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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大咧咧的在树阴下的石凳子上坐了,拧起眉头,不悦的声音:”我说老施,我这官儿不够大是怎么着?我来这半天了,也不见你们管事的来,敢情你们这浣衣局还看人下菜碟?”
“瞧你老说的,我们不过是一帮奴婢,哪敢那样,您老喝口冰茶消消暑气,我马上去叫冷管事来。”
施公公倒了杯冰茶给他,赔着笑解释,招手叫过一个宫婢来,让她赶紧去叫冷管事出来。
宫婢应声去了。
江明刚呷了口茶,宫门外响起一声响亮的冷笑。
江明喝的这口茶便差点将自己噎死。
发出冷笑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他熟悉不过的人,不仅有亲人兄弟朋友,当然还有敌人。
这个敌人就是他最头疼的敌人,可偏偏这个时候,让他遇见她,真是苍天弄人。
“江掌院,你不是病了在家养病么?怎么倒跑到这里消遣来了?难道是嫌弃太后她老人家年岁大了,病症太杂,怕看不好,误了你的名声?”
发出冷笑的人,像只骄傲的孔雀,拖着美丽的羽毛,摇摇摆摆的走到江明跟前,义愤填膺的责问道。
“下官见过管姑姑。”江明起身作辑,恭敬的说道。
管姑姑在他刚坐过的凳子上坐了,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叫我管姑姑?也不知是谁立下的规矩,我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过二十郎当岁,就让人姑姑,姑姑的叫,好像四五十岁的老婆子一样,也真是够了。
江明,你说,我是不是依旧青春貌美呢?”
管姑姑伸手摆弄着头上的发簪,搔首弄姿的开口说道。
“管雍,你今年才十八,貌美如花,这样满意了罢?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告辞。”江明朝她拱拱手,扭头要走。
管雍一声喝住他,冷笑:“谁让你走的?施公公,他本事高面子大,人又生的好,受宠惯了的,可能就忘了规矩,你来告诉告诉她,若是我管雍不让他走,他敢不敢走?”
施公公瞧了江明一眼,为难的叹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江掌院,管姑姑是仁寿殿的主管姑姑,虽说姜嬷嬷比她管事,可真正论职位,也没有管姑姑高的。
她,她的职别怕比你高。”
“她是后宫,我是前朝,我们的级别怎么能同一而论?”江明梗着脖子反驳道。
管雍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很聪明,想拿闲话茬开我,让我忘了在这看见你的不妥,你一个御医院的掌院,没事跑到浣衣局做什么?
要不要我把或引叫来,给他诊诊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管姑姑息怒,江掌院他,是真的有病。”冷静操着手从那边走过来,沙哑的说道,边施礼见过管雍。
管雍下死眼打量她两眼,点头道:“他有病,你有药呀?不然为什么跑到你这里来?”
“回管姑姑的话,正因为奴婢有药,所以江掌院才来到我这里。”冷静道。
管雍被她噎了个结实,翻翻白眼,低头喝茶。
“江掌院虽然自己病的七倒八歪的,心中却依旧惦记着太后她老人家的病症,他来找奴婢,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病,而是为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旧疾。”冷静道。
“算他有良心。”管雍闻言,眉开眼笑,望向江明:你倒是消息灵通,找药方子都找到浣衣局的宫婢这里来,太后若是知道,当是开心。
她老人家这两天正被旧疾所困,心下烦燥,若是有药能治,赏你个四品衣戴也不无可能。”
江明正要开口讲话,只听冷静又说道:
“管姑姑,奴婢这药方子虽说是家传,专治咳疾,可毕竟是民间土方,虽能治病,可对病人的身体也有伤害,亏得江掌院医术高明,祛害存真,弄出一付适合太后的良方来。”
第17章 陷阱()
管雍闻言,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向江明伸出手去:“快把药方子拿来,我献给太后去,她必会开心的要命。”
“管姑姑稍安勿躁,只因这药方子上还有一味药尚需斟酌,故江掌院才不顾病体沉珂,亲自走来,问我虚实。
才刚奴婢正在屋子里查看家祖留下的医书,是否有确切的记载,故才怠慢了姑姑。”
冷静道。
管雍点点头,指指江明:“你赶紧跟她一起进去查查,我在外面喝口茶,赶紧查出来,我好带冷姑娘去见太后去,正好献上这药方子。”
江明眸中划过一道疑惑的光芒,顿了顿,还是跟冷静一起进了屋。
冷静从袖里掏出一张药方来,递给江明,伏身施礼,低声道:“江掌院,事出紧急,不由冷静不撒谎平事,不管你找何等理由,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并非全为你,也是为我浣衣局的众姐妹,宫中正在严查宫女私通之事,故冷静不得不出此下策,以保平安,还望江掌院勿怪。”
江明后退一步,咽口口水,无语凝噎,一肚子话却一句说不出来。
他得承认,今儿这事若不是冷静机智,让管雍真抓住把柄,真能治他于死地。
“这药方,真的能治咳疾?在下给太后治了这些年,一直不见效,你若只是说说,怕我死的更快。”
江明接过那张药方子,歪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当真有效,奴婢所以找个理由将你叫进来,怕的是你不熟悉这药方,一旦被带到太后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对你不利。
你快看看药方,别到时候露出马脚。”
冷静道。
江明扫了那药方一眼,药方的配药倒是新奇,他从未见过,不过依药理论,对人体倒也无害,看来这冷静是真的通歧黄之术。
“这工夫,孩子都生出来了,还没查出来么?”管雍尖细的声音在台阶上响起来,随之门便被推开。
冷静正朝江明袅袅下礼:“多谢江掌院厚赐,冷静将药方交给掌院,并非图财,不过是想让它重见天日,造福天下苍生,也算为奴婢获罪的爹娘积点阴德,助他们早日投胎做个好人。
这银子你且收回,冷静并不敢收。”
说着,将手中的一锭整银递给江明。
江明目瞪口呆的接过来,抬眼瞧瞧管雍。
管雍呵呵笑一声,啧舌:“冷姑娘,他既然给你,你就收着,你这是大义,他未必那么好心,会拿你这祖传秘方造福苍生。
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有了你这秘方,必会秘密珍藏,若倘真治好了太后的咳疾,他岂不天下闻名,成为一代圣医?
