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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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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知道晟丰泽来的目的。来赴夜宴,不可能选买杨家的锦。杨静渊悄悄拦住个侍婢,让她给杨石氏的贴身大丫头雪青捎个口信。转身去了一旁的湖边凉亭等。

    隔了盏茶工夫,雪青匆匆前来:“三郎君,太太在招呼官眷,身边离不得人。奴婢不能耽搁太久的工夫。”

    杨静渊吊儿郎当地坐在回廓上,神色极为不满:“好雪青,我没别的事,就是好奇呗。那个南诏王爷不是到处买锦么?这时侯来,也不像是来咱们家买锦的。元宵节的时候,南诏人太嚣张,我们一行人还和他们打了一架呢。他来干什么呀?”

    雪青以为杨静渊是因为没去赴宴不满,赶紧解释道:“南诏那位晟王爷在益州采买蜀锦,最早就去了三道堰赵家。都半个多月了,偏不来咱们家买锦。城里的锦户都瞧杨家笑话呢。这不,太太就托了舅老爷将他请了来。太太就是知道你和周家七郎君那晚把晟王爷的轿子都掀翻了,才没有叫你去赴宴。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奴婢先走了。”

    她朝杨静渊行了礼,小跑着回去了。

    原来是嫡母咽不下这口气,特意去请的晟丰泽。

    “我就说嘛,要买锦,怎么也会来杨家。他故意吊着杨家。回头母亲为了杨家的颜面,定会拿出家里最美的锦便宜卖他。奸诈!”杨静渊知道大庭广众之下,晟丰泽一定是优雅从容,听壁角也没什么意思。他啐了一口折回了明月居。

    想着明天说服了父亲和大哥出面,募集银两修缮城墙,晟丰泽的脸色一定精彩万分,杨静渊心里阵阵痛快。

    夜宴中,杨二老爷一直精神恍惚。晟丰泽的脸和年前塔子山草庐里的神秘男子重合在一起。在迎他的时候,杨二老爷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

    给他出主意,要毁了大房,夺了杨家家主的神秘男人竟然是南诏的白王。看到晟丰泽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杨二老爷汗透重襟。

    他丝毫没有露出认得自己的意思。眼眸深邃如海,一瞥之下,杨二老爷就想起了梅林中的他。杨二老爷忘不了梅林中鬼魅般出现的黑衣人,忘不了那些锋锐发着寒光的箭簇。他恍惚地陪着笑脸,不停地回想那天的情景。

    “二弟,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杨大老爷自然地询问了他一句。

    杨二老爷惊得差点扔掉了手里的酒杯:“脸色不好吗?可能昨晚睡得迟,今天铺子上事情多,没休息好。”

    杨大老爷摇头道:“你瞧你,这脸色差得还不如你大哥我呢。”他附耳低声说道,“你送的酒我早饮完了,你那儿还有吗?有的话今晚拿出来招待客人。回头你再弄些送来。”

    酒!这是他的亲大哥啊。还要送吗?

    晟丰泽只令人送了一担来。一担两百斤酒,说是大补之物,足矣。他只装了两小坛送给大哥。

    杨二老爷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杨静山在行首的陪同下从容上前地敬晟丰泽的酒。他看向了自己四郎。不说和杨静山比,气度风仪较二郎杨静岩也差了一大截。

    “杨家的家主……”

    觥筹交错间,杨二老爷隐隐听到了这句话。再看兄长,皱纹横生,头发斑白,面色红润,一脸欣慰之色。大哥隐退,大郎继任。等到自己年迈,四郎恐怕连侄儿都不如。二房将一步步远离杨家锦业的权力中心。

    杨二老爷在瞬间做出了决定:“小弟算着大哥饮完了,刚巧才购了一些,我这就差人去取。”

    不多时,酒取了来,热过之后倒进了杯中。

    杨二老爷一直没敢喝,此时见晟丰泽痛快地饮尽。应该没有毒的。他说过,这是秘酿,任谁都查不出来。

    “好酒!”杨大老爷一杯下肚,满意地又添了一杯,“二弟,你愣着干嘛?我跟你说,这酒啊,晚上你就明白它的妙处了。”

    杨二老爷一哆嗦,杯中的酒洒了些许出来。他仰头一口饮尽。热辣的酒冲进咽喉,一股热意从胃里腾起。杨二老爷脸上泛起了红潮,精神为之一震。

    晟丰泽举杯笑道:“这酒真是不错。本王很久没有喝到这样的佳酿了!会须一饮三百杯!”

