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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不吭声,继续将素衣穿上;梵辛倏地抓住她的手,神情懊恼。
“你爱我,不是吗?”他问。
她缓缓地转头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是,我是,不过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既然将初次给了他,为什么不索性跟他远走高飞?“你难道一点想跟我走的意愿都没有?”
她注视着他,语气淡漠:“没有。”
他浓眉紧叫,神情郁闷痛苦。“我不信……”
“你信是不信都无所谓,总之我会嫁进季家。”说着,她拨开了他的手,披上了外衣。
梵辛忽地端住她的脸,两只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盯着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会想着我!”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底有一丝瞬间即逝的挣扎。
“我会想。”她幽幽地说:“今天想、明天想、后天想,也许……明年还会想,不过我总会忘了你的。”
“敏儿……”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有道样刚强的决心及毅力?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做出如此残忍而无情的决定?就为了让她爹高兴安心,她便要牺牲掉自己的爱情及一生?她是傻了吗?!
“梵辛,我再说一次,你走,马上走。”她冷然地道。
他眼底有千万个不解及迷惑,“你当真?”
她别过头,“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续道:“说我跟你发生了关系。”
“敏儿……”
“你猜我爹会如何?”她回头啾着他,似笑非笑地,“我爹会一剑杀了我,因为我让他蒙羞。”
梵辛心上一震,惊愕地看着她那怪异的笑容。
“你不走也行,就留下来帮我收尸吧!”她无所谓地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眉心一锁。
她撇唇一笑,“你怎么说都行。”话罢,她起身系上腰带,“现在你走是不走?”
他坐在床沿,神情苦闷挣扎。
她性情刚烈,说到做到,他知道她是真的会那么做,只是……要他放弃她却又是那般痛苦的决定。
希敏望着烛台上几乎要燃尽的蜡烛,淡淡地像在说着别人的事般,“在烛火燃尽之前,你若没走,就等着帮我收尸。”
梵辛心顿一紧,那痛楚的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撕裂成两半般。
他不想放弃她,却也不想帮她收尸。爱一个人不是拥有她、而是要她好好地活着。
尽管心痛、尽管不舍,他知道该抽身而退的时候,还是得忍痛斩断那纠缠着的情丝。终于,他拾起衣衫,一件件地穿上。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由头至尾没睇他一记。
他看得出她是吃了秤陀铁了心,决计不会改变主意了。“我走……”他无奈而悲哀地道。
她没搭腔,只是垂下了眼。
系上腰带,他提着随身的刀步向了房门口。拉开门闩的那一际,他又回过头来。
“敏儿,你……保重。”
“不送。”她冷冷地道。
梵辛眉头一虬,沉痛地迈步而去。
他离去后,希敏像是没了灵魂似的坐了下来。
她目光涣散,神情缥缈,眼角隐隐泛着泪光。突然间,两行清泪自她倔强的眼眶中淌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以后﹒梵辛是梵辛,而她是她,在她穆希敏的生命中,再没有梵辛这号人物。
她庆幸自己把持住了、她庆幸自己没有随他离去、她庆幸自己没让父亲及穆家蒙羞……
“梵辛……”她幽怨地低唤着他的名字。
而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第十章
踏着东方刚亮的晨光,梵辛疾速地行走在远离威远镖局的路途上。他脚下未敢有一丝迟疑,只怕稍有一刻的犹豫、他就会忍不住地又跑回穆家去。他将脑子放空,尽可能不去想任何事情,包占“穆希敏”这三个字。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走了半天的路程。正午时分,他在县界的一处茶栈歇脚。
一坐定,他就听见隔桌的两个江湖人物正在交谈着——!
“原来东方大侠也是赶着去参加穆家跟季家的联婚之宴啊!”
“你也是?”
“当然,这可是江湖上的一大盛事。”
“传闻穆家小姐是个女中豪杰,功夫了得,而季飞鹏又是位少年英雄真可说是天造地设!”
“呵……可不是吗?”
没听见还好,这么一听、他什么火气都上来了。
什么女中豪杰,什么少年英雄?!
