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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矛盾和纠纷都源自这笆斗。小三子,来,给我打笆斗!”
“打笆斗?”
众人和两个老板面面相觎,忖道:这年轻人是疯子还是傻子,干嘛打笆斗啊?
小三子也有些诧异,不敢下手。
邱克华哈哈大笑,“凌老板,你女儿怎么找来一个装疯卖傻的帮手啊?叫他回去睡大头觉吧!”
凌美萱心里憋气:心想陈嵩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说:“陈公子,我相信你!”
凌平章心一横,“是,陈公子不必顾忌他人,尽管去做!”
小三子点点头,翻过十个笆斗,底朝上,用一根棍子打了起来,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约打了一刻钟。
陈嵩把手一按笆斗,“停,下面该打的是邱老板了。”
邱克华眼睛一瞪,叫嚣道:“什么!你打坏了我的笆斗,还要打人,你眼中有没有王法啊?”
陈嵩嗤哼一声,“你自己看看吧,刚打的时候,落下的是小麦麸,可是后来出来的就是鱼鳞了,这难道不能说明笆斗本来是鱼店的吗?笆斗上的字是怎么一回事?你做了什么手脚?”
邱克华一听,顿时双脚发软,心知抵赖不过,道:“不错,笆斗是我借的,字是后来写上去的,还用砂子磨了磨,所以看起来比较旧。”
陈嵩神色一凛,“看来,笆斗是没有罪过的,而你却贪心昧财,让笆斗代你受过,毫无道理,难道你不该再挨上二十大板吗?”
邱克华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脑袋,“算了算了,你们把笆斗拿回去吧,我认错了。”再没脸留在门外,忙躲到店里去。
鱼店的长工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捡起笆斗扛回去了。
凌平章则竖起大拇指笑道:“陈公子足智多谋,活赛诸葛亮啊!”
凌美萱脸上出现美丽的笑靥,直勾勾地看着陈嵩,眉梢与眼角净是风情万种。
得到美人垂青,陈嵩一时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摸脸蛋,好烫呢!
忽然,一名鱼店工人叹息一声。
凌平章疑问:“怎么了?笆斗不是都讨回来了吗?”
鱼店工人摸摸后脑勺,“老爷有所不知,其实这些笆斗都不是我们的。”
凌平章这一惊可不小,讶道:“不是我们的,那是谁的?”
鱼店工人苦恼地道:“其实,是因为一个月前,我们捕了好多鱼,可是没东西装,便私下做主,找米店的王宝贵王老板借了一百个笆斗,可是事情过去之后就忘了还,面店的工人见笆斗闲搁着,就跟我们借,才会惹出今天的事。”
凌平章一听,立时傻眼,这可是旧愁刚灭,新愁又生。
说曹操,曹操就来。
只见米店老板王宝贵,风尘仆仆的带着几名家丁赶过来。
凌平章素来跟王宝贵没有交情,这时打坏他的笆斗,这面子上可怎么过得去?
王宝贵正是来找凌平章讨笆斗的,一见到凌平章,就迎上来,叫道:“凌老板,该还笆斗了吧。”
凌平章连忙陪笑,“是,是,笆斗都在这里呢。”
王宝贵逐一审视着他的笆斗,突然瞪圆牛眼,口气不悦地说:“怎么打烂了十个?”
凌平章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个……因为曾借给了面店,还与他们发生了一点争执,所以打烂了。不过,我一定赔给你全新的笆斗,请你放心。”
王宝贵摇手,“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你我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要讲信誉啊。我好意借给你们,你们逾期不还,反而借给他人,最后还弄坏了。这个理,你该怎么说?”
凌平章堆起笑脸,“那是、那是……我一定重责长工,下不为例。”
王宝贵一翻白眼,“还有下次吗?”眼角一瞄,竟发现陈嵩也在这里!
王宝贵这一惊可不小,在陈嵩面前显得市侩总是不好,但又不能与他相认。
陈嵩呵呵一笑,走过来,对王宝贵使了个眼色,“王老板,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自然要同甘共苦,不能钩心斗角,你说是不是?”
王宝贵心里会意,知道陈嵩是什么意思,借着凌府的老爷、小姐在场,好让他显示一下威风。
王宝贵一摸胡须,“咦?公子说的还真是个理呢!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没想到,陈嵩这么快就打发了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北首富王宝贵,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陈嵩称赞,“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王老板不计小怨,真是值得小辈好好学习呀!”
王宝贵笑道:“过奖、过奖!来呀,把笆斗都抬回去吧。凌老板,以后有空到我那里坐坐吧,多多交流,自然就熟络了。”
凌平章微笑作揖,“一定,一定。”一脸春色,心中对于陈嵩这位才子,自然是更加满意。
今晚的凌府厅堂内,摆了一大桌筵席答谢陈嵩,只看桌上花花绿绿,有龟蛇大补汤、三色沙虫、琼州椰子盅、黎家炸鹿肉……还未品尝,这胃口就先上来了。
见众人皆入座,凌平章喊道:“平儿,去拿壶酒来。”
平儿应声而去,不到一刻钟,提来一壶酒。
凌平章一看,连连摆手,“不是这壶,我要你去酒窖,开一坛贴了红封条的。”
陈嵩道:“凌老爷不必客气,这壶就可以了。”
凌平章一脸笑意,“待客怎能随便呢?一定要拿老酒来,平儿快去。”
平儿于是走到酒窖,果然瞧见角落摆了三坛老酒,她取下封条,盛满一壶,提到饭厅。
凌平章揭开壶盖,嗅了嗅,爽朗一笑,“正是这一坛。陈公子,这可是酿了三年的老酒啊!”