    “王爷好才情!饮胜!”宁司马和石参军听到晟丰泽念出李太白的诗句,面上添光,大声夸奖,举杯陪同。

    看着兄长一杯接一杯地饮着,丝毫不见疲态,越来越精神。杨二老爷的心慢慢的沉下,又慢慢地变得冷硬。

第149章 逝() 
夜宴从酉时吃到戌初。杨静渊听香油回禀说宾主尽欢,大哥亲自将晟丰泽送上了马车。没有出任何岔子,晟丰泽只是赏脸来杨家吃了顿饭。他放下心来,将修缮城墙所需花用的银钱又算了一遍,吹灯睡了。

    杨静渊歇下的时候是亥时。他迷迷糊糊还没睡塌实的时候,房门砰地被推开。杨静渊条件反射地从榻上一跃而下,眼里的睡意全然消褪。看清楚踉跄扑进门来的是香油,杨静渊愣了:“出什么事了?”

    香油白着脸,额头急出了汗来,嘴巴张合间硬是没说出话来。

    外面隐隐有哭声响起,杨静渊伸手从屏风上取下外袍披上,跑了出去。

    声音是从正院方向传来。明月居外的湖水对岸就是正院白鹭堂所在。仿佛夜宴未散,白鹭堂灯火通明,一行行灯笼从院中蜿蜒而出。

    杨静渊正要跑过去问个究竟,身后突然响起香油一声悲怆的叫声:“三郎君,大老爷去了!”

    一抹凉意从杨静渊心间掠过,就像那天被晟丰泽逼得跳进了湖水中的感觉,透心的凉。他闪身就到了香油面前,一把将香油从地上揪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香油被他揪住衣领,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眼泪哗哗地往下落,挣扎着说道:“姨娘身边的小,小香来报,报的信。”

    小香跟了柳姨娘有十年了,是柳姨娘最信任的大丫头。杨静渊手一松,香油摔倒在地上,他跪在地上哭道:“郎君快点去吧!小香姐姐说姨娘害怕!”

    眼前的影子晃了晃,杨静渊已不见了踪影。

    柳姨娘遣了小香给杨静渊报了信。乐风苑里的消息根本瞒不住,转瞬间就传到了正院。杨静渊赶到乐风苑的时候,回头一看,正院与两位兄长处的灯笼已耀亮了黑夜。

    “三郎君您来迟了!大老爷走了!”院门处侯着的管事嬷嬷哭着上前迎他,眼神却望向他的身后。她领着乐风苑的侍婢们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门口。

    杨静渊一句话没有说,直接推开了她,闪身就进了院子。

    “三郎君!大老爷在内室,您还是等等太太……”管事嬷嬷急得推了身边的侍婢一把,让人追着杨静渊去了。

    杨静渊从来没有跑这么快,几个呼吸就到了正房。东厢的房门关着,门口守着两个仆妇。看到杨静渊来,弯腰行礼,还没开口,杨静渊一掌就推开了门。

    “三郎君,您不能进去!”

    杨静渊已走到了榻前。

    柳姨娘呆呆地坐在榻上。她披散着头发,衣裳凌乱。杨静渊迅速地移开眼睛,看到半掀起的帐帘下露出一条干瘪的胳膊。

    他的心狂跳了两下,上前一步掀起了帐帘。只看了一眼,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煞白,飞快地将被子扯过来盖上了父亲身上,抬手挥落了帐帘。

    榻上的动静惊动了柳姨娘,她从呆滞中醒来,嘴里发出一声短而尖锐的哭叫,扑了上去:“老爷!老爷!”

