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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涣栀温然一笑:“李妹妹可还好?莫要伤了手。”“臣妾,臣妾没事。”李子婉神情恍惚,磕磕绊绊道。沈涣栀瞟了月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月湖心领神会,胸有成足地走过去,将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呆呆站着的李子婉按在座位上:“请淑仪娘娘坐下,交予奴婢就是。”说着,对着正在收拾打扫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识相的退下了。
月湖弯身捡起碎片,交给沈涣栀。沈涣栀温婉而笑:“边疆战事未休,此刻李淑仪打碎了杯盏就是对战况最好的预兆了。杯盏碎,岁岁平安,相信王不日定会凯旋而归。”她清美的容颜在灯光下慵懒而别致,李子嘉不禁双眉微微紧,沈涣栀与沉希于外貌上竟是截然不同的,沈涣栀的眉目清丽而娇俏,沉希却偏柔弱无骨,性子虽是强硬,面容上倒更加柔和。
沉希秀眉微微蹙,低声唤道:“将军?”李子嘉幡然醒过神来,抬眸,眸底凉意:“昭仪娘娘一语中的,微臣拜服。”沈涣栀却一愣,李子嘉此回倒未与她背道而驰,这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李子婉亦柔柔弱弱的笑了:“臣妾笨手笨脚的,倒是给昭仪添了麻烦。真是惭愧。”沈涣栀静静地望着她,浅浅笑意荡漾在唇边,美得令人心颤:“淑仪妹妹过虑了。”李子嘉冷不丁地开口道:“微臣的妹妹自小便胡闹惯了,既然入了宫,就不能失了规矩,还望昭仪娘娘能多多管教。”沈涣栀一惊,道:“哪里能说得上是管教呢?不过,本宫若能有帮衬淑仪妹妹的地方,一定不会有所保留。”
“如此,谢过昭仪娘娘了,微臣——先干为敬。”李子嘉突然起身,将杯盏中的酒尽倒入喉咙中。
沉希满面狐疑,红唇微张,伸手想将李子嘉拉回座位,奈何男人的力气大,她终究无能为力,只是奇怪地观望。半晌,李子嘉终于坐下,眼里是狩猎的浓烈味道。
却有将军府的人来报,附在李子嘉耳边轻语几声,顿时,李子嘉剑眉一蹙,沉希见状不好,忙问道;“将军,怎么了?”李子嘉声音低沉,眸中分明担忧:“文儿病了。”此话一出,沉希的心便凉了大半截,连唇边的笑意也微弱牵强了:“那”“你先陪着,我回去。”李子嘉说罢,起身拱手;“昭仪娘娘,微臣府中有事,不便多留了,先行告退。”
沈涣栀略微迟疑,看向他身边的沉希,却见她面色煞白。“那姐姐也与将军一同回去吗?”沉希摇摇头;“不必了,妾身与娘娘也许久未见了,想在这儿陪着娘娘。”
沈涣栀略略抿了一小口酒,微醺中,侧头瞧见庭坷与秦月儿低语,二人琴瑟和睦,想必是恩爱两全,薛昭容已与父母低语,白发苍苍的两个老人脸上堆满了笑纹,这一幕落在她的眼里,她也只是带着醉意笑了。
想她姑姑与姑父为着掩人口舌却不可入京城,而她却要一一将别人的父母亲人请进宫来,这个妖妃——她可是当得有够委屈的。
她眼中看尽了旁人的夫妻情深,而自己的夫君却远在西北苦寒之地,心里蓦地难受。
星河蹙眉,看向月湖:“娘娘向来不胜酒力,不如——”月湖点了点头,低语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沈涣栀眸间朦胧清澈,月湖附在她耳边:“娘娘若累了,就先回去吧?”沈涣栀轻轻摇头:“我不累。”月湖又是急又是气:“您得为着自己身子要紧。”沈涣栀一挑眉:“我的身子?”月湖心里有说不出的慌乱,沈涣栀几杯就醉是不假,只是几日她似乎更加虚弱了,虚弱得让月湖有些害怕了。
“江公公。”月湖深吸了一口气,唤了小江子来,小江子一愣:“月湖姑娘,怎么了?”月湖叹了声,道:“我家娘娘身子不适,要先离席了。”小江子连连点头,低声道;“请姑娘放心,有沈大人在,此次宴会必然有惊无险。”月湖心烦意乱道;“但愿连一刻惊霎也不要有。”小江子也只好称是。
沉希见沈涣栀离去,亦起身:“妾身陪娘娘回宫吧。”月湖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未说什么。
月湖与星河紧紧扶着沈涣栀,摇摇晃晃地走在宫道上,沈涣栀的身子愈发不稳,夜色沉浸,沉希轻轻挽过沈涣栀的胳膊,一步步走回了倾颜宫。
“我看还是找太医来把脉吧。”月湖忍不住说。沉希点头:“也好,我瞧着她不胜酒力的样子。”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当值太医赶来,为沈涣栀把了把脉,大惊,跪地喜道;“昭仪娘娘大喜,昭仪已有半个月的身孕了。”沈涣栀一惊,酒醒了大半;“你说什么?”
