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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屋中，狼藉一片。
桌子板凳，倒了一地，茶壶，茶杯，也碎了一地。而方氏就跪倒在那一堆的碎片之中，双手匍匐在地上，满是血迹斑斑，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朝着屋外慢慢爬了过来。
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口，与顾君友不期然撞上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心，狠狠一抽。
一脚踢开面前挡住的障碍物，跑到了方氏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你有没有事？”
见到儿子回来，方氏眼中的泪水再也凝结不住，淌了下来。
“二郎，二郎，娘对不住你呀，你爹、你爹他把你存的钱都给抢走了，抢走了呀！”她对不住儿子的信任，对不住儿子的信任啊！顾贤德，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没良心啊。
“没事没事，娘，没事的。钱没了我还能再挣回来的，娘你没事才是正经的。”将方氏扶了起来，想要让她靠着个地方坐一下，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给她坐了。
而他的手上，也渐渐的触到了越来越多的湿意。
低头一看，原来方氏的身上到处都在沁出丝丝血迹，想来，是被满地的瓷片给割伤的。
“大哥！大哥！你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来跟我来把娘送到韩大夫那边去看看！”顾君友四下看了看，发现房间里除了拿了银子高兴地走掉的爹，和满身是伤的娘之外，大哥顾君山竟然半点儿影子都没有。
难道，这么半天，大哥就这么让爹把娘打了半天吗？
怪不得采荞说，自己若是有心，就该为娘撑起腰来。像大哥这样的做法，娘哭得这般声嘶力竭，他却不知道躲在哪儿，娘、娘该怎么想？
顾君山一直都在老俩口的房间里，自打这回回家之后，他每天都能够看到爹娘打架的模样。以前并不是没见过，可是以前都是爹挨打，娘是那个发飙撒火的，他并不觉得有多可怕，顶多就是觉得娘有点儿凶悍了而已。
可是这次回来之后，她发现他的娘再也不是那个横着的，而是那个挨打的。而且每一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让他远远瞅着都觉得狰狞可怖。俩口子过日子，怎么可以打得这么厉害呢？
可是他不敢，他怕爹打不到娘，就拿他撒气。
所以今天也是一样，当爹把娘硬势拖走之后，他没有半点儿想要追过来的意思。
这会儿听到顾君友的吼声，他才后知后觉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二郎和娘走了过去。
“娘，娘你没事吧？”
方氏抬头，勉强的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瞥了一眼顾君友，忙又垂下了头。
谁也没有看到方氏低头的那一瞬，眼里的泪水滚落了下来。一滴滴清澈晶莹的泪珠子就那么直直的坠落到了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果然啊，这凡事只要有了对比，好歹立马见分晓。
她的大儿子，到底是没有小儿子来得硬气啊，她一直都在哭喊，一直都在呼救，可她这个一直在家的大儿子却愣是一眼都没过来瞅一瞅啊。哪怕是装模作样的劝慰一下那个杀千刀的，让他少踢自己两脚也是好的呀！
可是没有，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是失望又能如何，那是自己生下来的一块肉啊，还能怎么样呢？敛起心内的失望，朝着兄弟俩摆了摆手，“扶我出去待会儿吧，我、我没事的，歇会儿就会好的。”
“那咋行？到处都流血了，必须去三叔家那儿给韩大夫瞧瞧。”顾君友这才忆起，韩仲谦今早上已经搬到三叔家去了。
方氏一听，要去三房的新屋子，更是摆头晃脑的不干了。
“别别别，就把我扶到外面坐会儿，你去给我扯点儿苦蒿回来，揉碎了止止血就行了。”
听到苦蒿，顾君友忽然想起那天帮着抓贼的时候，顾采荞曾经指着茅草屋前的一株绿色植物跟他说过，那个东西叫做一支蒿，是专门用来敷伤口止血的。
“大哥，来帮我扶着娘，咱们去茅草屋跟前一趟。”那个东西不起眼，应该还在那里长着吧。
顾君山忙点了点头，伸手从另一边与顾君友一起搀住了方氏，慢条斯理的朝着家外走去。路过主屋的时候，顾老爷子和吴氏双双凝神坐在屋内，一双眼冷冷的望着母子三人。
第200章 猜到了（）
顾君友心里有气，愣是没叫二人一声，装作瞎子一般从二人的视线中走了过去。
倒是顾君山，恭敬的唤了声爷奶，却换回来吴氏的一个白眼。
好冷！
从来没有觉得过的冷，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没有人气了。
母子三人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顾采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丫头本就急得满头大汗，乍一见方氏全身衣裳凌乱破旧，再加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顿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你怎么了？”
“芯儿别哭，娘、娘没事。”
不用她说，顾采芯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呢？除了她爹，这个家里，还有谁敢对她娘下这样的狠手！
“大哥，你早上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爹要是打娘，你一定会帮忙的吗？怎么娘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她早上走的时候就很不放心，所以跟大哥交代了好多次，如果爹娘打起来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娘，哪怕是少挨几下也是好的。
可是她才一天不在家，她娘就被打成了这个模样。
这让她如何不心疼？
一股火，转头就朝着顾君山喷了过去。
