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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着离开。
一阵风过,竹叶沙沙,那风拂过三春的面庞,如溪水般凉,那凉又从面颊透进心里,她敛紧了衣衫,正待迈步回去,突然一物,打她身边窜过,吓得她一抖,并伴着轻微的惊呼:“啊!”
“别怕,是猫。”
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第191章 此情已惘然()
三春悚然一惊,有男人说话,比方才给猫吓到更甚,转身子找,待发现来者是谁,惊恐加剧,是怕他听见了方才自己和燕五儿的谈话。
允礼不紧不慢,款款而来,白衣配青竹,如诗如画。
三春屈膝道了个万福:“王爷经常这样突然出没吗?”
言语中带着点点嗔怪,未料到允礼这样的人物也喜欢偷窥偷听,偷窥偷听,不应该是自己这种半个江湖人才会做的么。
允礼薄薄的笑:“这是本王的家里,本王想打哪儿出来就打哪出来。”
无可厚非,三春自知理屈,试着问:“王爷怎么走到这里了?”
担心的倒不是自己,横竖允礼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担心的是燕五儿,她沦落风尘,刻意隐瞒,一旦事发,恐获大罪。
允礼用手随意一指:“此地清幽,适合散步,遂走到这里了,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居然笑吟吟的反问,三春道:“王爷说了,这是您家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没什么不妥,只是听闻王爷白日喜欢待在衙门,晚上喜欢待在书房,没料到王爷也喜欢到处逛。”
允礼的目光如一泓静水,无声的漫溢在三春脸上:“本王也有七情六欲,该忙公务忙公务,该吃酒就吃酒,该看书就看书,该散步就散步,只是未曾想会遇到你,这个时候,你不该在听书吗,怎么也游逛到此呢?”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没发现方才自己和燕五儿在一处,不过这个皮里阳秋的家伙也说不定在佯装,三春心里没底,道:“出来透透气。”
允礼微微颔首,问:“是我家里闷?还是你不喜欢听说书?”
三春答:“是我心里闷。”
言罢立即后悔,本意是不好说人家的家里闷,也不好说自己不喜欢听书,敷衍的话,却怕对方想太多。
话已出口,为时已晚,允礼眉间渐渐起了阴郁之气,三春和孙尚荣定了亲,他当然也听闻了,也猜测三春此举是为了别样目的,但还是有些不悦,正想找三春问个详细,刚好在此遇到,纠结于心的话可以问出来:“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为何委屈自己呢?”
如一只茧,层层将自己包裹,不想给旁人发现,更不想给他发现,然此时他的一句关怀的话,就让三春的壁垒森严瞬间崩塌,眼底有泪,不得不低垂着头,道:“王爷说的是草民嫁给孙大人是事吗?其实草民不委屈,孙大人贵为九门提督,草民倒觉自己高攀了呢。”
允礼近她一步,三春慌忙后退,允礼再近一步,三春继续后退,允礼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是衣裳擦着衣裳的距离,允礼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在我面前,你没必要言不由衷。”
其身上有好闻的香,三春搞不清是百合是兰花亦或是其他什么,只觉心神清爽,这是自己暗慕的男人,哪怕是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都是件莫大的幸福,而他近在眼前,几欲扑入其怀抱,哭一哭,笑一笑。
可是,他也是自己的仇人,父母家人一百多口,都死在他兄长的暴虐下,下圣旨的虽然不是他,他也是为虎作伥之辈,三春也明白,那是他的职责,是作为臣子必须的效忠,可自己怎么能够同他卿卿我我,那样,便是对父母家人的大不敬,是对在天之灵的最残忍的漠视,三春别过脸去:“王爷误会,我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身高悬殊,允礼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简单的发髻旁,插着一支玉簪,却不是自己赠送的那个,允礼忍不住抬手,将风吹下的一缕头发替她掖在耳后。
温热的指尖刚碰到三春的耳朵,心里悠然一颤,慌忙躲闪,还说:“草民已经许了人家,不便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草民告退。”
待想转身,允礼一双手已经牢牢固住她,严肃的道:“离开孙尚荣。”
三春动弹不得,摇头:“不可能。”
允礼冷颜问:“为何?”
真相不能说,假话是:“我喜欢孙大人。”
明知不可靠,三春的这话依然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泼下,允礼怔了怔,手松了松。
三春趁机抽离,欠欠身,仓皇而逃。
回到花厅,女先正说到精彩处,惹得一众女眷纷纷说好,三春悄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花氏斜睇她一眼,冷笑:“这么久,你是吃坏肚子了吗?”
三春懒得同她在唇舌上一争高下,嘘了声,指指女先:“听书吧。”
预计说三段,期间女先有歇着,女眷们也喝喝茶吃吃点心说说话,孙夫人见三春已然归座,小声责怪道:“去了那么久,岂不失礼,以后再出来做客,先把那些麻烦事解决了。”
三春忙垂头:“是。”
歇场时间到,女先继续,女眷们肃然端坐。
这一段讲的是昔时有个张秀才,偶遇一个崔小姐,两情相悦,张秀才害了相思病,为了见一面崔小姐,不惜攀花墙闯闺房
刚至此处,钮钴禄氏抬手制止:“等等!”
