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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见银子,两眼放光,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捻起药便仔细打量着,还放在鼻间嗅了嗅:“这安胎药中有七位药组成,样样名贵,却共有一个特点,苦!”
“对,就是苦。”我很赞同的点头,从怀中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药性如何?”
看到又来一锭银子,眼中炯炯泛光:“常言道:良药苦口。这药虽苦却大补。”
“您看清楚了?除了补没其他的不良药效?”
听我此言,他又凑近几分看了看:“看清楚了,的确是安胎的良药。”
终于,我悬挂在心上的千斤担子终于放下,长长的松了口气,我庆幸是自己多疑。
“咦?”这一声怪叫使我才放下的心又提的老高,忙问:“怎么了?”
他沉默着将药放在鼻间闻了又闻,始终不说话。我就静静地待在原地,屏息望他。
“藏红花?”良久,他不是很确定的吐出这三个字。
僵了片刻,我才惊道:“什么?”
“高明呀,这药做的用心。”他连连叹息:“这药是否放了有一段日子?”
“五个月了。”
“难怪,若不是放了五个月有些粉末掩藏不住,这沾在药上的藏红花必然让人无法觉察。他将这藏红花磨成极小的粉末,沾在每一味药上。而这七味药又是极苦,煎熬出来必定掩盖了那微乎其微的藏红花味。公公拿这药来是否有人误服?不过不打紧,这药量极少,只要不多服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若是孕妇连续服上一个月呢?”我几乎是从头顶冷到脚心。
“必定小产。”
“若让您去为误服此药而小产的孕妇诊脉,你是否能诊断出她小产的真实原因是误服这藏红花?”
“应该是可以的。”
可以诊断出来?
就是说,李御医,张御医,陈御医他们联合起来撒谎?
我将药收起,揣入怀中,便盲目的出了药铺。
街道上的人生鼎沸与此时的我对比起来竟是如此可笑,辕慕雪你真是傻,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御医竟会是谋害我孩子的元凶。而且还是三位御医一同谋害。
不,他们不会是元凶。
那元凶是谁?
我的心突然漏跳几拍,李御医是夜鸢的心腹,张御医是华太后的心腹。
那么能指使他们做这件事的只有……夜鸢与华太后。
不可能,我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当夜鸢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后那份喜悦,而且,他没有理由要杀这个孩子。
华太后?蓦然想到她得知我小产后的种种行为,心有些凉,真的会是她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孩子可是她的孙儿,她为何要这样做!
我顿时有些无措,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竟不得迈出步伐。
“让开!让开!”前方一阵粗犷的吆喝声夹杂着强烈的马蹄声迎面传来,我回神,立刻闪身,但是避免了横冲直撞的马车,胳膊却被狠狠抽了一下。
胳膊上的疼痛使我整个人迅速清醒了过来,望着路上挡道的人纷纷闪避着马车,若闪的不快,皆被马鞭抽的皮开肉绽。
我蹙眉,这是哪家的车,竟这样嚣张。
“他凌太师的家奴真是狗仗人势。”
“世风日下,这凌家巴结上楚将军,确有资本如此嚣张。”
“哼,蛇鼠一窝。楚寰仗着元谨王后的势力节节高升,每日门庭若市……”
“你不要命了,万一让人给听了去,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天龙城里的百姓都知道,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
听着路人这般窃窃私语,我的脑袋有些懵,片刻没有缓过神来。
待缓过神,我一把扯住那人的胳膊,冷眼瞪着他:“你说什么!”
那人上下扫了我一眼,见我一身公公打扮,立刻变了脸色,甩开我的手臂就逃。
看着他仓惶而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虑越扩越大,蔓延至胸口竟无法呼吸。紧紧揪着衣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窒息的感觉越沉越深,越深越冷。
我要回宫,此事我定要弄个明白。
楚寰明明答应过与凌太师保持距离,为何他们口中却说凌太师已经巴结上了他?
而我的孩子……元凶到底是谁!
紧紧咬了唇,整理好情绪,平复心中那滚滚而起的波澜,转身便朝回宫的路上走去。
·
望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红墙高瓦,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那种种疑虑与愤怒皆因这渐近的王宫而平息。或许是在那深宫大院中待的时间太长,早便习惯用虚伪的笑容以及冷傲的神情面对每一件突如其来的祸事。即使是刀架在颈脖上,我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人轻看的元谨王后,北国最荣耀的第一王后。
当我掏出腰牌正准备进宫之时,竟意外碰到一行身着绛紫朝服正欲离宫的官员。我一眼就认出最前头走的那个范上卿,我暗叫糟糕,早不碰到晚不碰到,竟碰的这样巧。
若是他们已经要离宫,就说明夜鸢已经与他们商讨完毕?万一他此刻便去了雪鸢宫,又见不着我……
我弯着腰,将头压的很低很低,避免范上卿认出我来。
终于,在他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刻时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这才松了口气,才转身欲走却听见后面传来范上卿一声:“站住!”
我一僵,被发现了?
“你哪个宫的?瞧着如此面生?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范上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却握紧了拳头。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咬牙面对。
猛然抬头,正对上楚寰一双探究的目光,我一愣,他也是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扯着我的衣衫便说:“小德子,你怎弄成这副德行?”
