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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她就用那么让人难受的眼神看着薄野翎,然后惨笑了一声,眼泪一下就从那双空洞无助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薄野翎忽然也难受得厉害,像被狠狠抓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眼泪跟着一起涌出来。
“他们在找我。”微弱的话语在空寂的房间里浅浅回响,酷拉妈妈靠在窗下轻声这么说“火也要烧过来了。”
薄野翎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她隐约从酷拉妈妈的话音里察觉到几分意味不明的觉悟,于是抗拒地激烈地摇头。
“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了,阿翎。”酷拉妈妈的声音暗哑“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外面的熊熊火光从窗户映进房间里,火焰的影子像是在房间里也烧了起来,空气沉重得快让人窒息。薄野翎从床下爬了出来,她低着头,也不敢去擦脸上的眼泪,沿着墙角狼狈地爬到酷拉妈妈身边。酷拉妈妈抱住她,两人一起躲在窗台下,背对墙外的血色,看着满
屋燃烧的火光,几乎不敢想象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一个平静幸福的家。
“我想要拜托你,酷拉皮卡”
酷拉妈妈在薄野翎耳边呢喃,可是她刚说完酷拉皮卡的名字,就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总是笑得温柔天真的年轻母亲,双唇张张合合几次都无法再完整地吐出一句话来,像说出儿子的名字,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薄野翎紧紧握住酷拉妈妈的手,酷拉妈妈也回握住她,动作间,便已知晓那无法说出口的话已经被理解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静默,薄野翎和酷拉妈妈依靠着彼此藏在窗台下,藏在这火光血色间的小小夹缝间。她看着屋子里所有摆设,像是要把这些记录着生活点滴的东西都深深刻在脑子里,然后才扶起薄野翎的肩膀,看着薄野翎的眼睛。
“阿翎,别怕。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许发出声音,好吗?”她这么说着,朝薄野翎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不说话,就是默认哦。”。
薄野翎的眼眶早已通红,无论如何也扬不起一个笑来,更说不出回答的话。
酷拉妈妈牵起薄野翎的手,弯着腰挪到门边。她在窗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外面的人经过了两次,而且都是相同的方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围着族地巡逻。那些人知道族地里还有窟卢塔的族人躲藏着,却没有多加搜索,且任由火势蔓延,她只能猜测那些人心里也许抱着谨慎的态度,所以想借火势逼出她们。
如果真是这样,通往外面的出口应该就被完全守住了,这个时候只能往族地里面跑。
薄野翎被动地奔跑着,她借着火光看见道路上尽是拖拽的血痕,而她此刻也踩在那些还未凝固的血痕上,被拉着朝血痕汇集的地方跑去。薄野翎越来越慌了,腿也开始发软,她意识到前方或许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等着她,可是她酷拉妈妈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回避。
她们所去的方向是族地中心最大的空地,是上次索娅和卡西欧举行婚礼的地方。缀满星星的天幕,热烈的篝火,新人甜蜜的对视,祈祷,欢笑,打闹,交缠的尾指,一幅幅画面在薄野翎脑洞里浮现,她恍惚想起当日手中苹果的果香,和人们玩闹的笑声。
人们?
她认识的那些人们呢?
派罗在哪里?索娅和卡西欧在哪里?米歇尔婆婆在哪里?那些在花丛里摘花的女孩们呢?那个别扭又爱闹脾气的长老呢?还有奇科塔先生和他视之为生命的小女儿呢?
薄野翎还不敢想最后的答案,但酷拉妈妈已经把答案送到了她眼前。她们已经到了曾经索娅和卡西欧举行婚礼的地方,祈祷的祭台还安好地呆在那里,可是那个地方,已经从装满了回忆的地点变成了堆积尸体的尸场。
薄野翎心里忽然就空了,大脑一片恍惚,甚至不敢去看那些不完整的尸体里有没有熟悉的脸。那些平静安宁的时光都被打碎在地上,又被踩成更小的碎片,那些记忆的碎片落在她的心里,留下细细密密的伤痕。
酷拉妈妈把薄野翎带到了尸堆边,她看起来要比薄野翎平静一些,只是睁大的双眼再次变得血红,无意识地把薄野翎的手抓住了道道指印,但她没有爆发出几乎要湮灭理智的仇恨和疯狂。身形纤细的可爱女性,努力将一个个穿着同样民族服装的族人从尸堆上扒下来,然后她抓住了薄野翎,朝尸堆里面塞去。
“!!!”意识到了酷拉妈妈的意图,薄野翎慌乱地抓住了酷拉妈妈的手。
“活下去。”酷拉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堪重负,她用力挣开薄野翎的手,把薄野翎按回尸堆里“求你了,阿翎,活下去,替我照顾他,求你了”
金发的女人朝薄野翎最后笑了一下,眼泪紧接着掉下来,然后颤抖着手搬回族人了尸体,掩住了里面的薄野翎。
尸堆里不知谁的鲜血淌过薄野翎的眼睛,她忽然发现眼睛周边压着一截冰冷的手臂,手臂的衣物袖口上,绣着针脚细密的新绣。薄野翎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喉咙也像卡住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来不及思考那那截衣物属于谁,也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些失去了眼睛、去了头的尸体埋在她身上,浓稠的鲜血漫下来,在尸堆下汇成血海。
这里是地狱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来的时候;太阳和月亮的碎片已经零落一地,我想要发出呼唤;却想起这个世界已然噤声。
沉默无声的世界,像记忆中堆积着尸体的一隅;它们从记忆里爬出来;亲吻染血的眼眸。
草丛动了动,藏匿的人影狼狈逃出,我提起破败的裙角;追逐那人的背影。
第二个故事开始的钟声在响;第一个故事却还挂在墙头。
我捡起朱红的佩剑,拾起鲜红的披风,命令故事的走向听从我的指令。
故事没有回应我;故事里的人却停了下来。
我走到那人面前,使他看向我;在他眼里浮现出一抹银白,于是我无声地问他。
我在哪里?
