赶回台湾,只是想在古教授门下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料,古教授给他的第一个课题就是帮助水芝茵重新站起来。
也许古教授早看穿了他的弱点吧!
他对年轻受挫的伤患拥有异常的执着,帮助他们克服困境、接续断掉的人生是他会从事复健师这一行的主因。
但,看着他们喜悦的表情,他心底其实是嫉妒的。
九年前,倘若他也能遇见这样好的复健师,他的人生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知道古教授是怎么找到水芝茵的,她的情况简直就像他的翻版,让他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再掀波涛。
希望这回他能真正地跨越过去、往前迈进,希望——
“雷因——”一只粗壮的手臂毫无预警地伸出、扳住雷因的肩。“终于等到你这个浑球了。”
他回头,想起了这位同学。“是你,笔记抄好了吗?”
“你还敢提笔记!”随着吼声落下,三男两女包围了雷因。
“你那是什么笔记?根本是通篇鬼画符!”女孩大骂。
“你不想借就说一声嘛!做什么骗人?”
“很多人说你外表忠厚,其实内心狡诈,我还不信,结果……我真是错信你了。”
“你太让人失望了。”
叫骂声此起彼落。
雷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有拜托你们相信我吗?”何况,古教授上课一视同仁,他们自己不认真,还来责怪他,真没道理。
“总之,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半个小时的争执后,众同学终于有了结论,要求雷因收拾烂摊子。“你得替我们跟古教授说,是因为你我们才来不及完成报告,请他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雷因看着他们,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