    “三郎君,您,还是在厅里等太太来吧。”守门的两名仆妇跟了进来,不由分说拉住了柳姨娘。

    杨静渊机械地转过身,耳边充斥着柳姨娘的哭声。他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太太来了会问姨娘的话。给姨娘整理一下,换身衣裳。”

    两个仆妇犹豫了下,杨静渊暴喝出声:“还不快去!”

    声音如惊雷在耳边炸响,骇得两个仆妇赶紧应下。

    杨静渊大步出了房门,脑中闪现着刚才看到的父亲和柳姨娘,他闭上了眼睛。

    “老爷!”又一声悲呼响起。

    杨静渊睁开眼睛,杨石氏的身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大哥二哥,两位嫂嫂,侄儿侄女,成群的婆子侍婢仿佛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眨眼工夫就将厅堂塞得满满当当。

    东厢房里传出杨石氏的惊呼声。没等杨静山兄弟进去,陈嬷嬷飞快地退了出来,站在了门口:“三位郎君,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都请在厅里稍侯吧。”

    杨静山和杨静岩红着眼睛,知道柳姨娘还在里面,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杨静山看到呆呆伫立在门口的杨静渊,握住他的肩摇了摇:“三郎,你先来,爹怎样了?”

    怎样了?杨静渊死死闭住了嘴巴。

    “三郎,究竟怎么回事?”杨静岩也急声问他。

    怎么回事?明明夜宴时还好好的,宴罢回房时还好好的。杨静渊突然就想起了晟丰泽:“是他,是他!”

    “是谁?”杨静山兄弟异口同声问道。

    杨静渊喃喃说道:“是他害了父亲,我要杀了他!”他脑中只有晟丰泽的脸,只有满满的恨意。他用力甩开了兄长,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三郎!”杨静山追着出去,看着杨静渊的身影一闪即逝。

    “大哥,三郎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去了哪里?”杨静岩一头雾水。

    杨静山狠狠跺了跺脚,高声叫道:“来人,想法子把三郎君给拦下来!腿打断也不准他出府!”

    他也不知道杨静渊话里的意思。杨静渊一句要去杀了他,让杨静山担心狂怒中的杨静渊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东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雪青扶着满面戚容的杨石氏走了出来。

    她木然地看着兄弟俩道:“封了乐风苑,仆妇全部回房,未经允许不准擅自走动。陈嬷嬷,你去办。谁敢擅离,直接打死不用回禀了。大郎二郎媳妇,带着孩子先回去。”

    杨静山心头一凛,看了眼东厢依旧关闭的房门,迅速地吩咐了下去。

    杨石氏坐镇,乐风苑不消片刻就清静下来。她瘫坐在圈椅上,吩咐雪青道:“把柳姨娘请出来。”

    东厢房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柳姨娘仍然披散着头发,穿好了衣裙,用帕子堵了嘴被两名仆妇架了出来。她拼命地扭头回望,嘴里发出闷闷的哭声。

    雪青上前扯出了她嘴里的帕子,痛哭声立时在厅堂里响了起来:“老爷!”

    杨石氏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抓起案向上的香炉朝柳姨娘扔了过去:“给我闭嘴!”

    香炉没有砸到柳姨娘身上,哐当一声摔在地板上。

    “娘,爹倒底怎样了?”杨静岩才问得一声,杨静山已经走进了东厢房。他赶紧跟了进去。

    柳姨娘被香炉落地声吓得清醒了点,她望着杨石氏,瘫跪在了地上,用手捂着嘴,肩头猛烈地抽搐着,发出低沉的哭声。

    “老爷,是怎么去的?”杨石氏冷冷地看着柳姨娘。长发凌乱披散着,她像一支秋风吹拂的芦花,柔弱凄美。

    回想着在东厢房里看到的一幕。杨石氏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她厌恶地望着柳姨娘。对,心里只有厌恶,却没有悲痛。二十年的冷落,已经让大老爷在她心里变得陌生。

    柳姨娘的手仍捂着自己嘴,泪如泉涌。

    “扶姨娘去西厢歇着,小心侍侯着。”杨石氏不想问了。她沉默地望着柳姨娘被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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