陈嵩笑道:“您太破费了。”
平儿将锡壶拿去温了温,端出来,倒在碗里。
陈嵩看那酒,碧绿沉沉,晶莹剔透,果然是好酒。
陈嵩虽不爱喝酒,却禁不住尝了一口,又香又甜,醇厚极了,味道远胜过许多名酒。
凌平章笑问:“怎么样?”
陈嵩微微一笑,“凌老板果然是藏酒高人,此乃上好的美酒佳酿!”
凌平章忽然来了兴致,“看来我们甚是投契,这也是缘分。来,干一杯!”
“应该干一杯!不过,得按我们家乡的规矩喝。”
“家乡的规矩?”凌平章好奇。
“其实很简单,男人喝满碗,女人喝半碗,人人皆有份。”说罢,他瞄了瞄凌美萱。
凌美萱思忖,好个狡猾的狐狸,连我也不放过!她连忙叫道:“这不公平,女儿家哪会喝酒啊!”
陈嵩哈哈大笑,“我知道啊,所以只要你喝半碗。”
平儿也嚷嚷:“不行、不行!男人和女人在生理上不一样,女人天生就是没有男人力气大,所以男人得让着女人。”
凌平章笑道:“小丫头别替小姐说话了。美萱啊,今天咱家能脱难,全靠陈公子,你现在可不能当狗熊啊,就按他的规矩做吧。”
凌美萱努努嘴,端起半碗酒,一饮而尽。
陈嵩见状,二话不说,端起满满的一碗酒,跟着饮下。
所有人都鼓起掌,纷纷向陈嵩敬酒。
陈嵩似乎酒量不错,连喝七八碗,依然面不改色。
凌美萱暗忖:人们都说喝酒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看来陈嵩是个豪爽的男人!
厅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陈嵩因为多喝了几杯酒,脑袋也有些不大清醒。
众人依然轮着敬他酒,陈嵩摇手婉拒,“哎呀,头有些昏,该歇歇了。”
平儿激他,“怎么,不敢喝了?”
“喝就喝!宁醉石榴裙下,不上天子楼船!”陈嵩的脸虽不红,眼却红了,他可不能让这小小婢女给瞧扁。
凌美萱白了平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劝酒;平儿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
凌美萱有点担心地问:“公子,你还撑得住吗?”
“不要紧的,放心吧,我撑得住。”陈嵩连说话都有点不知所以然,端起碗来当当当地连碰六下,一饮而尽,滴酒不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凌美萱劝道:“吃菜,吃菜,陈公子,别只顾喝酒,菜都凉了。”
凌平章见女儿这么护着陈嵩,心中甭提多高兴了,看来女婿这次是有着落了。
此时陈嵩几碗老酒下肚,早就饱了,哪里还吃得下菜?
凌美萱见陈嵩喝了这么多酒还不醉,心中有点害怕。
其实,这种老酒的特点,是好下口,发作慢,后劲大。
过了一会儿,陈嵩越来越感到腹中有股热气直袭头顶,顿时脸热心跳,晕晕沉沉。
这下,他实在说不出话,除了沉默,便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看到许多奴仆在厅堂内、走道上、酒席间奔忙着,跑进跑出的。
他的头上直冒热气,背上浸染着汗水,气喘吁吁,大脑渐渐变得空白,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凌美萱叹了一声,“陈公子,你终于醉了。”
忽然,一名侍卫捧着一个纸匣进来,“老爷,这是陆川帮陆公子送给小姐的礼物。”
凌平章皱起眉,“这陆公子也真是一个勤快人,三天两头的送礼,难道不累吗?”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根千年人参。
凌美萱瞄了一眼,淡淡的说:“扔了它吧。”
凌平章口气持平地道:“先拿到库房去收着,以后再说。”他转而望向女儿,“这陆公子的爹是知府大人,我们得罪不起啊!”
凌美萱蛾眉轻颦,“我知道他的后台很硬,可是难道我连拒绝收礼也不行吗?”
“女儿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要摆脱这陆公子的纠缠,你的动作一定要快!等到他上门提亲,就于事无补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嵩渐渐清醒过来,吃惊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铺很软柔,透出一股清香味。
陈嵩豁然明白,原来自己不胜酒力,猛饮之下便醉了,这里仍然是凌府。
陈嵩推开窗户,天气很晴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到极大的放松和满足,挺起胸膛,抬头望着天,顿时整个心房被秋色所渲染,变得十分的幽远和空旷。
他这时午夜梦醒,便一点睡意也没有,干脆推开门,默默地踏着有些清冷的星光和路面。
一阵寒风,使得他猝然打了一个寒颤,但见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洒下一片片银色光华,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渲染得十分朦胧,星星高挂在天际,闪闪烁烁,极为诱人;池水荡漾出迷雾般的波纹,耸立在池中的假山在水月的相映之下,更显出一种静态的美感,惹人流连忘返。
不知不觉中,陈嵩已走进凌美萱的小院,一进院子里,一片芬芳花香扑面而来,阁楼内灯火未灭,使他看见种植在花圃里的鲜艳蓓蕾。
陈嵩暗忖:咦?这么晚了,怎么凌小姐还没睡呀?他不由得走向阁楼,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正是凌平章与凌美萱的声音。
窗户正开着,只见凌美萱垂着头,只顾扳弄着指甲,又不说话了。
凌平章在屋内走来走去,急嚷:“我的好女儿啊,你到底是存什么心思,倒是跟爹说说啊!”
凌美萱霍地抬起头,正与窗外的陈嵩双眼对个正着,叫了一声:“陈公子,你……”
陈嵩的脸一下子憋红,“不,我不是有意的……”
凌平章扭头一看定陈嵩,大喜道:“陈公子,不必拘礼,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坐!”
陈嵩进屋之后,凌美萱只与陈嵩打了一个招呼,便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