他瑟缩着害怕不已;臣服在剑与披风的余威之下。
他用手画出图案,告诉我他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他只知道故事里的三个人;已逃走了两个。
钟声还在继续,响起的间隔却逐渐变长,我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必须在钟声完全消失前找到故事的主人。
我与干枯的树交换心声;与沉睡的灵互递思想;我看见了散落在地的糖果,挂在树梢的发带,歪斜地矗立着的雕塑,与土壤里未掩埋完全的箱盒。
我逐一探询着我的下落,得到的却只有沉寂和落寞。
钟声又在死寂的世界里响了一遍,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我站在这个如坟墓的世界中,拆解出了我灵魂构成的全部。
1号是穿着制服的少女。
2号是大肚子的孕妇。
3号是冷清安静的男生。
4号是拿着剪刀的少妇。
我也在其中,但我不是5,0才是我。
钟声还在响,五个人影进入了幽林。
可就在眨眼间,有人修改了这里的规则。
进入的条件仍是静默,但森林却只接受伪装成银色的她,而对其他黑色的四个并不认可。
1号被绑在了树藤枝蔓之间,2号被地上的小娃娃所困住,3号理智地应对了所有麻烦,4号也紧握着剪刀佛挡杀佛。
可天空的太阳和月亮还未亮起,森林的为难也还没有结束。
林间的植物们发出同一种声音,并不共振在空气中,而是直接传播到心灵深处。
她说我死了。
她说你死了。
她说她死了。
她说都死了。
4号开始止步不前,只有3号坚韧地走出,找到了解题后应得的宝物。
森林中间生长着一株巨大的向日葵。
0,也就是我,往前走了一步。
巨大的向日葵,蛮横地生长着,我伸手去触碰,却无法触碰到深处。
没有其他办法,我扯下了第一片花瓣。
第一片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对于自己的胆怯和见死不救的行动。
第二片是排山倒海的自责,对于自己的弱小和无法力挽狂澜的无力。
第三片是毛骨悚然的恐惧,那股恶意和阴影将永远缠绕着尸骨沉睡在梦中。
一片又一片花瓣,感情也越来越内敛含蓄,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下,眼前恍惚闪过室内的精灵雕塑,和滞涩得说不出话来的自己。
为什么那时候忽然就说不出来话来呢?
是因为太强烈了吗?即使不是自己的本意,却仍有害死了别人挚爱的负罪感。
花瓣已经全部凋敝了,只剩柔软的花蕊,和沉睡在花蕊上的少女。
找到了。
我推推她的肩膀,她不愿醒来。
我将她抱下置于地,她不愿醒来。
我摇晃她的身体,她不远醒来。
钟声又响了一道,间隔的时间已经越来越久,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停止。
现在就必须叫醒她才行。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探到她耳边。
“你答应了酷拉妈妈什么?”
缄默的规则被触发,森林里的一切瞬间扭曲,化成一个个女人的模样朝我爬过来。
她们一边用古怪的姿势飞快爬近,一边尖叫着用扭曲的声音快速恳求,所有声音混乱地重叠在一切,却都是同一句话‘答应我,不要出声,绝对不要发出声音’
可来不及了。
故事的主人已经猛然睁开眼睛。
森林的一切随着主人的苏醒逐渐恢复,太阳和月亮慢慢拼凑着重挂枝头,森林里的树木也重新挺直了枝干,颓废阴郁的负面情绪被驱逐,意识从梦境跳到现实。
“稍等一下。”
玻璃柜台后的护士从金发小少年手里接过大沓零钱,她目光隐含不忍地从少年布着零碎伤痕的手划过,落到那双哀漠呆滞的蓝眼睛上,心里微微叹气,就着手里的零钱快速清点起来。
大概是最近较为安宁,医院大厅里的旧电视又重播起了半个月前那场深山中的屠杀新闻。护士姐姐皱紧了眉头抽出遥控器就换了一个台,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她点完了钱,看着空落落地站在柜台前的少年,犹豫再三,还是将语气放得极为轻柔道“小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姐姐带回去?”
那个金发小少年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却只是看着她,语气干涩“钱不够吗?”
“不,不是的。”护士急忙否认,连忙解释“你姐姐已经昏睡半个月多了,检查了很多次身体机能却都很正常,住院的话每一天的花费对你而言都太大了,你不如把她带回去,这样就只需要承担每天的营养液了”
话说到一半却有些说不下去,护士姐姐看着沉默的少年,也静默半晌,好一会儿才在尴尬的空气中找到另一句话“我带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护士在走到前面,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跟上自己,才略微松口气,不再想自己是不是触及到了对方敏感的自尊。
走过走廊,护士推开了二楼的一间独立病房。其实依这对姐弟的经济情况,独立病房确实负担太大,可姐姐的样貌特殊,弟弟又要想办法筹钱而时常不在,实在无法把还昏睡的少女独自放在集体病房中。
阳光从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