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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的哄慰:“不准再想,有我在。”
叶曦和愣住,没再出声。干裂难受的双唇上,那双男性的薄唇冰凉的压着她的,她空洞的双眼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脸,一眨眼,落下一滴泪。
她哽咽着:“傅纪年,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想你嫁给我。”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会的。我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你会后——”
“饿不饿,我煮面给你吃?”
傅纪年打断她的话,也离开她的唇。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厨房的里面,走到冰箱门口松开她的手。他打开了冰箱拿出一袋未开封的意大利面转头看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叶曦和站在原地,看看他手里的面,再看看他。几秒过后,她倒吸一口气后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半张嘴巴嚎啕大哭,泪水在脸上滚下砸到地上,像断了线的珍珠,浓密的睫毛也被打湿了。
窗外,雷声依旧在响,跟她的哭声此起彼伏。
这样的嚎啕大哭,她的人生里这是唯一一次。
傅纪年的心一阵绞痛,拿着面的手垂在身侧,包装袋里的面条被堪堪捏断。
他沉默的看着她,不上前拥抱也不再哄慰。
她需要这样的宣泄。
……
早上六点。
窗外还在下雨,雷声已经已经不如先前那么来势汹汹。
陈放将听诊器从脖子上取下,看向床对面的阴沉着脸的男人,开口:“这就是夏征口里的祸水?”
“她怎么样了?”傅纪年就轻避重的反问,视线有些担忧的落在叶曦和苍白的脸上。
昨晚她在厨房里那般痛彻心扉的哭,哭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间就晕了过去。他一时间着急,顾不上凌晨几点,打爆了电话才将陈放叫过来。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陈放又说:“长得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哪里值得你打爆电话催着我来,我还以为又闹出了什么人命。我说,这回卸妆了一看,这张脸其实还真挺像景尘的,眉眼特别像。”
傅纪年不回答,看向床上那人的目光深邃。
“放心吧,没事儿。睡了那么多天没进食,加上太伤心哭晕过去也是正常的。再醒来要是还想哭,你就先喂她喝点葡萄糖水,或者吃点东西再让她哭,好歹补充下体力。”陈放说这话,戏谑的笑着。
傅纪年下巴轻点,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身旁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一低头薄唇从烟盒里衔出一根烟。
那边,正在收拾东西的陈放听见身后打火机的声音,转过了身。
“别抽烟,当是为病人好。”
傅纪年闻声,拿烟的手一顿,接着缓慢的将手从嘴边拿开,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留下一股寂寥的青烟从烟灰缸里升腾而起。
他不说话,陈放又接着说:“你头痛的病估计就是抽太多烟导致的,有机会把烟戒了。再说了,床。上不正躺着一个女人?还有必要用抽烟来发。泄?”
沙发上的男人轻笑,声音低沉入耳。
“这话也是夏征说的?”
“那可不,夏征现在简直是恨死你们了,能怎么损就怎么来。”被猜中,陈放也不掩饰,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酒窝,眉眼却是成熟男人的气质。
“嗯,是他的作风。”傅纪年一笑,勾了勾嘴角。
陈放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不打算久留提着医药箱往门口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出了这样的事儿,估计是不好进傅家的家门,你想好了要怎么打算了?”
傅纪年视线看向门边的陈放,淡声:“我有分寸。开车来了么,没开我送你?”
“大清早四五点就打电话叫我来,我不开车难不成挤地铁?”陈放打开门,“看着你的人,我走了。”
傅纪年也不跟他客套,垂眸看着手里把玩儿着的烟盒,没出声,让他走了。
大概是下午三点,窗外的雨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房间里,睡梦中的叶曦和总觉得有人在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忽然间觉得身体腾空而起了。处于条件反射,她挣扎了一下,没料到身体却突然间被什么有力的东西缠紧。
刚刚还模模糊糊的意识瞬间清醒,她睁开眼,毫无防备的撞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深处。
原来,是被他抱起来了,缠在她身上的,是他结实有力的双手。
“你……”
“床湿透了,我抱你去客房。”
叶曦和侧目看向床,被子被掀开,露出的床单果然已经湿透了,留下一片汗水的印记。
她知道自己做梦了,很多梦,但不知道竟然睡梦中出汗湿透了被单。
客房就是那天晚上叶曦和暂住时的那间房,就在主卧的隔壁。傅纪年弯腰,将她放在床上,叶曦和发现,被单已经不是那天晚上的被单,换上了一套干净,味道清新的无印良品风的被单。
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侧面看过去,睫毛居然还很长,比一般男人都长。
“对不起,弄脏了被单,没有关系吧?”她声音小小的,有些虚弱。
“自己家这么客套。忘记了?”
