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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听了蒋氏的话,面上一喜,刚想答话,蒋氏忽然一拍巴掌,笑道,“也别过几日了,后儿就是我们府上老太太的七十大寿,你索性一块儿都带过去吧?”
这话是朝着钱氏说的,正一脸笑容的王氏就僵住了。
怎么?难道不让她去吗?
钱氏连忙笑容满面地答应着,回头又吩咐身边的王妈,“赶紧到库里挑几样首饰,再把锦绣坊的娘子叫来给三位姑娘量身子。”
王妈妈乐颠颠地应着出去了,蒋诗静和蒋诗语两个脸上都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而王氏,呆呆地坐在那儿,嘴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
这时,蒋氏却一把拉过蒋诗韵的手,就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澄澈清透的碧玉镯子给她套上,嘴里啧啧称赞,“瞧瞧,这手腕子白的跟藕节似的,配上这镯子真好看!”
又定定地望着她的脸一阵子,嘱咐蒋诗韵,“这两日别到外头瞎跑,在屋里好好地捂一捂。瞧这脸蛋儿,都是晒黑了的。”
蒋诗韵只好点头应承,蒋氏这才松开她的腕子。
瞬间,她就觉得有两道不善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腕子上,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的。
她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撸下来,盖住了腕子上那枚看上去成色不错的碧玉镯子。
看来安国侯府二夫人身上的东西,引得某些人眼热了。
王氏本来心里有些委屈大姑姐没邀请她去,可这会子看到大姑姐对女儿这么好,满腹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送走了蒋氏,钱氏转过身来脸色就冷了下来,理也不理王氏娘俩,径自带着两个女儿出了屋子。
王氏还想着问问她后日到安国侯府给老夫人拜寿该送些什么礼的,见钱氏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也不好张嘴,只能带了蒋诗韵自回小院子。
蒋诗韵一路都在寻思,看这样子,蒋氏这是让她过去给安国侯府相看了。
只是她这姑母会这么好心,放着蒋诗静姐妹不理,独独挑上了她这个从乡下才来的?
就算蒋诗静正在和长兴侯府的嫡次子议亲,但是这亲事一天没定下来,也作不得准。
蒋氏这个做姑目标的也没道理绕过蒋诗静姐妹去啊?
听他爹那话音,似乎她和安国侯府的长房长孙的亲事都定了,如今去给人家相看一下,是不是就该着手预备嫁人了?
今儿当着钱氏母女三个,姑母毫不犹豫地把腕子上的镯子褪下来单单给了她,怕是不止是喜欢她这么简单吧?
蒋诗韵眉头微微蹙起,拿不准蒋氏为何对她这般不同。
二十一章 前世()
走在前头的王氏倒是一脸的兴头,喜眉笑眼地回过头来对蒋诗韵笑道,
“到底是你嫡亲的姑母,一来就操心起你的亲事来了。等后儿娘一定把你打扮成天仙般的人物儿,到时候安国侯府去的人怕是不少,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家秀姑这副倾国倾城的貌!”
蒋诗韵耳根子不由热了,这个娘,也忒夸张了吧?
她也就是姿容有些秀丽而已,哪里谈得上倾国倾城?
比起那些京中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何谈出人头地?
何况,她也未曾想过要鹤立鸡群的。
这一生,她唯想安稳平安地渡过就好。
凭着她的医术,将来在京中混个一席之地,有个吃饭的地方应该不难吧?
王氏兀自说得高兴,哪里发觉女儿的心思?
京师西北一条不起眼的弄巷里,坐落着一个坐北朝南的一进小小院落。
暮色四合时,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直冲着这条小巷而来。
为首的那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身上,一个身姿挺拔披着一袭金线描边的黑薄披风的年轻男子嘴里轻轻地吁了一声,放慢了马儿的步伐。
身后几人俱是面容冷峻的彪形大汉,为首的那男子比起后面的几人显得越发身形如竹,笔直劲瘦。
听见马蹄声响,从弄巷里忽然走出一个身影佝偻挑着一盏大红西瓜灯的老者来。
那人疾走几步,来到了为首那人的马前,颤颤巍巍行了一礼,“大人回来了?”
“嗯。”那年轻人淡淡地应了声,身子一翻,矫捷地跳下了马,把缰绳随意地往后一扔,就朝前大步走去。
“家里没什么事儿吧?”他一边脚底生风般往前走,不忘问着身边亦步亦趋的老者。
老者连忙弓了弓身子,恭敬地回道,“没什么大事儿,倒是下晌的时候,安国侯府着人送了一张礼帖!”
他抖抖索索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来递给身前那年轻人,“后日是安国侯府老太君的七十寿辰,大人您……?”
还未等他话落,那被称为大人的年轻人已经无所谓地摆摆手,“安国侯府的长房长孙宋徽倒是和我有些交情,只是这些年我不在京里也淡了。也罢,反正后日休沐,索性去散心了。”
老者连忙答应着,又絮絮叨叨地问他,“大人看奉什么礼妥当?”
“林叔,这个就你看着办吧。到库里挑挑,不给我丢脸就成!”年轻大人随性地说着,已是来到了弄巷里的院子门口。
他一边跨过尺把高的门槛,一边就解开领口披风的带子。
大红灯笼淡淡的光晕打在他里面穿着的一身色彩艳丽的飞鱼服和腰间佩戴的灵巧的绣春刀上,越发显得他俊拔如竹的身形来。
跟在他身后的耿三挤吧挤吧眼睛,忽然笑了,他的老大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也不见他到谁家应酬过呀?何况这并不相熟的安国侯府?
