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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做得真是太好了,我娘感动得都快流出眼泪了。”秋芸芸柔软的声调安抚了人心,被夸奖到心花怒放的李大娘为了不负其称誉,更是用劲地使出全身力气想推出孩子。
秋大娘睨了女儿一眼,唇角带著满意的笑——她早知道女儿做什么都出色。她的女儿嘛!
瞧著女儿甜美的笑容,秋大娘毫不怀疑子璨为什么每回一见到她,就如同笨驴子一样地动弹不得。秋芸芸长得就是一计喜的脸孔,巴掌大的脸上镶了双水灵灵的眼,说起话来两个小酒窝在唇边漾呀漾地,不笑都像在笑。
“娘!这里有颗头!”
秋芸芸的叫声虽不能直达云霄,但震破几片屋瓦倒也不是难事。
有颗头!
秋大娘惊跳起身,飞快地掏出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好她早有准备,稳婆最怕在接生夜里碰到邪魔鬼怪!
“头在哪里?”秋大娘寒毛直竖地看著女儿。
“在这…”秋芸芸发抖地伸出手向下一指——
那是——
李大娘的孩子生出来了!
“你这丫头,大半夜地想吓死你娘啊!秋大娘冲到李大娘身边,顺道打了下女儿的头——
“李大娘你做得好!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就有个胖儿子了!”
秋芸芸的十指绞得死紧,强迫自己的目光随著娘的视线而转——
她羞涩地看著李大娘大张的双腿,并惊异于母体因为生产而伸展的能耐。肚子里平空冒出个孩子已经够吓人的,更可怕的是,还要把孩子从身体里头生出来!
她不自禁地张大了口,看著李大娘的孩子缓缓露出头、露出身子。
她其实很想昏倒——她不承认自己胆子小,但在这种昏暗不明的灯光之下,孩子红通通又皱巴巴,还沾了一身的血,实在很难让人不害怕。
“哇哇——哇——”孩子一落到秋大娘手中时,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秋大娘用旧衣包住孩子,快手拭去孩子身上的血渍。
“恭喜了!是个带把的男孩。”秋大娘笑嘻嘻地说道。
“呵——”李大娘带著笑容,安心地昏了过去。
“『把』在哪里?”秋芸芸小声问道——娘和她解释过男女身子的不同,不过她从没亲眼目睹过。
“这不就是了吗?”秋大娘用手向下一指。
“『把』好小啊,能做什么?有这个东西就是男人了吗?”秋芸芸盯著孩子的肚脐以下,小脸充满了疑惑——太诡异了。
“傻娃!人会长大,『它』也会长大——将来生男育女的事就全由这里作主了。”秋大娘好笑地看女儿倒抽了一口气。
“还是不懂。”秋芸芸瞧得眼酸,用力眨了几下眼。
“娘会把你教懂的,要帮人接生总不能一点常识都没有。一些闺阁中的姑娘就是少了人说说,才会糊里糊涂地被登徒子占了便宜。哎呀,咱母女别扯了,你快出去告诉李大娘的那口子,说他有了个胖儿子!”
秋芸芸衔命而去,三两步就冲到门口大喊:“恭喜李大叔!贺喜李大叔!李大娘生了个胖儿子!”
“我当爹了!”李大宝张著嘴,像个陀螺一样打著转。
“快进去看你儿子啊!”男人当了爹之后会变笨——这是她的心得。
秋芸芸浅笑著,在月光之下伸了个懒腰,此时一派悠闲的她,模样年轻又自信。
“看来我当年没看错人,你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乍传而来的男人语音,声带满意。
秋芸芸蓦地回过头,长发在空中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银发老头子!”她瞠大了眼,就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面容不曾有过改变的银发大夫正站在月光下,嘿嘿嘿地对著她微笑著。
瑄姐姐回来了!
