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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她有些哽咽。
“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忘了咱们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把事情办完后记得早点回来。”卜老虎鼻头酸酸的,不敢看她。
“嗯!”
她点点头,望着仍缩在椅子里头的阿爹,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我会回来的,阿爹,您要相信女儿,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九章
“伤口没问题了,来!这些药拿去,早晚各敷一次,如果担心弄不好,就到这儿来,我会帮你。”
替这名因意外坠马的小乙扎好手臂后,霁莲微微一笑,随手把鬓角边一缕不听话的长发拨到耳后,开始跪在地上把东西收好。
卜老虎一直在旁边注视她,当然也同时注意到,小乙一脸晕陶陶的表情。
“舒姑娘……”
“嗯――”她抬起头,眼神绽着一抹柔润的光采。
“你嫁给我好不好?”小乙说完,便傻傻地对她一阵笑。
卜老虎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深远丫头还走不到两天,这些亲卫队变心比变天还快!
霁莲不若往常地红着脸,她抿抿嘴,温和地摇摇头。
“小乙,你怎么……”她失笑。“你不是喜欢小深远吗?她要是知道变心,会很难过的。”
“不会啦!”他连忙摇手。“没……没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小深远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后来你由纪大夫变成了女人,寨子里的兄弟都吓了一跳。要不是你跟了二当这么些年,孩子……孩子都有了,我相信,喜欢你的人一定更多更多。小浣她太活泼、太聪明了,虽然追她的兄弟这些年来只有增加而没有减少;可是,咱们卜山的好汉始终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她像风一样,一下子说变就变,我还是很喜欢她,可是好累好累喔!”
“对不起,小乙,你知道我不能的。”
小乙有些失望,忽然惊觉一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喔――瞧我呆子,你当然不能,你是咱们二当家的女人嘛!”
要是之前,她不是不知所云,就是红着脸骂把她逼到这步田地的男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没有脸红,不再蹙眉,只是坦坦然地笑着颔首。
“小乙,你说的对,我是你们二当家的女人,这寨子里我谁都不认,我只认他一个。”
这番话的音量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却把甫坐定位的卜老虎再次惊得给滑下来。为此他诅咒了几句:
“他妈的!小韬和浣丫头一走,这山里每个人都吃错药了是吧?这个爱脸红的小女人居然坦言愿嫁小韬?”他想得脑袋瓜儿大痛,举起手愤慨地一阵猛搔。
又十天过去了,这一晚霁莲时睡时醒,半夜被绵绵细细的小雨声给敲醒了。
她惺忪地撑开小窗,看见一阔的黑影站在岸边的竹棚下,雨水把小河淋得碎碎的,那道影子朝她而来,越走越近,直到她望见了他削长的身子倒映在河光上。
她的心怦怦大跳,再无迟疑,也顾不得身上仅着一件薄素的长衣,拎着灯笼飘然出房,任雨丝飘打了一身,她急急走到小韬面前,柔柔地握住他的手。
那张淋湿的脸是疲惫的,满满的胡渣布在下颚,他一定有好些天没睡了,霁莲有些心疼,她安静地拉着他进船舱。
没有迫不及待问他结果,她只是像个妻子般的,替他褪下又湿又粘的衣服,见他的发上还滴着雨珠,她又解下他的长发,拈着声干净白布细细地替他擦去凉意重重的水滴。
然后她在盆里添了几根柴火,顿时房里变得明亮温暖。
“浣浣也下山了。”
“嗯――我们碰过面,也把救孩子的事计划好了,她人这会儿已经先潜入贺家。”
“那……”
“小荷很好,只是哭闹着要找你,我私下已跟贺龙震谈好了条件。”
他动也不动,任她细心温柔地照顾着自己;同时他也察觉到她有些变了,就像她现在正为他做的这些事……
“你别担心,他并不知道你是卓家的人,两天以后,我会拿自己跟他换回小荷。”
在他背上的手停留了一会儿。“为什么拿你去换?”
“因为徐府的那件悬案,你没忘记吧?大江南北都在抓我这个领头者,还有杨倩的命案尚未了结,贺龙震急于找代罪羔羊,他绝对不会让他的独子因为一个妓女入狱……”
“你把罪名全揽在身上?”她脸色发白。
“没错。事情太紧急了,我想来想去实在无法可想,只好拿徐府那件事做交换条件。贺家虽然在京里横行无阻,但杨倩毕竟是个登记有案的官妓,贺龙震再嚣张,也无法一手遮天,他想杀你灭口,又想急着结案,我这一着棋正如他愿。”
“但……人根本不是杀的。”
她忽然明白了,这男人为了她下了何种赌注。
小韬热爱并追求的生命和自由,全为她们母女俩赔下去了。
就算他们俩彼此相爱,小韬也没必要为她做这些。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会感激他,今晚她做的一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他不要那堆狗屁不值钱的感动。
小韬站起身,第一次感觉忧伤。
“我到寨子去了,你好好睡吧!”
当她开始决定要把整个人和整颗心交给他,为什么他要躲开?霁莲呆呆地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终于采取了行动。
她跟着半赤裸的他走进雨势渐渐加大的风雨中。
“你在干什么?笨女人!淋雨会生病的。”听到后面的声响,小韬皱起眉,却没回头。
“有个笨男人想要放弃我,我不甘心。”她大声地说。
小韬霍然回身,宁愿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我不要你愚蠢的感激,没意义,听到没有?”
