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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显地鼓动她和宋徽走动了?
蒋诗韵惊讶地差点儿没有咬掉自己的舌头。
倚栏而站的慧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就是土包子一个,怎么就入得了安国侯府二夫人的眼?
她就这么疼惜这个侄女儿?
蒋诗韵此时却是另一番心思。
什么时候古人这么开放了?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吗?
虽然论起来叫宋徽一声表哥倒也没错,可到底不是嫡亲的啊?
就算是嫡亲的,诚如安国侯府表小姐这样的,这么大了,也不能和宋徽两个过于亲密啊?
她默了默,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姑妈的心思。只好上前对着宋徽福了福身,嘴里说道:“见过表哥!”
宋徽也忙起身还礼,可是蒋诗韵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宋徽眸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这种不屑,就跟蒋诗静蒋诗语姐妹们眼里的一样,都是看不上她这个乡巴佬的不屑。
她松了口气,暗自叹道:还好,幸亏宋徽对她不感兴趣,不然,她可麻烦了。
在蒋氏眼里文雅善良的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奶油小生罢了。
她若是真的要嫁人,也要嫁给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是这种还摇着祖母胳膊撒娇的奶油小生。
低下头的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望着她上下打量。
她知道,那一定是那个妖孽的。
他和宋徽两个比邻而坐,她对着宋徽行礼,那个妖孽怎么会不看她呢?
是了,这家伙一定是在想怎么惩治她吧?
她心如小鹿撞般慢慢地退了回去。
人生七十古来稀!
孙老太君整七十的人,精神压根儿不输于年轻人!
和晚辈们说说笑笑兀自不过瘾,又让蒋氏将家里养的几个年轻女孩子叫过来吹一套笛谱细细地听。
蒋氏答应了,正吩咐下去,水榭外忽然跑来一个身穿青布比甲的丫头来。
那丫头约莫十五六的样子,跑得额头上都是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好了,不好了,吊……吊死了。”
她断断续续地嚷出来,人就快要瘫软在地上。
梅氏正从盘子里捡了一块儿绿豆糕递给孙老太君,“老太太,这是厨房里才做的,好克化,您尝尝!”
老太君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正品着,被这丫头一个大嗓门儿猛一下,忽然就卡住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咳咳……”她呛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梅氏吓得忙端了一杯水往她嘴里灌,蒋氏也脸色发白地呵斥那丫头,“你这死蹄子,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冒冒失失地跑来,吓着老太太可怎么好?”
又对外头伺候的婆子大声喝道,“你们是怎么做的事儿?让这种没大没小的丫头跑进来?把这不懂规矩的小贱蹄子带下去打四十板子!”
就有两个婆子垂了头上前来拉那丫头。
那丫头浑身筛子一样地抖着,双手撑着地跪在了水榭子外头,“奴婢,奴婢看见大奶奶屋子里的翠珠姐姐吊……吊死了,才,才……跑进来报信儿的。”
本来被梅氏的水给灌过来的老太君刚缓过一口气儿,闻听此话立马就瞪直了眼睛,“你,你说什么?大少奶奶屋里的丫头吊死了?”
地上那丫头忙一脸认真地点头,“是,奴婢从梅林经过,就看见她吊死在一棵梅树上,头发披散着,舌头伸出老长……”
“呕”地一声,孙老太君一口气儿没上来,伸出一指直直地指着蒋氏,“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就抽了过去。
老太君七十大寿的大好日子,竟然出了人命?
这简直是晦气到家了。
安国侯府一向以仁孝治家,家里的主子从来没有传出虐待仆婢的丑闻,更何况家里吊死了丫头?
当着这么多贵妇人公子小姐的面儿,安国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自从大房的媳妇病逝,继娶的梅氏出身小门小户,耳根子软,镇不住下人,安国侯府的中馈还是由孙老太君打理。
蒋氏和老太君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平日里自然也帮衬着。
老太君在抽过去之前,手指指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发烫。
知道的还好,这安国侯府婆婆做主,她不过是二房的媳妇,哪里管得了这个?
可不知道的,看到老太君指着她,还以为是她治家不严呢。
怎么死的不是别人的丫头?偏偏是她寡居在府的儿媳妇的丫头?
今儿在这么多的勋贵面前丢了面子,蒋氏只觉得心里一股怨气升腾而上。
大儿媳妇这么打脸,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眼瞅着老太君昏倒在了主位上,她是又气又急。今儿老太君若是有个好歹,传出去,她这个儿媳妇能有什么好名儿?
要是到时候二老爷回来,还不得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
毕竟,能帮衬着老太太的就是她,梅氏是个扶不上墙的,大家看的可都是她的脸面。
狠狠地剜了梅氏一眼,她没好气地埋怨她,“好端端地,都是你给老太太吃什么绿豆糕闹的。”
要不是梅氏想讨好老太太,老太太也不至于会噎着。
梅氏虽然是大嫂,但是蒋氏这一眼她还是很怕的。
大老爷对她这个继室素来瞧不上眼,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不是巴结着老太太,这个家她可真是无法立足了。
再说,她身边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哪里比得上大女儿是皇妃、身下还有一子一孙的蒋氏?