秋芸芸的大眼左右乱转著,却没看到任何一个熟悉身影。
“瑄姐姐呢?”她著急地大声问道。
银发大夫的手才一指,秋芸芸就长了翅膀似地飞快地向前直冲——真是太神奇了!她第一次帮忙接生,瑄姐姐就出现,那以后她乾脆搬到孕妇家住好了!
瑄姐姐呢?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路上只看到两只鬼叫到喉咙发炎的癞虾蟆和一头失眠的羊。
没人啊!
老头子骗她?秋芸芸小嘴一抿,正打算破口大骂时,却看到前方有一个疑似身著女装的人影。
秋芸芸的酒窝再度开心地漾起,然则朝著那个身影愈跑愈近,心里的疑惑也愈来愈多——
不会吧?
这人应该不会是她面容端丽、唇红齿白、气质文雅的瑄姐姐吧?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长这么高的姑娘——
这姑娘的裙子,可以把她从胸口裹到脚板了。
虽则长长的裙摆在夜空中著实也有几分飘逸的味道,不过那足以媲美小树的高挑身量,著实引发不出任何的绝美遐想。
秋芸芸咬著下唇,疑惑地站在原地轻喘著气。
“瑄姐姐。”秋芸芸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但见前方瘦长身子的肩头一抖,肩膀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头——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饱含了无奈与委屈。
“瑄姐姐。”秋芸芸又唤,心里慌乱得紧。
终于,那人回过了头——
秋芸芸呆傻在原地!
这——这——这怎么可能是她温柔美丽的这姐姐嘛!
她瞪著眼前至少比自己高了足足一颗半头的“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个字。
这人,其实长得一点也不怪。
眉毛是清朗的、双眸是清亮的、面容是清秀的、唇鼻也长得极清雅||这“人很儒雅、很具谦谦君子的风范,可是——
这明明是张男人的脸,为什么上天要给这人安了个女儿身?
要不是这人穿了女装,梳了个女人发髻,她是绝计不相信这人是个女的。
更遑论要她相信,这就是她亲爱的这姐姐!
这是狸猫在夜里玩的耍人把戏吗?
秋芸芸楞楞地微启著红唇,怎么也不肯相信清秀可人的瑄姐姐,竟会突变成如此之雄壮。
“你不认得我对不对?我就知道我认错是人了。”秋芸芸干笑两声,拎起裙摆打算走人。
她的头好晕,她想她要昏倒了!
“芸芸?”慕子瑄的目光凝汪在眼前桃花般娇艳的小脸上,一时间竟忘了要正常的呼吸。十年不见哪!
“你——你、你真的是——是瑄姐姐!”秋芸芸直扑到“她”的身前,才捉住“她”的手臂,著急的泪珠便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瑄姐姐怎么变成这样?!”
“芸芸长大了。”慕子瑄望著那纯真如昔的黑瞳,惊讶于岁月在秋芸芸身上所带来的美妙改变。
秋芸芸盯著慕子瑄,吸了两下鼻子——眼泪还是猛掉。
“别哭了,看到我应该高兴啊。”举起手轻轻拂去芸芸颊边的泪珠,动作是毫无邪念的——但手指下柔嫩的触感却己惹起心湖莫名的波动。
慕子瑄陡地收回自己的手,低咒起自己的狂浪。
“有什么好高兴啊?你连声音都变得这么吓人!那个老头子让你吃了什么东西!”秋芸芸用力跺了下脚,脚胫却是一扭。
“唉啊——”秋芸芸一步不差地跌入慕子瑄怀里。
少女的馨香轻吸入鼻间,慕子瑄却全身都不对劲了起来——
“我不要你这样啦!”她将头埋到慕子瑄胸口,乾脆放声大哭了起来。
瑄姐姐怎么可以有这样宽厚结实的胸膛!她早知道银发老头子不安好心眼,好好一颗珍珠竟被他折磨成一颗碎石子——
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一大颗!
