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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我看,这斐利古那里会做出什么不忠的事情。他恨不得快快娶了萧解语,早些会月落罢。
那样的眼神,仿佛萧解语就是他的万千世界。
我一边替萧解语开心,一边抬眼朝先前被云纱遮住的那个方向打量。直到视线触及一方银白面具,我的思绪猛然停顿下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突然被冰霜凝固。
傅怜之……
他那泓湖水般的眼睛不动不动的看着我,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我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这还是从猎场回来,我们的第一次对视。
我不敢再看,轻轻的垂下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心虚么,是愧疚么?
我不知道,傅怜之就像一面镜子,能照清我心里的每一处不敢面对的地方。
这种感觉,令我无地自容。
我无心再去关注别人。萧解语也好,斐利古也好。
我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用那种沉静的,却又充满哀伤的眼睛看着我。
“静殊,静殊?”
我回过神来,却见萧解语正轻轻扯着我的衣袖。
“嗯?”我呆问。
“我三哥问你,可是文大人的掌珠。”她轻声道。
我的脑袋有些混沌,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萧解语说的三哥就是云王殿下。
我忙转头,只见在场之人皆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我。
我连忙屈身道:“请云王殿下饶恕臣女失礼之罪,臣女父亲正是觐州文蓟。”
云王上前虚扶道:“何罪之有?快些请起罢。”
彼时室内无声,唯祁珏慵懒地依靠在红柱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似乎是偶然起意道:“文大人在燕京任司徒时,当时朝廷上下无人不服。却不知因何开罪了当今皇上,被贬觐州,未尝不让人唏嘘嗟叹。”
第27章 氏族之论()
四下俱寂,云景二王对看一眼,沉默不语。
傅怜之双眸低垂,神色不明。
大哥跪坐在案头之上,一手撩起袖摆,另一手拿着长长的酒勺,轻轻地从酒槽中勺起酒水注去杯中。
酒色清亮,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轻声道:“身为人臣,当知皇命难为。无论是身在朝中还是身在地方,都是为皇上效力,为百姓谋福,又何需嗟叹感怀呢。”
他把酒杯微微举高,朝祁珏示意道:“祁相以为呢。”
祁珏收扇,只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地走到大哥面前,弯腰拾起案上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随着酒盏碰的一声被叩放在案上的声音,只听祁珏淡淡道:“文侍郎此言欠妥。”
室内之人皆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话惊住,就连斐利古都侧着身子看着祁珏。
大哥淡淡一笑:“靖轩洗耳恭听。”
祁珏直起身子,眼中迷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大昭建国七十余年,自太祖始有科举。历经两朝,到如今,科举始有雏形。但请侍郎遍寻朝廷内外,真正出于寒门的,又有几人?”他这话掷地有声。
众人不免垂头暗思,半晌,大哥满脸严肃道:“自建国算起,真正出身寒门却又身居要职之人,不过寥寥三人。”
仿佛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祁珏勾起唇角,白皙的脸上洋溢着万千光华:“文侍郎所言不错,这三人中有一人业已仙逝,还有一人正是屈屈不才在下,还有一人……”
他顿了顿,回头盯着跪坐着的大哥,一字一顿道:“便是令尊文蓟文大人。”
“令尊之才,在祁某之上。如此一个有才之士,不能放任他在合适的位置,施展他的才华,是大昭之憾,是天下百姓之憾!”
我不止一次在别人口中听见对我爹的溢美之词,却从未想到祁珏这样年少轻狂的人,都这样夸赞他。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不论我爹为什么被惠帝贬谪,他都是一个好官。
自他上任起,觐州便从一个不毛之地变的丰饶富庶。在觐州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说起文蓟,没有一个人不竖起大拇指,说文大人是一个好官的。
作为大昭的子民,我为大昭拥有这样的官员而欣慰;作为女儿,我更为拥有这样的父亲而深感自豪。
我看着祁珏,他亦看着我,我们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同一种东西。
他一转折扇,扇柄啪地一声敲打在桌案上,接着道:“有多少寒门第子是把文大人当作信仰来看待的?”