“微臣所言不虚。”太医面带喜色。
月湖、星河、沉希三人无不如喜从天降,笑颜满面,唯有沈涣栀,仍呆呆地靠在榻上,眸间惊异。
她恰恰在最不该有孕的时候有了孩子。
这宫廷的险恶她最知晓不过,若没有庭城的帮衬爱护,她恐怕早就会不知死在谁的手里,而如今,庭城离宫,她却有孕,岂不是危险之至?而这个孩子,更是怀在忐忑不安之时,恐怕难以保全
不管怎么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都该平平安安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毕竟,这是庭城的第一个血脉,更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若生下的是个男孩”月湖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沈涣栀却抿唇淡淡笑:“是个女孩,我也很喜欢。”月湖愣了一愣,然后笑道;“不消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娘娘与王的骨血。”星河巧笑:“若是王再晚走几日,必将知道了!”
不料这一语却引起沈涣栀的惆怅,是啊,若是庭城能得知,一定会很高兴。庭城说过,想与她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却必定能让庭城龙颜大悦。他说,等他得胜归来,便与她要一个孩子,可如今——等他得胜归来,她也许都要临盆了。
庭城看到孩子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沈涣栀既好奇又有着隐隐的不安。
看透了沈涣栀的心思,月湖笑着安慰道:“等王回来,知道了,必定会很高兴呢。王如此疼爱娘娘,必然也会疼爱娘娘的孩子,更何况,这是王的头一个孩子。”老太医脸上泛起了红晕,点头道:“边疆战事未平,王却膝下添丁,可见,是好兆头啊!”沈涣栀眸子一亮:“真的吗?”老太医连连点头:“微臣老了,预感不会错的!”沈涣栀也便放心,浅浅笑靥:“那就求这个孩子,保佑他的父亲,早日得胜归来。”月湖抿嘴笑着,抚上沈涣栀的肚子:“孩子若听得见,定会替娘娘祈求上天。”
沉希也温温笑着,眉宇间却难掩担忧:“妹妹,你从前得宠,招来的嫉恨本就不少,如今有了孩子,饮食起居更加要小心。千万,要保得这个孩子平安康健啊。”沈涣栀抬眸,柔柔地看着沉希:“我一个人尚且不够,还要等——”说着,轻轻将手放在胸口:“还要等他父亲回来。”
只有庭城归来,她才有勇气面对这浩荡宫宇,笑傲在牛鬼蛇神间。
他真切地离开了皇宫时她才知道,她的狠毒老辣若失去了他的庇佑,都将不堪一击,而她,更加失去了继续支撑的理由,直到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方才找到了为他留在琼楼的理由。
静静地等他回来,安然地为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或许是大皇子,或许是长公主,怎样都好,重要的是,她要在这儿替他守着这座皇城,更要替他守住他的幼子。
唇边微淡笑了,沉希关切的目光让她心里一暖。
“妹妹,你好生将养,姐姐先回去了。”沈涣栀微微点头,吩咐月湖:“送李夫人回府。”月湖应声,随沉希出了门。
沈涣栀注视着烛火,目光里多了些期待与梦幻。
第134章 君王被俘碎妾心()
沈涣栀注视着烛火,目光里多了些期待与梦幻。
那一日战报传来的时候,庭坷正漫不经心间,轻易地被困意所席卷,目光在看到那张捷报上的内容,却猛地一定,眼睛也随之睁大,满眼的血丝不经意便可见。
他一双眸如同虎豹,紧紧盯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