“他欺负你!”秋芸芸泪光潋滟的眼仰望慕子瑄。
“师父——对我——很好——”怀里小人儿又娇又嗔的模样,让慕子瑄显得手足无措——
已经很久,没人向自己撒娇了。
“你看你连脑子都变笨了,说话也糊涂了,银发老头子没欺负你才怪!要是让慕大娘看到你,不知道有多难过!”秋芸芸好不容易用袖子抹乾眼泪,退了一步站在离瑄姐姐一步远的地方。
“我娘看过我了,还真夸师父把我养得又高又壮。我以前太苍白也太瘦弱了。”
“连慕大娘的脑子都糊涂了啦!你这副德性好个鬼啦!”秋芸芸情急之下脱口说出道,却即刻懊悔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
“你做什么打自己!”慕子瑄抬高她的脸庞,心疼地看著她脸上的五指红印,打得可不轻啊。
“我说错话,活该的。”可怜兮兮地垂著眼眸,怕一看到瑄姐姐的脸,不听话的嘴又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怎么会怪你呢。”慕子瑄掏出一罐药膏轻轻地为她敷上一层,关心的黑眸极轻柔地锁住那双又悄悄扬起的水眸——
“是人,就会随著时间改变——有些变化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我的变化或者不如你所想像,但芸芸现在的模样对我而言,著实是个惊喜——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慕子瑄浅浅的笑容让秋芸芸心头一暖,在两人连呼吸都如此接近时,她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
瑄姐姐的眼好深邃、好深邃哪!
“我才不要当什么姑娘!瑄姐姐也不适合长大!”抱著瑄姐姐的腰,如同向娘撒娇一般。
“都快和子璨成亲了,还说这种傻话。”慕子瑄的手搁上秋芸芸纤软的肩,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有些恼火自己的唐突——她不明白真相就算了,自己却万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
“谁要和子璨成亲!一定是他在你面前乱说话,对不对?!他只会欺负我!”她气鼓了两颊,不依地皱著眉头。
小手毫不扭捏地握住大掌,亲亲密密的娇俏举动正似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所为。
“子璨也不想想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连对我嘘寒问暖一番都没有,就说了一晚上的你,连你怕鸟一事我都知道了。你瞧他说得仔不仔细?”语气很平淡,喉咙却泛上一股不知名的苦味——乍见十六岁的芸芸,心里的惆然与震惊是何因?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不让你走!绝不让!”秋芸芸仰起头,急得眼眶又水汪汪起来——瑄姐姐的手又粗又厚,究竟是在外头受了多少苦啊!
小手紧紧搂着慕子瑄绝对称不上纤细的腰,浑然不觉自己柔软的身子已经全贴在那具高大的身躯上。
慕子瑄低望著她柔细的发丝,连动都不敢动1此时不知该气愤室昊那个爱求神问卜的娘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还是该怨叹神明给的试炼违反人性。
“小情人在难分难舍吗?任御翔拿着把蒲扇,身着一袭长衫飘飘然地出现——这是他近来所热爱的打扮。
“我最讨厌你!”秋芸芸红著眼眶,却仍瞠大著眼瞪人。
“我好心好意让子瑄回来看你,小姑娘居然还说我讨厌。”
任御翔朝徒儿咧嘴一笑,完全明白徒儿浑身僵硬的原因——软玉温香在抱嘛!
“您还我的瑄姐姐来!”秋芸芸指著任御翔的鼻子,不客气地斥喝。
“你不正强抱著我那无力反抗的徒儿吗?我可没和你抢人。”
“不一样!我要以前那个瑄姐姐!”以前的瑄姐姐抱着她,她的心可没跳得这么难受——不过,这个胸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柔软,可是也还算舒服啦。
“现在的子瑄不好吗?唉,我说徒儿啊,身为一个被嫌弃的人,怎么还好意思把手放在人家软绵绵的腰上呢?还说什么”桃花村“民风淳厚哩——”任御翔打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