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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这样想?”他盯著她越发低垂的脸。
一声叹息逸出她的口。“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娘与我打赌……”
“什么赌?”他追问,他有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问题的核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唉……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别再同我绕圈子。”他抬手抚过她的耳廓,感觉她震动了下。“你欠我一个解释,我要这个解释,你记得应过我什么吗?我去闯荡江湖前一天,我们在上地公庙前说的话……”
“我不记得了。”
他乐意提醒她。“那天下著雨,我们坐在庙里,你说你会等我回来……”
喑哑的声音吹开尘封的记忆,她听见自己天真的话语。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还有记得要回来过年节。
我知道。
你别在心里嫌我啰唆,我今天把话都说了,明天可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没嫌你啰唆,你说我就听。
嘻……那是当然,我们说好了,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最大,你得听我的,娘说你到了外头,瞧见花花世界,说不准就把我抛在脑后,外头的姑娘可多了,你回来可别多带一个人,不然我不理你,听清楚喔,我真的不理你。
接下来的话模模糊糊的没有印象,可说话的语气却如此鲜明,孩子气的话语带著娇宠的任性。
两人在一块儿时,他总是宠她让她,她说什么他都没有意见,当然他也有固执的一面,若是他不愿意的事,他不会允诺她,却会瞒著她固执地去做,送礼便是一件她怎么也推不掉的事。
“你有与我共死的决心,却没勇气告诉我你与你娘打赌的事吗?”
他的声音将她由过去的迷雾中拉回,她抬眼望他,苍白的脸色让她无意识地叹口气,悠悠地开口:“娘说你年前不会回来,我说你答应过我会回来过节……”
她话未说完,他已蹙下眉头,心中有了底。
“她要我答应她若你未履行承诺回来,我就得忘了你。”
“你答应了?”她竞这样轻易地放弃两人之间的感情。
瞧著他黑眸里的怒气,她摇了摇头。“我没答应,可你没回来过节,我还是……有点失望。”
现今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他相信当时她必定相当失望,他试著解释什么,终究没说出一个字,那时她母亲一定将他与白豪丰相提并论,答应的事从没实现过。
“那时母亲已经病得不轻,常常心神恍惚、乱发脾气,暴躁得连我都觉得陌生,我不知道生病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这会儿她像以前一样和蔼可亲,下一刻却大发雷霆,乱丢东西,咒骂所有的人,尤其是父亲,她对他的恨都藏在心中,像山洪暴发一样,全冲出了口,把我吓坏了,虽然父亲不常回来,可娘总跟我说他的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甜甜蜜蜜的,恩爱非常……”
“你娘只是生病了。”他哑声打断她的话。
她茫然地望著他,似乎没听清他的话,仍陷在回忆中。“你知道吗?爹娘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呢,像我们一样……娘在家乡痴痴地等他,爹第一次回来还送了她一个玉镯,那玉镯好漂亮,小时候娘总跟我说那玉镯子以后要传给我当嫁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带著甜……后来,她当著我的面,把玉镯摔到地上,裂了……好几片。”
黑眸闪过不忍与痛楚,未加思索,他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眼神飘忽遥远,声音细如蚊蚋。“那时我心里慌得紧,每天数著日子等你回来,常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不知有多好。”
“我不是故意毁诺……”
她摇首。“你不用觉得愧疚或难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当时的傻念头罢了。”
察觉她想推开他,他抱紧她,说道:“那不傻,是我没遵守约定。”
“真的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以前我一直想解释,可你不想听,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我只提这一次,以后我们都别再说这些。”
她没应声,只是缄默。
理著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在回来的途中遇上了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她讶异地眨了下眼,听他继续说道:“我跟你提过父亲是无意听见江湖中人的谈话而遭到杀害,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再遇见他们的一天,机会就在眼前,我决定为父亲报这个仇。我一个人溜出客栈,跟踪他们来到一个山谷,途中我听见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也是那东西才害得我父亲失了性命。”
她抬起头,瞧见他讥诮的眼神。
读出她的疑惑,他冷然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就是一张写著武功秘笈的羊皮,他们已追了十几年,据说是一百年前在西域出没的武林前辈遗留下的东西,与中原的武功有极大的不同,鬼魅飘忽,难以捉摸。”
想起他在林子里与破屋里展露的功夫,白玉银有些明白了,当晚他定是抢下了那只羊皮。
仿佛察觉到她心里所想,他紧接著说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叹口气,抚过她的眉眼。“这事说来有番曲折,过程也极复杂,可这些都不是我想告诉你的,往后咱们的日子还长得很,我会再对你详说。”
听见往后咱们的日子还长得很,她的面颊热了起来,连心口都暖暖的,像要化开的糖霜,若是前些日子他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便要闪躲,一笑置之,可现在她的心境却产生了变化……
