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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谟醇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每天不是腻在母亲身边撒娇,就是缠着丫头们玩耍,应该在后宅,于是,他便奔去后宅。
在游廊上又遇到个长了春秋的婆子,拦住就问:“那个混蛋醇贝勒在哪儿?”
找不到三春,找谟醇。
他眼睛暴突像鬼魅,嗓子嘶哑如破锣,咬牙切齿,紧握拳头,狰狞可怖状,婆子哆哆嗦嗦:“在,在容福晋房中。”
李忠又问:“容福晋的住处在哪儿?”
婆子结结巴巴:“在,在”
好不啰嗦,李忠失去耐性,拎着婆子就走,由惊慌失措的婆子引着来到容氏的院子,二门处丢下婆子,待想闯,几个丫头拦住他:“你是谁?”
李忠反问:“醇贝勒呢?”
丫头答:“在和容福晋说话。”
李忠一把推开丫头奔了进去,冲过院子,来到正房门口,等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冒失,已经晚了,王府的家丁护院还有康亲王的扈从侍卫,涌入不下几十人,团团将他围住,高喊:“李忠,你擅闯容福晋住处,该当何罪!”
李忠忙说:“我找醇贝勒。”
房门哐当开了,走出来容氏和谟醇,容氏冷笑:“大胆刁民,来人,抓起来!”
身边的谟醇一拉容氏的袖子:“额娘,有话好好说。”
容氏甩开他的手:“娘都是为了你。”
谟醇咬着嘴唇,犹豫着。
于是,王府家人手拿兵刃一起涌上,李忠岂能束手就擒,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而他得以护身的辫子又剪短了,所以对付这么多人未免有点捉襟见肘,正奋力搏击,容氏附耳交代身边的某个管事几句,那管事频频点头,回房取了点东西出来,就在李忠想擒贼擒王过来捉谟醇的时候,那管事将手中的物事一扬。
是香灰。
李忠躲避不及,脸上挨着一些,迷了眼睛,突然间陷入无边黑暗,王府的家丁小子护院侍卫齐刷刷过来扭住他。
李忠动弹不得,感慨自己大江大浪经历过,不想在小阴沟翻了船,还不是太担心三春,以至于关心则乱,冲动下失了水准。
抓了他,康亲王下令:“李忠擅闯王府女眷住处,罪大恶极,送到巡捕衙门,听后发落!”
于是,李忠再次锒铛入狱。
成功解决了这件事,刘景泰在晚上又来到甘泉寺,他不仅仅带了草药和吃食,还有簇新的衣裳,是给三春的。
三春高烧未退,但不至于太严重,裹着被子蜷缩在榻上发呆,允礼于案前继续抄写经卷,时不时的望一眼三春,刚好三春也在看他,四目交投,彼此会心一笑,三春忽然发现,母亲所言的岁月静好,只在此时。
见刘景泰到了,允礼手不停,只问:“家里都还好吧?”
刘景泰须臾的迟疑,转而就笑道:“爷放心,都好。”
言罢,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出去给三春熬药了。
等一碗药熬好,服侍三春喝下,却听外头有人轻唤:“王爷!”
听着是吴景裕和苏景顺,允礼微微皱眉,按理,这二人只该在清晨来的,这时辰到了,必然有大事,允礼就推门而出。
刘景泰也跟了出去。
景裕景顺见允礼先打个千:“奴才们有事回。”
允礼点头:“说。”
二人道:“成晋的余孽,联合江南吕家幸存之人,以给江南吕家报仇为名,抢夺杭州府粮仓,放火少了府衙,皇上听闻大怒,已经下旨,欲将江南吕家一族挖坟掘墓鞭尸,以震慑那些成晋的余孽。”
允礼眉头突地一抖,忍不住回头看,窗户前静悄悄的,三春大概已经睡着,他还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边走边问:“接下来呢?”
景裕道:“据查,吕家那位幸存之人,其实是个老仆,他潜入京城,大概是欲寻找那位吕小姐,也或许是想联合隐藏于京城的成晋余孽,甚至有人看见他进过云氏医馆,云啸身份扑朔迷离,奴才们得爷的吩咐,一直未敢轻举妄动,奴才们请示王爷,那老仆,抓不抓?”
允礼住了脚步,刚好面前是株花木,这时节树上的花已经开败,残存的花朵干巴巴的挂在纸条上,他默然良久,眼睛不动,没任何表情,只等旁边的刘景泰嗓子痒痒咳嗽一声,他才如梦方醒似的,淡淡道:“抓。”
顺手掐下一朵枯萎的花,丢在脚下。
房中的三春颓然跌坐,面颊给窗棂蹭得火烧火燎,允礼的声音虽然轻,她还是听到了,感觉整个人随着沉下去的心,坠入无边深渊。
第141章 逃跑()
起了更,掌了灯。
甘泉寺僧人有过午不食的习惯,念允礼是俗家之人,厨房特意为他准备下晚餐,小沙弥使个食盒提了来。
在此,没有人服侍,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小沙弥离开,允礼将两碟素菜摆上桌子,一个馒头递给三春,另个馒头留给自己,一双筷子递给三春,另双筷子握在手里。
看来住持方丈已经了然一切,叫人多准备了一套餐具和饭食,允礼很是感激住持方丈对他的信任,见三春呆呆的坐着未动筷子,以为她是不爱吃,道:“斋饭是这样的。”
三春没有回应,轻轻咬了口馒头,慢慢夹起一根菜叶,看吃相便知她味同嚼蜡。
允礼觉着她神色有异,猜测她会不会是听到了景裕和景顺前来禀给自己的事,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三春面部表情僵硬:“病了。”
允礼感觉出她在敷衍,再问,她就索性不吭声了,再问,她就睇眼:“佛家有言,食不语寝不言,王爷苦修这么些天,都修了什么?”