幸亏今天有我在,否则你这番苦心再没有人会知道,全都会被他占了便宜去。”
“管姑姑玩笑了,江掌院必不是那样的人。”冷静笑道。
管雍上前来,抢过江明手中的银子,塞到冷静手里,拉着她的手笑道:“只管拿着,若是我,还嫌少呢,一张祖传的方子,怎么也得卖百十两,现在十两银子就打发了,他指不定心里怎么偷着乐呢。”
“管雍,我不想与你吵架,快带我去见太后,呈上药方,是否用药,由太后自己决定。”江明有些焦躁的说道。
“方子给我就成,太后现在没空见你,她老人家现在想见冷静。”管雍冷笑一声,从江明手中扯过药方子,拉着冷静扬长而去。
江明站在台阶上,将自己站成一尊命苦的雕像。
他本来是要过来破除这妖女的咒法,可现在?
他是不是也被她下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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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随管雍来见刘太后。
刘太后坐在宝座上,神态威严,居高临下的瞧着冷静,手里拿的俨然是她前不久呈给姜嬷嬷的那块椅搭。
“冷静,这椅搭是你补的?”刘太后开口问道。
“回太后的话,是奴婢补的,不过这绣图不是奴婢绣的,是奴婢的好姐妹裴少芬绣的。”冷静跪在地上,慢吞吞的回答。
刘太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姜嬷嬷,面上露出些赞许的笑容。
姜嬷嬷忙低声笑道:“娘娘,老奴所猜果然不错,当真是个老实孩子,说实话。”
刘太后略皱皱眉,轻轻摇头:“这种人忠心是忠心,只怕这性子过于耿直,倒不好教,若当真转不过弯来,净说实话,未必是好事。”
“娘娘,就由老奴来教教看,若是好就留着,若不好,什么理由杀不得,不过一个宫婢。”姜嬷嬷朝下面的冷静展着笑颜,低声说道。
刘太后略点点头,将手中的椅搭放到一边,又道:“冷静,你的手艺这么好,一直在浣衣局做事实在是屈才,哀家有意将你调到尚宫局任职,你可愿意?”
“但凭太后定夺。”冷静磕头下去。
“司设司现缺个副掌司,你去顶了缺罢。”刘太后道。
冷静一时愣住,她补椅搭只是针线好,应该进司衣司才是,不知这刘太后是什么意思,竟然让她去司设司,还一下子给了她一个副职。
刘太后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无妨,四司都是为后宫办事,本是一家,在哪一司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尽心尽力为后宫办事。”
“多谢太后恩典。”冷静磕头谢恩。
“至于你那个好姐妹,既然她的绣工好,那就召她进司衣司做个女史罢,从今往后,你们要同心协力,为后宫办事。”刘太后又说道。
冷静又谢过恩。
刘太后方才点点头,扶着宫娥的手,走进里面去。
姜嬷嬷走过来,满面春风的向她贺喜。
冷静复要跪下拜她,姜嬷嬷拉住她,笑道:“是你有本事,与我何干?我只不过帮忙说了句话。”
冷静摸出张银票往她手里塞,低声道:“多谢嬷嬷成全,大恩大德,不敢忘怀。”
姜嬷嬷将银票塞进自己袖里,哈哈笑一声:“以后好好当差,宫里不比浣衣局,精神头儿不够使,可要吃亏,到时候哭鼻子混不下去可别怪我没提先告诉你。”
冷静笑称不敢。
姜嬷嬷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来,边笑道:“我先带你去尚宫局打个招呼,你再回去收拾东西。”
冷静连忙称谢。
姜嬷嬷刚带她下了台阶,只见一位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女人阴沉着脸,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走来,见了姜嬷嬷,施个礼,抬脚要上去。
“莺妃留步,太后正歇着呢,管雍刚从江明那里拿了个药方子给太后过目,此刻进去,自讨苦吃,还是待会儿再见罢。”
姜嬷嬷在她身后冷声说道。
莺妃止住步,回过头来,盯了冷静两眼,冷笑两声,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就先说给姜嬷嬷听听。”
“什么事值得莺妃动如此大肝火?”姜嬷嬷问道。
“什么事?姜嬷嬷心中难道不清楚?今儿我的人去浣衣局找她们的好姐妹,竟然一个都找不见,我就是想过来问问太后她老人家,风花雪月四个奴婢究竟是不是发配到了浣衣局?”
莺妃冷声道,眼睛紧紧盯着冷静。
姜嬷嬷呵呵一笑,指指桂花树下的一只死鸟道:“莺妃娘娘,你知道这只鸟是怎么死的?”
莺妃怔了怔,不解其意,只得摇摇头。
姜嬷嬷再指指桂树上那只正在鸣叫的鸟,笑道:“本来死的应该是她,太后养的那只大黑猫丁丁捕的本是这只,可树下这只死鸟非要替那只该死的鸟强出头,结果怎么样?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