“我也不要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大声吼回去。
“我不会上当的,女人。”他咕哝一声,转身离开。
霁莲再也忍不住,跑到他跟前,当着他的面抽走纸伞。
“是你要我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什么你不许我替自个儿找个好男人?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这么耗上了。我是大夫,我会替自己治病,可是万一你要是病了,谁来帮我把小荷带回来?小荷喊你爹,你忘了吗?她虽然发音不标准,可是她第一个叫你爹?”
哗声大作的雨忽然小了,仿佛全世界静得只有方才那几句话如春雷般一声又一声地敲着,小韬凝视着她,深深地望着她湿淋淋的头发和脸庞。
“你生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望着她沾湿的睫毛,忍着想吻去那些雨水的冲动。
他转个方向,又要离开。
霁莲再度挡住他。
“你是我梦寐以求的男人,陈小韬。”
“你真的病了!”他温柔地摇头,然后笑了。
“我没有病,也没有疯!你记得吗?小荷叫你爹,她叫你这个笨男人做爹啊!”咽下一口雨水,霁莲柔柔地说完,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下。
“无庸置疑,她叫你爹!小孩子不会说谎……”
他恍然回神,缓缓有了动作,轻轻柔柔地拭去自她眼角遗下的水珠。
“难道要我求你吗?你这个没有恻隐之心的笨蛋!”她咬着唇,抽噎了。“是你我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什么你不许我替自个儿找个好男人?我错了,其实对他们眼里的暖暖昧昧,我很喜欢。”
他轻轻抚摸她细滑如丝的脸庞,颤抖着声音问:“你确定吗?不要因为小荷叫我爹,也不要因为别人的暧昧,我要你真心真意。”
“再确定也不过,谁说――谁说寡妇不能再嫁?”她打个嗝,捂着嘴,流着泪盈盈笑了。
他突然紧紧地拥住她,炽热的嘴唇发狂地在他日夜悬念的一张脸上洒下吻雨。
“当然可以……”他喃喃地说。
他笨拙地吸吮她,揉擦着她,燃烧着在彼此间早就深植下的感情。
霁莲几乎为这种深情停止心跳,她昏昏然,只能用力攀附着他,像是在水中窒息的人,潜意识里仍使尽全部的力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是她的男人,她要他当她的男人,终其一生,她绝不,绝不让他走!
霁莲闭上眼,一切都会好转,她相信,小荷会平安回来,他也会平安回来。
“雨停了,星星也出来了。”好一会儿她喘息着,羞着脸,轻柔地娇笑。
“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妻子吗?不是因为感激。”
“笨男人,我不是早说了。”她轻捶着他,人朝他怀里钻去。
“你不会真的拿自己跟他换吧?贺家的人……我实在无法相信。”霁莲担忧地问。
“唔――”他沉思着自己的计划,下意识地轻抚着她的手臂。
“小韬,你要和小荷一道回来,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她慎重地说。
“……”
“你听到没有?小韬!”
“嗯!还没有娶到你,我才不舍得死掉!”他吻吻她的脸,为她话中的命令语气微笑。
如果他计算的没错,浣浣那边也不出问题,按照计划,浣浣会先偷出孩子,让刘大叔抱回,然后再由刘大叔夫妻俩连夜带着她们母女俩先回关外去。
至于他,则在干爹和其他人的接应下,直接在前往牧场路上与她会合。
两天后。
夜色深深,风寒露重,刘大娘早早便收拾一切,卜山寨子再度成了空寂的村落,除了她和霁莲,侯老爹早在几天前就送到牧场去了,而其他的人全部跟着卜老虎去接应被官兵层层羁押的小韬。
刘大娘来回对着山口翘望着,一边还要安抚焦虑不安的霁莲。
近午夜时分,依计行事,蒙着脸顺利抱回小荷的刘文奔向她们,霁莲朝他冲去,一接下哭闹不休的女儿,她激动地朝刘文跪了下来。
“要谢就等小韬那孩子回来再说吧!”他摆摆手,淡淡地说完后,便坐上了马车头。
“老头子――别这样。”刘大娘皱着眉头,对刘文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没关系的,大娘。对了,韬哥呢?”霁莲不介意刘文拿这么冷漠的表情对她,她心之所悬,全是另一个男人。
“霁莲,你先跟着咱们走,那孩子跟着大当家会随后跟上,快上车吧!夜里风大,孩子要是着凉,那可就坏了。”刘大娘推着她,急忙说着。
“还有浣浣呢?”
“她已经回到王府了,你放心,凭九王爷疼她娘的那股劲儿,贺家就算认出她是偷孩子的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丫头会平安无事的,回关外跟咱们碰头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她下意识地拍哄着孩子,却迟迟不肯进房里,只是朝着山外一片不见底的漆黑频频回首。
“霁莲,有大当家在,小韬没事的;说不定这会儿,他们人已经上路了。咱们的马车比不过一人一骑,你别瞎操心,明儿个一早赶到梁家渡口,你就可以见着他们了。”
她苦恼地咬着唇,上心下心不安地上了车。
那一整夜她几乎没睡多少,当天光渐白,马车一在梁家渡口停下,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团火光附近有十来只或睡或趴的邓群,在那之中,她发疯地搜寻着一匹通体纯黑的高大骏马“追风”――那匹只有陈小韬才能驾驭的黑马!
吊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松下来,她没留意自己的指甲早因为紧张而全部陷进肉里,掐出一条一条的痕迹,她迫不及待下车想去拥抱她的深爱的那个男人。
担着裙摆,她朝火堆的人群快速奔去。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