顾君山面色一急，涨红了脸，“我、我、爷奶不让我去。”
“顾君山，你个孬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胆子小，就是懦弱，连自己的娘都不能保护！你让开，让我来扶娘，不要你扶！”
顾君山面色更是尴尬了，方氏抬了抬手，正想劝劝女儿别这样，就觉得刺痛的手腕间一松，顾君山已然松开了自己的手，任凭顾采芯握在了手心里。
刺痛，消失了，女儿的动作轻柔细心许多。不但将她扶得更加的稳当，而且还避开了她正流血泛疼的伤口，让她的心里既好受又难过。
好受的是，女儿果然是贴心的。难受的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松开自己。
“大哥，你过来扶着娘，我先去那边采点药，你们扶着娘到那边的石板上坐一会儿就行了。”
顾君友见三个人都到了，扶着娘的话也还多一个人，不如就自己先去采药，让大哥与芯妹扶着娘就是了。所以忙慢慢的松开了手，将位置给顾君山腾了出来，顾君山也不闪躲，直直的朝着方氏的手边走了过去。
只是，他一直都看不到方氏的表情，更无心关注方氏手上到底哪儿伤了，出血了。就是那么一把，就把方氏的手腕整个的扣在了自己的手中。
“嘶——”没有心理准备的方氏，疼得一个倒抽冷气。
顾采芯忙抬手就给了顾君山一巴掌，气冲冲道，“大哥，你能不能瞅着点儿？看看下面，娘的手都是伤口，你轻点儿行不行？”
顾君山脸上又是一红，忙学着小妹的样子，慢慢将方氏给扶好，一起朝着不远处顾君友说的石板处走去。
一支蒿【这里的一支蒿不是百度里的那种，而是类似青蒿的一种，作者家里就有，也不知道学名叫什么，反正爸爸一直管他叫一支蒿，小时候切了手指拿来止血很好用的】，果然没有被韩仲谦挖走，还好好的生长在土坎的边上。
拎住其中一根，将它上面的一支蒿叶子全部给拧了下来，琢磨着应该差不多了，才松开了根部，转身走下了土坎，绕到了茅草屋下边的一条小水沟边，将一支蒿的叶子伸到了水里，粗略的洗了洗，然后又从水里随意摸了一块儿圆扁适度的石头，一起朝着顾家老宅门口不远处的石板走去。
就在石板边上找了一块儿平缓的地方，将一枝蒿叶子放上，用圆扁的石头给拍碎，能拧得出汁为止。
“娘，把袖子撩起来，芯妹，你来给娘敷药吧。”
说罢，兄妹三人忙围着方氏转了起来，顾君山动作笨重，顾君友和顾采芯都不忍心让他拿手摧残方氏，只叫他负责将拍碎的蒿草递给他们俩，让他们一点点的给方氏敷上。
那一刻，望着挤在身边的三个小脑袋，方氏苦涩的唇角总算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这样，也就够了吧。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只要他们有这份心，那也就是好的了。
“娘，好点儿没有？还有没有哪儿没敷到的吗？”手腕，腿上的伤口，都被俩人查看了一下，上了药。顾采芯忙又轻轻的问，她的身上那些不方便的地方，有没有哪儿也破了，需不需要也敷上药。
方氏欣慰的摇了摇头。
“没了，都坐下吧，休息休息。”
三人齐齐点头，紧紧挨着她坐了下来。顾采芯最小，也最是亲近她的一个，自然靠的最近。
“二郎，对不起，娘把你的银子都给弄丢了。”
“娘，说那些干啥？对了，芯妹，刚刚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爹？”
顾采芯点了点头，“看到了，他在村中的时候就朝着河对岸拐了道，我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似的，也不知道是去哪儿。”
顾君友忙朝着顾采芯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可是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见方氏忽地眸子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望向了顾采芯。
“你爹朝着河对岸走的？”
“是、是呀，娘，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氏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似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声在即将黑去的天幕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好啊，好啊，好你个顾贤德啊，亏得老娘以为你不过是去外面花天酒地混日子去了，别人传的话那都是假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跟那个不要脸的jian人裹到了一起去了。”
顾君友心头一震，原来娘早就听说过他爹跟郭寡妇鬼混的消息了吗？
“大郎，二郎，芯儿，你们给我记住，这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更不许告诉你们的爹，你们、你们就当做不知道吧。”顾贤德，你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方巧云不义。
你如此打我的脸，我若是还能忍下去，我就不姓方！
第201章 方氏捉jia（）
望着方氏毅然坚定的神色，顾君友只觉得心头一阵不安。他几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吧。可奇怪的是，一直觉得以和为贵的他，丝毫都生不出一点儿想要捂住这件事，压下方氏心头怒火的念头。
而此时正与郭寡妇滚在一起的顾贤德，更是没想到这一夜贪欢，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一场噩梦！
……
夜，慢慢的来临。
丈夫未归，方氏却安抚着孩子们通通睡了过去。
待到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飞速起身，穿好了衣裳蹟上了鞋子，飘然离家而去。傍晚时分才敷上药的伤口，就跟没事人一样，一举一动，十分流畅。
可是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心犹如被千刀万剐般的难受。
她这辈子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难都可以受，唯独受不了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