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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不解:“小姐的意思?”
玉珈道:“到底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她无论说话还是走路,特别是眉眼间那种不卑不亢,遇事毫不怯懦的样子,哪里是出身卑贱的人该有的。”
寒香再次如梦方醒:“对对,奴婢亦有此感觉,小姐怀疑她来历不明?”
第151章 复诊()
救李忠心切,早已覆盖了对三春的怀疑,玉珈没有就此事纵深谈论下去,匆匆回房,等着更大的暴风骤雨。
果然,孙尚荣将她怀孕的事告知了孙夫人。
孙夫人先是震惊到跌落手中的茶盏,继而摇头道:“不可能,玉珈虽然对那李忠一片痴情,却也不会做出有损名节的事来,再说她深居简出,何时同李忠做下那等事呢?定是她为救李忠才出此下策。”
孙尚荣将坐堂先生开的方子递过去。
孙夫人接了看罢,心口如刀剜,还是怀中三分侥幸,问:“大人可问过那先生?”
孙尚荣颔首:“已经叫人去请,这会子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走进来管家孙贵,纷纷给他和夫人施礼,后道:“大人,那先生请来了。”
孙尚荣与夫人对视,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点了下头,孙贵便将那先生带了进来。
见官需跪,还是这么大的官,那先生撩起衣裳跪下:“草民拜见大人。”
孙尚荣也不叫他起来,直截了当的问:“这方子可是你开的?”
手一扬,那张纸飘落在先生面前,他拾起看了看,道:“回大人,是草民所开。”
孙尚荣接着问:“你行医多少年了?”
那先生语气中颇有些骄傲:“十八岁跟随家父出诊,今年已经四十有四,算来该是二十六年了。”
孙尚荣道:“如此说你行医经验丰富,断不会误诊?”
那先生点头:“二十六年从无一例误诊。”
孙尚荣冷冷一笑:“可你今天就误诊了,来人,将这个庸医抓起来,择日问斩!”
孙夫人一惊,觉着丈夫决断太过迅速。
那先生亦是惊慌失措,喊道:“大人,凡事有个凭据,即使要草民死,也需死个明明白白。”
孙尚荣对冲进来扭住先生的兵勇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除了孙贵,又将中堂上所有的人都勒令退下,这才道:“那好,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你所开的这个方子,上面都是安胎之药,可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这个病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一切都事先预料,那先生不卑不亢道:“大人说的没错,当时我也惊诧,看这位姑娘做未出阁女儿装扮,却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但我只负责诊脉看病,不问病人的私密之事,这是一个医者该有的操守。”
孙尚荣怒拍身侧条案:“既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何来怀孕一说,分明就是你误诊。”
那先生微微一笑:“人不可貌相,相貌堂堂一身正气的,未必就是君子,样貌不堪言不得体的,未必就是小人,从古至今,未婚而孕者数不胜数,大人不该以此论断。”
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扮戏,兵不厌诈,这先生言辞凿凿,孙尚荣心底一沉。
孙夫人急道:“你的意思,我女儿真的有了身孕?”
先生郑重点头:“是。”
孙夫人惊呼一声:“啊!”
接着颓然瘫在椅子上。
孙尚荣看了眼孙贵:“取些银子来给先生。”
孙贵应了转身出去。
待银子取了来,孙尚荣对那先生道:“此事严重,你若敢传扬出去,不单单是你,你一家老小都死无葬身之地。”
先生捧着银子的手一抖,这一刻有些后悔,不该贪财答应孙小姐帮她做这场戏,一旦闹大,自己的妻儿老小会跟着遭殃,然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他捧着百两赏银却如同捧着火炭,进退维谷,唯有佯装镇定道:“替病人保守秘密,亦是医者的操守。”
孙尚荣吩咐孙贵:“送先生出去。”
待先生离开,孙夫人洒泪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孙尚荣拧着眉头,沉思着,等孙贵送先生回来,他道:“你去请个大夫来。”
孙夫人一旁问:“大人想换个人给玉珈号脉,可一旦号出是喜脉呢?岂不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孙尚荣道:“无妨,找个可靠的,我就是不信玉珈能做出那种事。”
孙夫人哀叹:“咱们的女儿是不能,可他李忠能,那李忠长的如同猛张飞,他想对女儿如何,女儿哪有力气反抗,说来都是那个李忠该死,该千刀万剐!”
孙尚荣也是气得胡子翘起,道:“等弄清楚玉珈的事,再拿李忠是问。”
言罢看孙贵:“去吧,记住,一定找个可靠的,就那个钱先生吧,咱们府里有事,都是找他来的。”
钱先生,坐堂先生,孙家有人生病,一般都是找他来给看。
孙贵应了,匆匆离开,只是等他到了钱先生的医馆,不巧钱先生外出就诊,撂下了话,直至天黑,钱先生才急急忙忙的赶来。
孙尚荣和孙夫人都在,钱先生长的斯斯文文,待人也彬彬有礼,见了孙尚荣和孙夫人,行大礼问安。
孙尚荣和孙夫人皆在玉珈所住之处的西次间,夫妻二人都是心事重重满脸阴云,孙尚荣对钱先生道:“小女偶感风寒,身子不适,烦劳先生给看看。”
钱先生忙躬身:“是,学生这就去给大小姐号脉,风寒而已,大人不必担心。”
说完,由着孙尚荣和孙夫人引着进了里间,床前幔帐低垂,寒香静立于旁,孙尚荣吩咐:“给先生看座。”
寒香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床前,大概是因为太胆怯,手直抖,没放好,椅子弄出了声响,里头正沉睡的玉珈慵懒的问:“怎么回事?”
