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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疼得厉害，以致于我连小芷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嗯。”顾子衿淡淡应了：“你过来，帮她把后背的衣服脱下。”
他站起身来，手却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没有松开。
小芷走了过来，只听几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后背一凉，已经赤裸在空气当中。
小芷猛的吸了一口冷气，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后背……”
我看不清后背的情形，只能颤抖着嘴唇问：“怎……怎么了？”
“都是小芷没有保护好夫人，小芷罪该万死……”她的声音略带抽噎。
“你出去。”顾子衿声音冷得掉渣：“下不为例。”
小芷躬身告罪，然后退了出去。
我扯了一个笑容，缓声道：“你不要责怪她，突发情况，谁也没有预料到。”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淡然，握着我的手却极为用力：“我要为你剔除银针周围的腐肉，不能用麻沸散，你若疼就叫出声来。”
“不，不疼，你放心。我以前在觐州的时候，可没少被摔伤。每次我的手摔了一道口子，非要你帮我吹吹……其实都是装的，只是想让你关心关心我……”我想起从前觐州种种，想起那时同他互为邻里，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第77章 为她剔除腐肉（）
可惜那时候我没有瞧清楚他的真心，误以为他讨厌我，不喜欢我。时时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如果……能够早些知道便好了。
“你还说，以往是谁日日爬到墙头瞧我？你知道小六为何不喜你？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觉得，你会成为我的牵绊。文静殊，你怨我不曾跟你坦白，可是那样的情形，我如何能跟你坦白？”他把针包在手上摊开，从里面拿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将里面的药水涂抹在小刀上，放在床头的灯上烤了片刻。
我憋了一口气，下巴枕在手臂上没有吭声。其实，我知道他之所以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毕竟，那时候的他根本无法预料将来，他没有把握可以同我在一起，给我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子衿。其实就算你告诉我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甚至……很可能像今天一样，成为你的拖累。”我忍住背后的刺痛，叹了一口气道：“顾子衿，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文静殊，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我的拖累。”他顿了一会儿，然后压低了声音，温声询问：“忍着点……我要下刀了。”
“嗯……”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我听见顾子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别怕。”
我心里怕得要命，脸上却要放松一些，免得顾子衿更加担心，我摇摇头道：“不怕，我不怕疼。”
“啊嗯……！”刀片划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一种更加猛烈的疼痛从背后传到四肢百骸。我紧紧的抓住了枕头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双手崩得紧紧的。我咬着牙把头用力埋入枕头里面，死死忍住刚要溢出嘴角的痛呼。
背上的刀片划动，几滴湿润滴在我的背上。此时我已经痛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别的东西。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顾子衿的呼吸粗重。但他手下却毫不迟疑，迅速运转小刀，终于在我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把背后被毒药腐蚀的烂肉剔掉。
紧接着，一种轻柔的触感覆上我背后的伤口。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那是……顾子衿的唇……
“子衿，你做什么！”我急忙用力撑起头来，转过头去，只见顾子衿已经垂下头去，覆在背上的嘴用力一吸，我背脊猛地一疼。
顾子衿歪过头去，把口中的黑色血水吐到地上，伸手把我按了回去：“别动。”
“子衿，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为我吸毒，你这样，自己也会中毒的！”我害怕极了，颤抖着声音，在他又垂下头去的时候，大声制止道：“停下来！顾子衿！”
顾子衿又是猛吸了一口血水，吐到一边。然后扭头朝门外大声吩咐道：“小芷，你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芷疾步进来，停在床边问：“公子？”
顾子衿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他手下不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药粉轻轻抖落在我的背上，并吩咐小芷道：“把茶水递给我。”
小芷没有迟疑，直接走到桌边，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顾子衿接过茶来，低下头猛喝一口茶包在口中，把口漱了。
我疼得不行，冷汗从额头顺着鼻梁滴落下来。
“小芷，你来替她把伤包好。”顾子衿从床边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疼得精神恍惚的缘故，隐隐看到他的身子朝旁边歪了一歪。
我心里一紧。
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被他的动作压断了，眼泪夺眶而出。
先前剔除腐肉的时候，我都能够忍住一声不吭，此刻竟然悲从中来，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
顾子衿在床头坐下来，把我的身子轻轻拖放到他的双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坐起来。