莫不成老大有心事瞒着他?
自打那日在城门口让两辆马车的女眷京城,他就觉得他家老大哪根筋搭错了?
凭着他家老大如日中天的身份,京中那些王公大臣哪个不巴结他?
他用得着亲自去赴安国侯府老太君的寿宴吗?
不对,他家老大绝对有问题!
往前凑了凑,耿三憋着一肚子的坏笑,“我说老大,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蒋家的女儿了?依我说,他们家的门第还低了些,那些公府侯府的小姐多得是,连当今圣上的三公主都对你有意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闭嘴!”没等他说完,贺林已经朝他踢了一脚。
这家伙,成天瞎想些什么呢?
忙碌了一日,贺林躺在那张竹凉榻上翻来覆去,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前世里,他被嫡母陷害,在外传出和庶妹有染的丑名,被宗族除名,赶出家门。
后来在他人声最潦倒无奈的时候,曾经受她一饭之恩。
本想着等他功成名就回来报恩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被逼迫致死。
今生,他既然遇到了她,就绝不会让她重走老路!
十月二十六,秋高气爽,天蓝水碧!
天还未亮王氏就醒了,匆忙批了件外衣,就去隔壁西屋里喊蒋诗韵,“秀姑,快起来,让慧儿给你梳妆打扮一番,今儿要到安国侯府呢。”
这事儿对她来说无比庄重,女儿以后就是安国侯府的少奶奶了,比她这辈子有福气多了,她怎能不重视?
蒋诗韵翻了个身,眼都不睁,嘴里嘟哝着,“娘,天还黑着呢,再睡会儿!”
这个点儿也就寅时刚过,正是酣睡的大好时机,梳什么妆啊?
王氏见蒋诗韵翻了个身又要睡去的样子,不由急了,上去就把床上挂的破旧的青布帐幔给挑起来,扯着蒋诗韵身上盖着的夹被。
急道:“哎呀,你这死丫头就知道睡?你大姐姐和三妹妹怕是都起来梳头了呢?慧儿新近才琢磨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梳起来可得一个时辰呢。”
她喜滋滋地说着,手上用了些力气,硬是把蒋诗韵给拽了起来。
蒋诗韵十分不欢喜,揉了揉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的眸子,面色恹恹地瞅着王氏,“娘,你这般高兴做什么?姑母都没让你去,我一个人去了有个什么趣儿?”
“你这丫头,怎么恁地不懂事儿?”
王氏不满地戳了她额头一下,细细地给她说着好处,
“你要知道你姑母在京里这么多年,认识的高门大户的夫人自是不少。昨儿你姑母待你那般热络,你的亲事交给她我也是放心的。娘去不去不打紧,只要你去露个脸儿,让那些大家子的夫人说不出什么来,这亲事就是你的喽!”
蒋诗韵被她给碎碎念地头疼起来,亲事亲事,这个小身板儿才十五岁吧?
老天,古人都是这么早嫁人了吗?她好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呢?
二十二章 敲打()
拗不过王氏,虽然呵欠连天,蒋诗韵还是被王氏连哄带拖地弄到了东屋里,坐在了妆奁台前。
慧儿也起来了,开始给蒋诗韵盘弄起头发来。
她嘴儿甜,手又巧,一边梳笼着蒋诗韵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一边讨好地啧啧称赞,“小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再配上这个发髻,今儿定能让去安国侯府的那些公子哥儿惊艳一回的。”
蒋诗韵端坐在那儿,尚且点着头瞌睡着。
可是一听这话,她立马就清醒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情。
这个慧儿,出身官宦之家,怎么嘴里的话这么不中听?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去安国侯府一趟,就是给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相看的吗?
把她当成青楼里的妓子了吗?
冷冷地掀了掀唇角,蒋诗韵慢悠悠地开口,“慧儿,你是娘身边的丫头,怎么说话这般随意?我是去拜寿的,怎么就会让那些公子哥儿惊艳一回?”
慧儿跟在王氏身边久了,知道王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侩夫人,又因着她出身于官宦世家,无论她说什么,王氏从来都没有驳回的。
是以,她一时就忘了蒋诗韵是个和王氏不同的人,说出那番话虽然是心底的意思,但是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着实不适宜。
蒋诗韵这般冷悠悠地说话,语气虽然不甚凌厉,但是里头的意思含着警告的成分,到底还是让慧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忙就着蒋诗韵坐着的椅背滑了下去,双膝跪地,小意地赔罪,“都是奴婢该死,不该对着小姐说这样的话!小姐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这回吧?”
蒋诗韵就是想给慧儿一个教训,不管她以前的出身是什么,但是如今在她们身边,就得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王氏买她来是做丫头的,可不是让她藐视主子来了。
若不是上次吃饭的时候王氏出了丑,慧儿那时候站在王氏身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蒋诗韵也不会给她没脸!
做丫头若是失了本分,不说帮衬着主子,反而背地里还故意坏事儿,这样的丫头,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诗韵板着脸不吭声儿,由着慧儿跪在地上小声地求饶着。
今儿若是不让她明白做丫头的道理,他日,还不知道慧儿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只是蒋诗韵不急不躁地,倒是王氏看不下去了。
上前一把就搀扶起慧儿,点着蒋诗韵的额头嗔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会磋磨人了?慧儿说得不对吗?咱们去就是让那些公子哥儿见识一下的。”
王氏话糙理不糙。
的确如此!
她蒋诗韵能去安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