寒香忙道:“奴婢该死,差点弄翻椅子。”
玉珈轻叹:“你啊你,今儿是怎么了,丢三落四的,有了身孕的是我又不是你,丢人现眼的是我更不是你,你怕甚。”
寒香惊惧,极速的瞄了眼孙尚荣和孙夫人。
孙尚荣当然气得脸煞白,孙夫人一脸哀愁。
方才玉珈的话这钱先生已经听见,眼珠子叽里咕噜。
孙尚荣道:“先生请吧。”
钱先生道声‘是’,移步往床前的椅子上坐定,孙夫人过去对玉珈道:“女儿,你身子不适,你爹请了先生来给你把脉,你将手伸出来。”
寒香过去撩开幔帐一角,玉珈伸出胳膊,寒香又在她手腕处铺了条绢丝帕子。
钱先生搭脉,闭目,深觉,似乎没什么异常,方想开口,突然听见外人有人扯着嗓子喊:“不好了,走水了!”
第152章 妥协()
夜里声音传的远,房中人悉数听见,孙尚荣愕然,孙夫人更是大惊失色,夫妇两个纷纷奔了出去,见东南角火光冲天。
孙尚荣一面喊人询问失火的因由,一面吩咐赶紧救火,因东南处有孙家祠堂,倘或烧了祠堂,毁了祖宗牌位,是大不敬,亦是不吉利。
至于如何失火的没谁知道,仿佛那火是从天而降,待给人发现,已经成蔓延之势,索性孙家人多,将火及时扑灭。
孙尚荣和孙夫人赶到时,只觉到处是刺鼻的气味,烟火呛人,水泼洒处滋滋的响,幸好烧着的是毗邻祠堂的一处空闲院落,起初是做戏台用的,后孙尚荣越来越忙久不请戏班,也就空置下来,做了堆放杂物之用,烧毁的也大多是废弃不用的物事,所以他并没有多心疼,但这事还是该查一查的。
等喊了所有相关人员过来询问,都说不知道,孙尚荣正想发火,玉珈房中的某个婆子匆匆跑来,进了他禀报:“大人,夫人,大小姐,大小姐”
欲说不说,孙尚荣脑袋比斗大,猜测大概玉珈是真的有了身孕,撂下这里的事不管,同孙夫人急忙回到内宅玉珈的住处,遥遥即听见有争执声,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
进得房中,却见玉珈跪坐在床上怒指地上的钱先生,而钱先生衣裳不整辫梢散开极其狼狈,寒香却在一旁哆哆嗦嗦。
孙尚荣厉声问:“怎么回事?”
玉珈见父母来了,缓了口气,道:“这个衣冠禽兽竟想”
一句衣冠禽兽,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尚荣很难相信,质问钱先生:“你来说。”
钱先生有些茫然,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如此,当他是默认了恶行,孙尚荣抬手一耳光,打的他原地转圈。
孙夫人扑向玉珈:“女儿,你可给那混蛋欺负?”
玉珈泪珠儿扑簌簌落下:“娘,若不是寒香进来的及时,恐就”
孙尚荣将晕乎乎的钱先生一把揪住:“本官平时待你不薄,觉着你医术精湛,但凡府里有人染病,都请你过来,不想你竟然是这种人。”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想,这个钱先生经常给花氏看病,会不会趁火打劫呢,那花氏本就风尘女子,怎知他们之间有无苟且。
这样一想更气,喊人:“将这个混蛋给我杖责二十,赶出府去!”
二十大板打的钱先生爹一声娘一声的哀嚎,他是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本来给孙大小姐号脉呢,忽然就觉嗅入一股奇香,然后就迷失了心智,大胆的对玉珈动手动脚,若不是那个丫头冲了进来,自己恐已经将孙大小姐骑在身下颠鸾倒凤了,自问,自己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沾花惹草的事时有发生,但从来不敢对病人有非分之想,一者,病患之人形容憔悴,他提不起兴趣,二者,那些找他看病的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没有这些衣食父母的供养,自己何以糊口,更别提有钱去烟街柳巷风流快活。
二十大板行完,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后边追来了孙尚荣,刚刚竟然忘记问他给玉珈号脉的结果,所以拦下他问:“姑念你曾经多次给本官府上的家眷看过病,才饶你不死,你说,方才你给我女儿看病,结果如何?”
钱先生扶着剧痛的屁股,这时候似乎想明白了,自己嗅入的奇香,应该是迷魂之类的药,听那位大小姐说什么怀孕了,大概经常用这种手段来引诱男人,自己中招,又给她反咬一口,心里气难平,就冷冷道:“是你女儿不洁。”
本是替自己叫屈鸣冤,孙尚荣以为他指的是玉珈怀孕了,气得紧咬牙根,望着钱先生的背影轻声吩咐身边的孙贵:“灭口吧。”
孙贵脸色刷拉的变了,横竖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就道:“是。”
忽而想起一事,问:“之前给大小姐开方子的那个呢?”
孙尚荣冷冷的反问:“你说呢?”
孙贵立即垂头:“奴才明白。”
两个先生确诊,玉珈怀孕的事坐实,孙夫人掩面而泣,孙尚荣一旁惆怅,夫妻两个相对无语。
许久,孙尚荣才淡淡道:“再找个可靠的大夫,将那孽障打掉。”
正嘤嘤啜泣的孙夫人吃了一惊,立即道:“不可,闹不好会要了玉珈的命,再说,即使能成,那孩子没了,玉珈也不会苟活于世,我是为人母亲的,我懂。”
孙尚荣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玉珈嫁给李忠?”
孙夫人顿了顿,长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命,玉珈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赢了。”
孙尚荣哼了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