女先一愣。
钮钴禄氏不悦道:“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怎么能说呢。”
说书,讲的是个热闹,循规蹈矩的故事没几个愿意听,越是这种有违常理的故事,听客才感新奇过瘾,特别于那些男听客,你讲三从四德大概会走光,但你讲扒寡妇门撬大姑娘窗,山中邂逅狐狸精夜里遭遇美女鬼,一准个个听得兴高采烈,女先见钮钴禄氏不高兴了,忙道:“只是说个乐子。”
钮钴禄氏沉着脸:“这种事有什么可乐呢,一个是饱读圣贤书的秀才,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女儿,私下相好已经不妥,还敢夜里相会,真真不要脸。”
女先讪讪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说不敢再说,只好尴尬的杵着。
应嬷嬷忙从旁道:“不是告诉你捡拿手的说么。”
女先也明白自己忽略了今儿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堂堂王妃,名门之后,嫁入皇家,遵循的是呆板的规矩,怎么能够让那些男欢女爱污了耳朵,女先忙赔礼道歉,又道:“那我重说个。”
钮钴禄氏霍然起身,一甩袖子:“你这种人,说不出什么好的来,不听了。”
第192章 动了情思()
不欢而散。
回到孙家,三春于自己房中正由荼蘼服侍洗漱,杏花来了,是来传孙尚荣的话,她也不进门,门槛外站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荼蘼为其开了门,她隔着门槛道:“大人说,要李姑娘过去。”
三春觑眼漏壶,又是这么晚叫自己过去,总觉不是好事,想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朝门口道:“告诉大人,我马上就去。”
杏花屈膝一福,扭身走了。
荼蘼目送其离开,转回内间,满面狐疑:“杏花怎么了?”
三春不解,问:“为何如此说?”
荼蘼道:“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感觉杏花很不高兴,姑娘你说,她现在已经成了大人房中的大丫鬟,月钱都比我们多好些呢,这种好事落在她身上,可是这几天奴婢发现她总是愁眉不展的,真真奇怪。”
三春突然想起那一晚,她被迫答应孙尚荣的求娶,却没能答应留下服侍他就寝,离开时,听孙尚荣叫人去喊杏花,当时外头几个候着的婢女,作何喊杏花来,三春心下了然,感觉杏花最近神情古怪行为失常,差不多与那一晚的事有关。
然,这却是自己管不得,也不该管的,所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今自己在孙家的日子,亦是如履薄冰,倘或哪一环出错,便累及身家性命。
所以,她对荼蘼道:“背后少议论人,特别是有关大人夫人和那几位姨娘的,当心祸从口出。”
荼蘼抿了下嘴,低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脱下的衣裳重又穿上,又趁荼蘼不注意,将枕头下的短刀收入袖子,打点齐整,由荼蘼陪着往孙尚荣的卧房而来。
至其处,隔着门听夜里上值的小丫头禀报:“杏花姐姐,李姑娘来了。”
这些莫等丫头,连同孙尚荣直接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多时,房门开,杏花一脸冷漠的淡淡道:“姑娘进来吧。”
言罢转身回去了。
荼蘼很是替三春打抱不平,小声嘀咕:“她甩脸子给谁看呢,她是大丫鬟不假,姑娘还是姨娘呢。”
彼此并不熟悉,而今自己还算是孙家的半个女主子,杏花如此冷待,三春猜测为了什么,大抵,是这姑娘动了情思,在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身上动感情,可真是要命。
不易察觉的感叹,轻声呵责荼蘼:“不是告诉过你,背后莫议论人么。”
荼蘼默然不语。
三春再道:“别心里不满,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荼蘼点头:“奴婢知道。”
三春轻拍下她的肩,语重心长:“切莫小看一个奴才,纵观史书,有多少奴才甚至都可以亡国的,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此理。”
荼蘼茫然:“奴婢不懂姑娘说的,可是奴婢记住姑娘的话了。”
三春也明白,她如今是自己身边的人,当然得偏颇自己的主子,这是深宅大院的生存之道,不是有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么,讨得头上的主子欢心,自己的日子才好过。
三春指指里面:“走吧。”
进了门,绕过槅扇,入里间,见孙尚荣正坐在炕上喝茶,杏花一旁站着,三春屈膝一福:“见过大人。”
孙尚荣一抬头,随之招手:“来来,有好东西给你。”
三春满脸疑惑,驱步上前,这才发现炕几上放着个五彩斑斓的漆盒,孙尚荣弹开机簧,打盒子里取出一物,金灿灿耀眼,原来是支步摇。
孙尚荣含笑道:“来,我给你戴上。”
三春想着接受不接受,不接受,恐惹孙尚荣不高兴,接受可以卖了换钱哈。
于是,乖乖的将自己的脑袋伸过去。
孙尚荣见她这么配合,果然开心,笨手笨脚的将步摇往三春发髻上插,怎奈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还不如舞刀弄枪拿手呢,不得法,不是歪了就是斜了,几次重插,却是半晌没成功,就对旁边的杏花道:“你来替我。”
杏花一愣,脚下不动。
孙尚荣脸色突然如同霜降:“你聋了?”
杏花怔忪,忙走过来,一壁道:“奴婢没听清。”
心里凄然,接过金步摇,因她矮三春高,使劲踮着脚尖,有方才的过节,三春故意挺直身子,所以,她也同孙尚荣一样,不是歪了就是斜了,也是半晌没成功。
三春揉揉脖子:“好累。”
仿佛一个暗号,孙尚荣立即抬手抽了杏花一大耳刮子,并骂道:“无用的东西!”
杏花给打的跌坐在地,眼泪扑簌簌留下。
得饶人处且饶人,已经是小惩大诫,三春忙说:“算了,我自己来吧。”
荼蘼机灵,将杏花手中的金步摇拿来,然后稳稳的擦在三春发髻旁。
孙尚荣朝地上的杏花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