傅纪年从她身下抽出手臂,握上她的纤细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无名指。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片刻,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动作轻柔,无声的提醒着她,那晚无名指留下密码后,这成了她家。
又或者,他们家。
“……”叶曦和报赧立马躲开他的视线,想抽回手没能得逞。
“没睡够就继续,我去换床单。”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比深夜电台的主持人还有磁性。这样低沉磁厚的声音,恐怕没几个人有。
傅纪年将被子给她盖上,自然而然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依旧还是有些冰凉,落在她温热的额头上,他感到暖和,她也觉得舒服。
只是,她不愿说,不愿承认。
叶曦和还是无法适应他的亲热,尽管觉得他凉凉的唇落在发烫的额头上挺舒服,却还是即刻就埋下了头。
额头与男人的薄唇擦过,低下头的瞬间看见了自己一身棉麻质地的玉色睡衣。
“等、等等……我衣服,谁谁换的?”
与刚刚看到的湿被单情况不同,身上的睡衣清清爽爽,绝对是才换上的干净衣服。
最重要的是,里面明显空荡荡的一片,没有穿贴身的衣物。
色鬼,老色鬼,叶曦和想。
傅纪年垂着眸子,温热的目光落在她白软的耳朵轮廓上,看见一抹淡淡的的红。
他开口:“我换的,哪里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叶曦和嘟囔,像在使小性子。
“噢,是么?”傅纪年勾勾嘴角,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暧昧的打量一番,“我对你倒是哪里都满意。”
叶曦和觉得气,顺手抄起身后的一个枕头丢过去。
“长胆子了你。”枕头被门口的男人伸手接住,轻轻一抛丢回了床上,落在她脚边,严肃脸:“不准闹腾,也别睡了,在这等我。”
门锁轻轻一声响,男人关上门出去了。
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叶曦和背脊一松慢慢的躺回床上,融入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她目光空洞的看着窗户的方向,玻璃上还有密集的水珠,然后她开始一颗一颗的数水珠,数不清数乱了又重来。
第一颗,第二颗,第三,第四……第十——
“曦和,你回来了?”
“你看,你爸终于闭嘴了。”
“你别怕呀,你别往后退,你进来啊?这是我们家,他再也不会跟我们抢了。”
凌乱不堪的房间中,地上的男人毫无生气,灰白的墙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啊啊啊啊!!”
傅纪年正在厨房,煮意大利面的水刚刚煮沸,忽然听见从卧室传来一声尖叫,拿着意大利面的手蓦地一松,面条散乱一地。
房间里,脸色苍白的叶曦和已经停止了尖叫,却在哽咽不止的哭泣着,抽泣得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叶曦和!”
傅纪年觉得她几乎就又要晕厥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臂紧紧的拥抱住她,试图用力量给她一些安全感。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傅纪年觉得疑惑,刚刚他出去前她明明还好好的,甚至胆子见长,以前对他避之不及,现在都敢拿东西丢他。
傅纪年抱了她很久,怀里的人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离开客房,傅纪年没有关门。
走到客厅的茶几拿起桌上的电话,犹豫了片刻后又给陈放打了一个电话。
“人醒了?”陈放正在医院,办公室门外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醒了,又睡过去了。”傅纪年听见那边的声音,眉宇间透着疲惫,揉了揉太阳穴。从事发当天开始,他也有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又睡过去了?睡之前吃东西了么,醒着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陈放的语气很快,感觉情况不简单。
“没吃。”傅纪年回答,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去,再这样饿几天,估计这条命就该没了。你赶紧把她叫醒,让她吃点东西,起来走走再休息。”
傅纪年没有回答,也没有挂电话。良久才开口:“她睡觉前精神状态很不对,哭了很久才睡。”
陈放那边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她家发生那样的事情,估计精神方面是有打击。她命悬一线我能开药救,但这心病,我估计还得找随姐开药。”
“这种情况下,让她见心理医生她肯定会反感。”
傅纪年看向卧室,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叶曦和心性说高不高,但性子很倔,从她长久以来跟他的相处中就很容易看出这点。
“你这两天忙她的事情够多了吧?上午跟夏征通电话,我听他那意思似乎是你要接手她妈这案子?这么明显的结局,你还想来一把,力挽狂澜后重出律师界,扬名四方?”
傅纪年的确有这打算,还没想到具体怎么实施。
“得了,我这儿还有人看病。我不跟你说这么多,说了你反正也听不进。随姐那,我去说。晚上去你那吃饭,不说来看病。一顿饭的时间,依着你姐的能力,摸得门儿清。”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
傅纪年挂了电话,一抬头看见卧室的门口站着人。
是穿着睡衣的叶曦和,没有再哭,很冷静的模样。
他愣了有一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他讲电话。
视线在她身上走了一圈,发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死死揪着睡衣角。
“醒了?”他声音磁厚传进她耳朵。
叶曦和面目表情看着他,张口声音嘶哑,语气却出奇的镇定。
“我知道你一定了解发生什么了,所以我不跟你拐弯抹角,我想见我妈,她还在局子里吗?”
傅纪年没打算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也更没料到她一觉醒来会这么直接的问自己,他以为她只会哭,伤心欲绝的哭。
看样子,他小瞧她了。
傅纪年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