“他们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他们也不动声色,就这样将我引到一个山谷,四人围攻我一个,为了自保,我杀了一个,砍了一人的手臂,却让他们打落山崖。”
她震惊地看著他。“你……摔落山崖。”
她忧心的眼神让他勾起嘴角。“我坠落时在半山壁抓住了一截树干,在那上头吊了一晚上,当时我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儿了,我让他们打了一掌,伤得不轻,四周又都是峭壁,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就算要疗伤也得十天半个月,我滴水不进,怕也是捱不过……”
“你怎么无事的?”她心急地插了话。
“一个樵夫上山想多捡些柴火过冬,碰巧瞧见了我。”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上头待了两天,又冷又饿,若不是他,我想我是真要死在那儿了。”
她打了一个冷颤,垂下眼来,原来那时他在生死关头……
他抬手抚摸她乌黑的发。“我那时想著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心里念的都是你,不知你是不是一边数著日子,一面骂我没能及时回去与你过年节,肚子饿的时候就想著你为我做的馒头。”
“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才将你绊住……”她的声音渐小。“我虽然失望,却也没想……放弃,可娘的病越重,就越是无法克制对父亲的咒骂及怒气,那狰狞的模样……让我越看越慌,越来越害怕……若我有一天也成了这样怎么办?厌倦了总是这样等待的日子,一再的毁诺,一再的道歉……两人的感情在岁月里渐渐褪色、破碎,最后只能藉酒浇愁,然后在黄汤里连自己都迷失了。这念头像虫子一样钻进了脑里,怎样也挥不去。”
他沉默著,收紧双臂。
她轻叹口气,继续道:“娘要我忘了你,而且积极地找媒人想把我嫁掉,我让她弄得烦了、气了,好几天不想理她,那些天雪下得很大,店里生意一直不是很好,没什么客人上门,我宁可待在店里,也不想回去听娘唠叨,逼我嫁人;回程的路上我走得很慢,还特意绕了远路回去,心里只盼著回到家后,娘已经睡了,这样她就不会骂人,也不会丢东西出气,回到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冻僵了,走到厨房想为自己弄碗热汤,就看到娘倒在地上。”
她闭上眼,仿彿还能瞧见那天的情景。“她的身体冰冷没有反应,我吓坏了,冲出去请大夫,想到娘没有人照顾,赶紧又到隔壁请吴婶看顾,吴叔要我别慌,说他去请大夫,叫我回屋去照顾娘,我搓著她的手脚,想让她暖和,眼泪不听话的直掉:我一边搓著她的手一边跟娘说只要她醒来,我以后不再跟她呕气了,以后都听她的……娘像是听到我的话似的,动了一下,我不停地跟她讲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发出一点声音,我贴著她的耳朵,才听清楚她在叫爹的名字,我说爹快回来了,要她撑下去,吴婶烧了一锅热汤,让我给娘喝下……”
她颤抖的声音让他心口一阵紧窒,他很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打断她的时候,只要她肯说他就会听,甚至可说他非常乐意倾听,这些年来她将话都藏在心里,他不停试探她却总是闪躲,如今她肯说出来,他的心也踏实许多。
“大夫说怕是撑不过了,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又受了寒,无疑是雪上加霜,娘昏了两天一直没醒来,第三天晚上又下了大雪,风把门窗吹得嘎吱嘎吱地响,娘忽然睁了眼,说那声音吵人得很,我同她说明天就找木匠来,她点点头说好,然后握著我的手问我爹回来了吗?我跟她说快了,爹很快就回来了,她笑一笑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银子,别等石头了,娘就这件事放不下,你答应我吧!我说:好,不等他。娘要我起誓这辈子绝不能嫁给你,不能走上她的路。”
他箍紧她,听见一声叹息。
“我答应了,这辈子绝不嫁你。”
米粥与馒头的香味溢满整间屋子,两人静静地都没说话。
这是娘最后的要求,答应我你不会等他,不会嫁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娘……
答应我。
我答应。
她动了下,他双臂的劲道旋即加重,她轻叹一声,将思绪由过往拉回。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粗哑地开了口。
“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差别。”她摇头。“我原本没打算提这些的。”
“当然有差别,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语气中的不舍与愧疚让她抬起头来。“你不用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就算你当日守约回来,娘还是不会答应我嫁给你的。”
他盯著她微湿的眼眸,哑声道:“我不问你母亲,我只问你的意思,你真不想嫁我?”
她尴尬地栘开眼神,他却不让她逃避,拇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我对你的心意,始终没有变,你知道的不是吗?”
叹息声散落在空中,她抬眼望他。“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不懂,我已经不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银子妹妹了,不再是了。”有时她甚至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知道。”他温柔地注视她。“我们都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没有人是,人会长大,经历许多事,然后改变。重要的是我还在这儿,你也在这儿。”
他的话轻轻滑过她的心房,她垂下眼,眸中的湿意让她无措。
“银子……”
他的叹息吹过她额际的发,双臂又缩紧了些。
“一辈子不嫁我吗……”
额头有种温热的感觉,柔软的触感让她红了脸,他的唇贴著她的发移动。“你不能嫁我是麻烦了些,可若舍了这夫妻的名分,能让你安心,这也不算什么。”
她抬眼望他,叹息声自她口中逸出。
“你还是不愿意同我在一块儿?”他哑声问。
他眼中的脆弱,让她胸口一紧。“我……我……”
“你若要拒绝我,我是不听的。”他粗嗄地打断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