他淡淡发问,却不待众人回答,抢着续道:“本相便是一个。”
“现下虽然有科举一制,名为选拔人才,其实朝中权利还是被氏族大家把控着。文有王氏,武有霍家。司徒王守廉清正廉明暂且不表,可日后呢?”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除了斐利古,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现在朝廷中勉强维系着平衡:以王守廉为首的王家和以霍荆为首的霍家,以及以祁珏为首的寒门子弟构成了整个官员体系。
表面上三足鼎立,但王守廉年事已高,日薄西山……若王守廉一去,王家再找不出能够与手握兵权的霍荆分庭抗礼的人。而祁珏这边,大多出身寒门,根本找不出可以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即便祁珏再厉害,都不可能敌过霍家。
倘若……王守廉一死,朝局必然动荡。
我都能想通的道理,在场的人又有那一个人会想不通呢。
特别是大哥,更是眉心紧促。
傅怜之若有所思的看着祁珏,祁珏偏头,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我说不出原因,但我就是知道。
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出声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祁珏继续说道:“况且,王霍两氏只是近忧,远虑更在后头。氏族不破,即便没了王、霍,还会有张、李。大昭江山,迟早岌岌可危。”
这话未免有些敏感,即便在这政治开明的大昭,也不是人人都敢说的。但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是祁珏,便不再奇怪了。
“氏族盘根错枝如参天大树,岂是一夕便可摘除的。”大哥轻抿一口酒,摇头道:“这事,我做不到,祁相也做不到,就连往昔的父亲都没办法做到。”
祁珏一开折扇,放在胸前轻轻的悠闲的摇,勾唇笑道:“自然有一人可以做到。”
大哥握着酒杯的手微颤,些许酒珠落在他的手上。他却倏然睁大了眼睛,眼中神采熠熠,极快的朝一旁看了一眼。
旁边是……傅怜之。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看傅怜之。
而且,我一直没想明白,大哥与萧钺自小相识,后来又在边疆共事,定是交情匪浅。可我从来没见他两私下见过面,倒是在文府遇到过傅怜之……可是那天,大哥还叮嘱我要同傅怜之保持距离,根本不想是有深厚交情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来到燕京,总觉得有些事情颠覆了我原来的认知。
譬如朋友,原来朋友之间也并不一定是要志趣相合方能走到一起,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又譬如父子,并不是每个父亲都会一视同仁的对待子女,就像惠帝;再譬如夫妻,原来即使没有爱情,也可以走到一起共度一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我原来的认知。
究竟是谁错了?是这个奇奇怪怪的燕京错了,还是……我自己错了?
难道,是我自己活在梦里,别人都活在现实之中吗?!
一般情况下,想不通的问题我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去想明白。但是,一个人总要有些时候是清醒的,不能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爹爹曾经教诲我说,糊涂是一种学问。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不该糊涂的时候绝对得清醒着。
那么现在,我是该糊涂的过下去,还是清醒着去寻找答案呢?
奇怪的大哥,奇怪的岐王,奇怪的祁珏,奇怪的惠帝,奇怪的傅怜之。
我觉得好像又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正笼罩在我的头顶。
燕京……皇城……。
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回去,回觐州!
第28章 子衿怜之()
祁珏无疑是成功的。一个出身寒门没有倚杖没有背景的人,能在而立之年爬上一国丞相的位置,必定有过人的手段和智谋。
只是,这样一个手握大权,而又俊美无俦的人,竟然到而立之年还未娶妻生子。听大哥说,莫说妻子,祁珏府中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我当时听了,还笑着说,怕是祁珏是朵高岭之花,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配得上他才不娶妻。
今日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之后,房中几人讨论起了当世名著。
我最是不爱看书,又加上傅怜之就在身旁。我坐如针毡,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雪月阁。
萧解语同斐利古游玩去了,我也不好跟着,便只好在燕京城中闲逛。
街头上摩肩擦踵,与觐州全然不同。觐州虽然也热闹,但也只是一个月里逢上赶集的日子里,才会出现这般人头攒动的情形。
正是午时,春夏相交的燕京还不怎么燥热。我用手搭在眉骨上,去瞧正中的太阳。不知怎么,那太阳照在我的眼睛里竟然令人十分眩晕。
我一手撑着摊贩的货架,一手按着太阳穴揉了揉,再睁眼时只见眼前的摊贩老板分出了几个重影。
一时间脑袋生疼。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耳边似乎听见老板关怀的问我:“姑娘,你还好吧?”
我正想回答,谁知眼前陡然一黑,像是一脚踏入了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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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耳边朦朦胧胧传来些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靠近窗边的塌上倚坐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只露出清瘦的背影。
我一手扶着床沿撑坐起来,脑袋仍然混沌着,不怎么清明。
那人转过头来,脸上一张银白面具遮蔽他的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和好看的眼睛。
傅怜之……
我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看着他。
半晌,他起身走了过来,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我低头用力地臭了臭,觉得其中有种熟悉的味道,一时没有想起是什么。
“这药丸每日三粒,莫要间断,一月后找我取新药。”他矮身坐在床边,一手撑在我的身侧,身子前倾下来,眼睛不闪不避的看着我。
我垂下头,却仍然能感受到他淡淡的呼吸声。
“谢谢你。”我小声说。
“莫要谢我,你知道我的心意。”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一手撑在我的身侧,探头看着我。我避无可避,眼神飘忽的看着身侧,却被他轻轻捏住下巴。
“知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在叫谁。”四目相对,他轻轻地对我说道。
我心里一紧,说出的话磕磕绊绊一点都不连贯:“我……我不……知道。”
他勾起唇角,一双眼睛清亮极了:“你在叫我。”
我惊道:“不可能!”
他莞尔一笑:“为何不可能。”
我沉默了。
我喜欢的人是顾子衿,就算是在梦中,也只会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