允礼哑然失笑:“这话好像是孔圣人说的,李家那个儒少爷没有告诉过你?”
以前每逢三春说些深奥有内涵的话,便推说是李子儒唠叨时自己记住的,他还记着这一茬,三春咽下一口馒头,刚刚不过是因为允礼在寺内苦修,才说什么食不语寝不语为佛家之言,口误,但不能输了阵势,道:“孔子虽是儒家,其实他与佛家亦有渊源,所以他说的话也算是佛家之言。”
这说法新鲜,允礼颇为好奇:“唔?”
三春振振有词:“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丘是比丘的丘,尼是尼姑的尼,您看,他是不是与佛家有渊源呢。”
允礼打小便熟读孔孟典籍,从未认真思索过孔子的名讳,听三春如此诡辩,他心中暗笑,不得不佩服小妮子绝顶聪明,观自己和三春对坐的样子,想百姓夫妻用餐时,当是如此,心念一动,道:“既然你离开李家了,那就跟我回府吧。”
虽然她心里是恨着允礼的,谁让他是雍正的弟弟,谁让他下令抓捕家中的老仆,可是,听了这话,三春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只是这欢喜瞬间便给现实覆盖,摇头:“不去,王爷家中婢女多得搁不下了,如意还寄养在李家呢,我去岂不是更多余。”
允礼不知其真实的想法,就道:“你不是去做婢女。”
三春挑起眼皮看他;“那么王爷要我跟您回府作何呢?”
这话问的意味深长。
允礼一顿,这是禅房,是甘泉寺,不宜儿女情长,只好换了种说法:“我素来喜欢养门客,不差你一个。”
三春低头吃饭:“孟尝君食客三千也都是男人,我是女人,做不得门客。”
宫中规矩,女人读书只读女戒、列女传等等,是以允礼认识的女人中,鲜有饱学者,钦佩小妮子博学多识,忽而想起她是江南名士吕士良的孙女,她博学多识不足为奇,听她似乎不大想跟自己回去,还以女人不为门客做托词,允礼道:“孟尝君是孟尝君,果郡王是果郡王,而你是你。”
语气里满满的自负。
三春道:“无论怎么说,我就是女人,王爷府上养三千男人,未必就有人说王爷有龙阳癖,但王爷府上若是养个女人为门客,不出一天,即满城风雨。”
允礼很是直接:“本王不怕。”
三春立即道:“我怕。”
顿了顿,续道:“我不想给人刺杀第二次,那伤口如今还疼呢。”
她这样说,允礼便明白她应该猜出那凶手为何人所指使,很是严肃的告诉她:“不会再有下一次。”
三春不再接下去说,迅速吃完了一个馒头,撂下筷子就往榻上坐了,除了这张榻,她也没有另外的椅子可坐,吃饭的时候,允礼是坐在木墩上的,那是刘景泰打柴房搬来熬药时所坐,吃罢饭,允礼又该抄经书,需要那唯有的一张椅子。
她不吃了,允礼也简单糊弄口,将碗筷收拾好装回食盒,拎着放到门口,等下小沙弥会来拿走。
然后,漱口,净手,焚香,抄经书。
三春也不打扰他,还是冷,裹着被子蜷缩在榻上,默默的想心事,慢慢的,竟然睡着。
等恍然一梦醒来,发现允礼仰靠在椅子上,像是也睡着了。
她悄悄的下了木榻,悄悄的推开禅房的门,微乎其微的一点声音,竟也把允礼惊醒,问她:“你去干什么?”
三春道:“如厕。”
允礼忙站了起来,取过油灯走向她:“夜里黑,茅房看不清,我陪你。”
三春呆住,嗫嚅半晌方嘀咕出:“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能一同如厕。”
允礼冷哼一声:“那是对小人说的言词,于我,不必。”
这家伙天生的高傲。
三春撇撇嘴,没奈何只能由他陪着,毕竟那茅房也实在是黑暗。
可是到了茅房,她拿过允礼手中的油灯道:“王爷站远点,太近,我那什么出不来。”
允礼忍着不笑,往远处走了几步,仰头看满天星斗。
然等了半天,不见三春打茅房出来,实在放心不下,毕竟她病着呢,就走近几步试探的问:“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允礼心里陡然一惊,再问:“你怎样?”
还是无人应答。
他忍不住走近茅房,油灯挂在旁边的木杆上,哪里有三春的影子。
溜了?
允礼取下油灯四处的找,走的急,油灯给风吹吸,无边的黑暗中,听有窸窣之声,他喊道:“是你吗?”
躲在暗处的三春晓得给他发现,只好走出来道:“是我。”
逃跑的计划失败。
允礼走过来,质问:“为何偷着跑?”
三春道:“我也不是王爷请来的,想走就走喽。”
允礼真的不高兴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既然能在风雨之夜来找我,就该信我能为你解决一切麻烦事。”
话里有话,三春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身世的事,可他下令抓捕家中老仆却是事实,于是冷冷道:“风雨之夜前来找王爷,不过是为了还几样物事。”
允礼问:“什么物事?”
三春一字一顿道:“玉佩,翡翠扳指,镶玉石的短刀,碧玉簪。”
第142章 斩断()
禅房内,三春将玉佩、翡翠扳指、短刀、碧玉簪,排在榻上:“喏,都还给你了。”
允礼扫了眼,闲闲的往椅子上坐下,还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我说过,赏出去的,已经不是我的,你如果不想要,可以随便丢掉。”
还他这些东西,不过是信口胡诌,他不肯收回,三春用手一划拉,包好:“看着都挺值钱的,丢了未免可惜,明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