蒋氏的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过,她拿什么和蒋氏相抗衡?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垂下头去,什么话都不敢说。
若是老太太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她还真的脱不了干系呢?
蒋氏瞪一眼软塌塌的梅氏,冷哼一声,就吩咐身边的婆子,“快去请太医!”
水榭子里立时就慌乱起来,众位女眷纷纷上前围着老太君问长问短。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离座聚在一块儿三三两两地讲着,哪里还有个喜庆的样子?
三十二章 吸痰()
水榭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
蒋诗韵也起了身,冷眼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孙老太君。
凭她的直觉,这老太太定是吃着东西受了惊吓昏厥过去了。
年纪大了就怕痰厥,若是救治不及时,命可就搭上了。
太医来这儿怕得有一会子,蒋诗韵身为医者,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就往前挤了挤。
贺林坐在老太君下首,此时也早就站在一边。
那些女眷们都围在老太君身旁,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好往里头挤去。
见蒋诗韵往前挤了挤,他不由蹙眉:这丫头往里头凑什么热闹?难道她看不出来今儿这是一出什么戏?
前世里,她嫁进安国侯府,在他最潦倒的时候,与他曾有一饭之恩。可是没有几年,不知道为何,她就上吊而亡。
今生,他不想她再重蹈覆辙。
若要改变她的命运,他认为就不能让她再嫁入安国侯府!
可安国侯府的二太太分明极力想撮合她和宋徽的,听说已经和蒋德章在议亲了。
今儿不过是让老太君和宋徽相看相看,若是满意也就定下来了。
前世里,她死去的那一年,他正好离京赶赴燕地和元蒙人作战,最后战死在沙场。
他没机会查清为何她要自杀,今生,既然他有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帮到她。
方才这丫头在老太君和宋徽面前那一副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要是老太君不松口,这门亲事就成不了。
宋徽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世家出身,仗着祖荫,文不成武不就,没点儿男儿的刚气。
何况,他和那个寄养在侯府的表妹江碧柔有些首尾。
本来,老太君也有意这长孙和唯一的外孙女的,无奈江碧柔自娘胎里带着不足之症,怕日后不好生养,老太君也就没有吐口。
二太太蒋氏又是在老太君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就提起了自己的侄女儿。
就连贺林也不明白,为何她独独挑中了蒋诗韵?
前世里没有弄清楚的原因,这一世,他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
在蒋诗韵就要挤进去的时候,她的衣袖忽然被人一扯,不由自主地往外退了一步,回头看时,却是那妖孽。
她有些吃惊,无语地望着那人。
贺林忽然上前一步,状似要踮起脚来看看被围在里头的老太君,却在她耳畔悄声道,“乱糟糟的你往里头挤做什么?你想惹祸上身吗?”
蒋诗韵一时没有听懂他的话,这人不应该对她怨气冲天吗?怎么听他的话好似关心她一样?
只是老太君病情刻不容缓,她也没工夫细细思量,只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老太君没命吗?”
努力往前一挣,就钻了进去。
贺林愣怔在那儿,听她的话音,好似她能救?
她那纤细的身子跟泥鳅一样钻进去,他一个大男人倒不好再把她拎出来,只得站在外边等着看。
蒋诗韵来到老太君面前,就见蒋氏和梅氏两个一个端了水、一个拍着背拼命地叫喊。
老太君面色乌青,嘴唇发紫,双目圆睁,喉咙呼呼地响着,像是一架破旧的风箱,样子很是吓人。
蒋诗韵方才在外围猜测是痰厥,这一对照,就确诊了。
再等下去,这老太太怕是没命了。
当机立断上前就挤在了蒋氏面前,只喊了声“姑母”,就伸手捏住了孙老太君的鼻子,把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嗓子眼儿里。
瞧得蒋氏和梅氏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意识回笼。
蒋氏不由大怒,她这乡巴佬侄女儿这是要做什么?折腾死老太君她还有命嫁到侯府吗?
那样,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
一边儿的宋徽和江碧柔见状也急眼了,上前就去拉扯蒋诗韵,江碧柔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骂着,“小贱人,想害死我外祖母吗?”
眼下新仇旧恨烧得她双目通红,恨不得撕扯了这小贱人!
宋徽是她的,凭什么她非要来插上一脚?
她的身子她知道,老太太活着一日,她还有希望嫁给表哥,做个堂堂正正的侯府少奶奶。
可老太太要是没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还能在侯府立足吗?
想到这儿,她不由满腔怨恨,眸光如刀子般射向蒋诗韵。
蒋诗韵也顾不上解释,手指在老太君的嗓子眼儿里一探,另一只手松开了她的鼻子,身子就往后退了一步。
看上去好像被宋徽和江碧柔给拽走了一样。
江碧柔正要上前拿水给老太君灌一口,弓着身子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盏,却听“呼啦”一声,坐在太师椅里的老太君一口浊物喷出来,喷了她一头一脸!
“啊呀”,她惊叫一声,急步往后退去,脸色已是气得发白。
身上那套金线织就的锦衣华裳已经被毁掉了!
丫头赶紧上前拿帕子给她擦着,她却瞪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衣裳。
这可是她央求外祖母好几日才得来的一套宫里赏赐的名贵料子,本想着今儿能一鸣惊人的,没想到竟然被老太君嘴里的污物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