我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小芷用赶紧的缎带轻轻从我腰间缠绕过去，包裹住伤口。
顾子衿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上我的额头：“乖，我知道你怕疼，不要哭了，等药效起来，便不会再疼了。”
他以为我是怕疼，其实，我更怕的是会连累他。
我曾经如此埋怨过他，埋怨他事事憋着不肯告诉我。现在才知道，因为我的存在，他事事受禁，而我竟然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他路途上的一块绊脚石。
“不要哭了，乖，我最怕你哭。你忘了以前，只要在我面前哭上一哭，我便妥协了么？”他丝毫不嫌弃我满是汗水的额头，伸手把我湿透的鬓发捋到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吻我的额头。
“你啊，就是吃准了我怕你哭，对不对？”
他的声音温柔，虽然是斥责的话，说出口却只有无限怜惜与无奈。
“你放心，我幼时几乎中毒而亡，父皇把我交给师傅独活老人。当时师傅也没有把握治好我，只能当作活马医，阴差阳错，把我医得浑身是毒，便也因此百毒不侵了。”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叮嘱我道：“所以莫要担心我，先好好地睡上一觉，我陪着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的伤口已被裹好，小芷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我和顾子衿。
既然皇后都能够不声不响地除去德妃，自然也能够不声不响的给顾子衿下毒，只是幸好他命大，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我……我睡不着。”想起今日宴会上的情形，他顶着戏台上的神态……
“今夜的这场刺杀，是你们设计好的？”我问。
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他，相爷，以及岐王。或者说，还有在宫中的皇上。
现在想来，祈珏明明知道惠帝不爱铺张，却吩咐徐蹊大肆准备，人人皆知皇帝会亲临相府……到最后宴会开始的时候，皇帝却没有出现。
这是因为，他是想引出幕后的人？
根据云王的话来看，这些人与前朝有关？
所以……便有了今日的这一切安排。
第78章 相爷的误会（）
只是，让我不太明白的是，云清苑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嗯，不错。”顾子衿点点头，又摸了摸我因为汗水风干之后，有些冰冷的额头，低声询问道：“伤口可还疼得厉害？”
我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道：“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他点点头，扶住我的肩膀，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膝上，让我趴躺下来。
“这样可舒服一些？”他低下头来，轻声道：“你的伤口愈合之前，怕是只能这样躺着了。”
我乖乖地躺在他的腿上，身子一动不动，稍微动弹一下，都会牵动背上的口子。
“对了，上回……推我入水的，可是岐王妃身边的丫鬟？”我犹豫了一下该不该问，最终还是选择问出口来。
“嗯。”他轻轻应了：“小小丫鬟还不敢自作主张，只是我现下还不能动她。这笔账，我会替你记着。”
我自然清楚这个“她”指的是何人。
“我不知道岐王妃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不过，不会有下次了。”我朝他笑了笑：“我文静殊，可不是只不会咬人的兔子。”
他抱着我的手臂微微一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面目愧疚之色，怅然道：“我曾经想要把你完全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你两次陷入险境，我才发觉自己还没能如此周全。”
我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紧蹙的眉心。
我不喜欢他蹙眉的样子，这会令我心疼。
“子衿，这不怪你。”我抚摸着他的脸颊，祈求道：“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行么？”
就连祈珏和小芷都知道，只有我自己变强，才能够应变这无常的局势。而顾子衿，却希望我依靠着他。
“要是早知道会进去燕京这龙潭虎穴，我非要勤奋学武不可，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我朝他眦了眦牙齿，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道。
顾子衿却是一笑：“你以为文伯父没有想过让你学武么？只是……你确实不太适合。”
我有些尴尬，反驳道：“胡说，我明明资质好的很，肯定是你不想让我学武，胡诌出来的理由。”
顾子衿顿时哭笑不得：“好好好，算我胡诌，只是学武甚苦，文静殊，我不舍得你吃苦。”
“……”
我万万没有想到顾子衿告白的话来得如此猛烈又直白，明明这是往日里令他难以启齿的话，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该不会今日去追刺客，被刺客调包了吧？”我调侃道。
脑袋立马挨了他一记暴栗，顾子衿眉目含笑道：“蠢丫头，你说什么？”
我的心都快要被他这句蠢丫头给融化了。
一瞬间好似又回到了觐州的时候，我从趁着小六不注意从墙头跳到他家院子里，有时候一不小心摔个狗吃屎。
一旦从墙头摔下去，无论大伤小伤，总会赖在顾子衿身旁，一个劲儿地呼痛。
这时候顾子衿总是淡淡地瞟过来，从怀里递给我一方帕子，轻声道：“蠢丫头。”
我却一点都不生气，把头凑到他身前，扭曲着一张脸，推说自己四肢皆被摔断，骗他替我揩去脸上污迹。
他竟然也不揭穿，只是一言不发地端详着我的脸，然后抬手用帕子轻轻揩了。
只是这样回想着，便觉得无比动容。
“顾子衿，我上辈子大概是个大善人，救人无数积善积德，才求来了同你做十年邻里的机会。”趴在他的腿上，我不由唏嘘道。
“文静殊，积善积德的应该是我才对。”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漆黑一片，连月亮都隐没在云里。
“子衿，你在看什么？”我不由问到。
“没什么。”他淡淡地收回目光：“你在这里好好养着，我该走了，刺客的事情，也还等着我去处理。”
我心里虽然有不舍，但也不能开口挽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眷恋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站起身来，推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