突然,手猛地一翻,将满桌的东西扫落在地,顿时,纸张飞旋,茶盏摔碎。小江子赶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收拾,嘴里还颤颤巍巍道:“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庭坷剑眉一蹙,目光依然紧紧锁定上面的一字一句,字迹不大,却那样刺眼。
小江子走上前,偷偷低眉瞧了一眼,也不得不惊惧万分,脑中“嗡”地一声,汗珠子从额头止不住的滑落。
小江子收拾着散乱在地上的奏折,庭坷只是轻轻靠在椅子上,目光深邃而哀然,良久,终于道:“王兄为何不肯让我去?如若我去了”明白他所说是何事,小江子谦卑答话:“王大抵是担心王爷您,战场上,刀剑无眼。”却不料“刀剑无眼”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庭坷,庭坷拾起桌上的一块碎瓷片,手心蓦地紧攥,鲜血顺着掌纹留下,看得小江子胆战心惊。
“即使刀剑无眼,若有人敢伤他分毫——我必然”小江子见状,连忙打断了他,想轻轻掰开他紧攥着的拳头,奈何庭坷青筋暴突,就是不肯松手,时间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缓缓流逝,小江子终于哀求道:“奴才仅仅是个下人,求王爷不要为难奴才。奴才蠢笨,可奴才也知道,若王此时看见王爷的伤,也必定要将奴才千刀万剐了!求王爷念着自己,也念着王的心情吧。”庭坷眉宇终于有了稍许松缓,颓然地一松手,那碎瓷便摊在了桌子上,小江子着实吓得不轻,颤抖着捡过瓷片,不敢再看第二眼。
沉默了良久,小江子终于壮起胆道:“其实这宫中人都是担心王的,可王爷是最该沉下心来掌管大局的人,一来王爷有这个胆识,二来,王爷也是王最信得过的,王爷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庭坷突然冷笑,道:“宫中人?你本是想说,沈涣栀吧。”小江子吃了一惊,忙道:“王爷,是沈昭仪。”庭坷弗若不懂,戏谑道:“是沈涣栀啊。”小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宫中人皆知沈昭仪是最为得*的,王爷这样说话,只是会徒伤王的心罢了。”
“小江子,你倒是会体察主意。”庭坷一笑,风轻云淡。小江子惶然道;“奴才只是——”庭坷打断了他,眉宇烦躁一蹙之间:“好了。立刻封锁消息,必要使宫中太平无事,不可闹出丝毫风波。”小江子脸色复杂,一躬身:“是。”
沈涣栀接到消息时是在傍晚,她正爱怜地把玩着宫中巧匠打出的银项圈,那项圈极其精致,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细纹,纹理清晰,刀工婉转,可见手艺极好,项圈上栓了三个银铃铛,轻轻一摇,铃铛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悦耳,如同鸟兽欢唱。
小江子的到来倒是不合时宜了。
“昭仪娘娘安。”沈涣栀应了一声后,小江子利索起身,原本准备好的话在看到项圈后全堵在了喉咙里,只磕磕绊绊问道:“昭仪,敢问这是?”沈涣栀一笑温婉,独有了做母亲的柔情掺在里面;“本宫还未来得及公布六宫,本宫已有了身孕了,这项圈便是给我未出世的孩子的,公公也帮我看看,好不好?”小江子喜上眉梢,全然忘却了波诡云谲的战场,笑对沈涣栀道:“娘娘真是好福气,这么快便有了身孕,想必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罢,伸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