“楚将军认识?”范上卿这才止步,冷声问。
“在王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小福子。”淡淡地回了声,又将目光冷冷的盯着我:“又赌钱了可是?瞧你这副模样,若被王后瞧见定饶不了你!走,正好我也有事去见王后,你给带个路,顺便让娘娘好好惩治你一番。”
说完就扯着我的胳膊进宫,离开了那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待到安全的地方他才松开了我,一路上他走的很急,根本不等我。我便也一语不发的尾随他背后,一路朝着小路绕去雪鸢宫。
一路上来往的奴才很少,偶尔有几个宫女,一见楚寰便恭敬的行礼,根本无人注意他身后的我。所以,很容易便由雪鸢宫的偏园转入寝宫。
一直守候在寝宫外的紫衣一见我回来赶忙迎了上来:“娘娘,你可算回来了。”
我将头顶上的帽子取下,一头乌黑的云丝如瀑般倾洒而下,迈入寝宫,不急不慢地说:“伺候本宫换装。”
接过我手中的帽子,猛然瞧见我胳膊上的伤,立刻低呼:“哎呀,娘娘您的胳膊怎么了?”
不答她,只是看了眼伫立在旁的楚寰:“你在这候着,本宫有话要问你,关于凌太师之事。在本宫换装这段时间,好好考虑该如何对本宫解释。”
·
受伤的手臂紫衣用温水洗过后便洒上金疮药,再用纱布紧紧缠绕了几圈固定好。随即再为我换上金凤朝阳的浣纱锦衣,凤锦长裾逶迤于地,广袖飘举,衣袂曳若浮云。
换装完毕,天色渐暗,月华如水。
珠翠环绕的宫人们早早便将明纱宫灯高挑,沿殿阁回廊蜿蜒挂起,寝宫内灯火通明,流光熠熠。
“召楚将军去偏殿……”正待我欲召唤楚寰之时,冰凌竟匆匆进来禀报:“娘娘,王上朝雪鸢宫这边走来。”
“叫楚将军速速由偏园离去,尽量避免遇见王上。”我将手中的镂空凤簪朝妆台上一放,立刻命冰凌将楚寰带走。
“是,娘娘。”冰凌得令立刻步出寝宫,紫衣则是不解的问:“娘娘您时常召见楚将军王上都是知晓的,也未怪罪?而今这又是何故?”
“那是以前了。”目光有些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即使是香粉胭脂也难掩脸上的苍白。今日出宫一趟,我隐隐察觉到一丝诡异,我的小产,楚寰与凌太师的走近。
察觉到衣衫窸窣之声,便知夜鸢已经到来,起身,望着那个身形挺直,身着玄金龙袍,广袖静垂身后的夜鸢。徒觉他周身都笼罩着寒霜。
站在夜鸢身后的冰凌咬着唇冲我使眼色,我心中便已了然,平复自己的心境,看着他那冷冷的眼瞳。
“怎么,朕一来楚将军便离去了?”他盯着我,薄唇轻扬,一抹嘲讽的笑意却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不便多留。”坦荡的迎着他的似笑非笑。
“不便?便从偏园离去?若不是做了亏心事用的着如此闪躲?”声音徒然生冷,我却是低垂下头,不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最为妥当。
他徒然撰着我的双肩,目光冷冷迫人:“想什么,脸色这样苍白?朕的元谨王后向来能言善辩,今个这样沉默?”
“我让楚将军……”
“在朕面前,不是该自称臣妾的吗?你这点规矩都不懂?”他的手渐渐收拢,似要捏碎我的骨。
“臣妾……知罪。”我忍着疼痛,回道:“臣妾让楚将军先行离去,就是怕王上误会……”
“误会?”他好笑地盯着我的脸庞:“朕会误会什么?你们做了什么让朕误会的事?”
冰凌与紫衣猛然匍匐在地,口中喊道:“王上息怒!”
紧咬着唇,怔忡的看着眼前的夜鸢,今日的一切再加上现在的夜鸢,心中有个答案似乎越扩越大。
四目相对,沉寂良久,却如锋刀,刹那间穿透彼此。
我凄然的笑着:“原来王上对臣妾的信任只有这样一点点。”
用尽全力甩开他紧撰着我的手,我踉跄的后退几步,走到妆台前将金盒中的那包药朝他扔了过去。
“该臣妾问问王上,臣妾与楚将军做了什么,让您误会?”
夜鸢面容冷寂的望着脚边的药,有那片刻的僵硬,弯下身子将药捡起。置于手心凝望良久良久……
突然仰头盯着我,倦淡一笑,竟是冰寒刺骨。
定定瞧了我半晌,竟一语不发的颓然而去。
寝宫内弥漫着淡淡的瑞脑香,沉沉缈缈的轻烟如缕,刹那间有一抹萧索的意味。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明黄色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无声的流泪。
他临走时的表情如利刃狠狠刺向心头,有血滴出,却未觉痛,只是心灰意冷,动也不能动。
紫衣与冰凌依旧跪着,呆呆地看着这样狼狈的我,神情复杂。
眼眶中水雾弥漫,那丝丝心酸绞的我近乎窒息。
“紫衣,你过来。”我的声音很是平静,泪水渐渐止息,眼睛干涸带着刺痛。
紫衣匍匐前进,跪在我身侧:“娘娘何事。”
我侧首附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与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传个口信给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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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天地变色,春末的暴雨突如其来,天际乌云如墨。忽闻一阵雷声,闪电划过,大雨倾盆,骤雨溅得大殿上琉璃瓦雨声淅沥,天色昏昏。
第七日了,夜鸢都没有再踏入雪鸢宫一步,而那包唯一能证明我并非意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