明明是“两情不相悦”的一对男女,却为了名声、为了什么武林同道、门当户对的狗屁观念而勉强凑在一起,简直造孽!
想起她昨夜在自己里的模样,他就无法忍受其它男人抱着她。
是,男人是自私的、是霸道的、是有区域占领的天性的,就像深山里的野兽划下势力范围一样。
身为男人,他怎能忍受他心爱的女人被其它男人拥抱占有,他怎能忍受
其它男人对她做他做过的所有事?!
“不!”他陡地站起,吓着了邻座的人。
搁下碎银,抓起长刀,他想也不想地朝威远镖局赶去。
他要在她出嫁前带她离开,他绝不容许地嫁给别人,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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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筹备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威远镖局上下都为了明天的迎娶而忙碌着。
掌灯时分,大门外传来有人叫门的声音。
“在下恒山梵辛,有事求见穆玉峰穆前辈。”
镖局的护院闻声而来,“敢问阁下何事求见?”
“烦请通报穆前辈,晚辈梵辛有要事求见。”他向前来开门的护院表明来意。
那护院微蹙眉心,有点为难。
虽说护院是听过梵辛的名号、可亲眼得见、这还是头一遭。
梵辛是垣山杀手谷的三大杀手之一,而威远镖局一向不跟绿林人士往来,这梵辛前来求见是为何事?
不过人家都上门来求见,他也不好当面回绝。“梵爷请在这儿稍候,待我禀报我们当家的。”
“劳烦。”梵辛抱拳一揖。
那护院掩上大门,旋身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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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玉峰、李萝、穆希敏一家三口正在用膳,护院突然前来通报。“当家的,门外有人求见。”
“谁?”穆玉峰不疾不徐地放下碗筷,以为是前来祝贺的客人。
“是……”护院有点犹豫支吾地道,“他说他是恒山梵辛。”
穆玉峰虬眉一蹙,神情惊疑。“恒山梵辛?”
自从那日茅屋一别,这个人的名字就不再被谁提起,而他也不曾再出现过,为何……为何梵辛挑在这节骨眼上出现?
穆玉峰一脸忧疑,眼底微带懊恼。“他有什么事?”
“他说有要事求见。”护院一五一十地回答。
“是吗?”穆玉峰眼尾一瞥地觑着沉默的希敏,而她旋即心虚地低下头。
梵辛为什么回来?他是脑子坏了吗?昨晚,她不是已经跟他说得十清楚,她说她跟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啊!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灵的,李萝一下就心有里肯定,梵辛此行一定是为了希敏。她睇着希敏,什么都没说。
穆玉峰霍地起身,“我去见他。”
“峰哥一…”李萝担心他一见了梵辛恐怕会发生争执、急忙想跟随而
“你留下。”穆玉峰阻止她,眼睛却是望着希敏,“别让敏儿出来。”话罢,他旋身走了出去。
为免婚事生变,他是绝不会让希敏再见到梵辛的。
来到大门口,护院立刻打开了大门。穆玉峰冷冷地望向门外,只见梵辛伫候在门外。
“穆前辈。”梵辛抱拳一揖。
“梵少侠有何指教?”他语气疏离地道。
“晚辈有事相求。”梵辛说。
穆玉峰拈须一笑,但那笑容是不由衷地。“梵少侠曾有恩于小女,若老夫做得到的一定帮忙。”
梵辛撇唇一笑,“穆前辈此话当真?!”
“老夫言而有信,绝不食言。”他说。
“那好,”梵辛黑亮的双眼直视着穆玉峰,毫不畏缩地道,“我要带敏儿走,请穆前辈成全。”
穆玉峰一震,而一旁的护院也是两眼发直。
“你……你说什么?!”他震怒。
梵辛脸上依旧沉静,“我要带敏儿走。”
穆玉峰强压着满腹的愠恼,“难道你不知道敏儿明日便要嫁进季家堡?”
“我知道。”梵辛点头,“就因为知道,我才非带她走不可。”
“狂妄!”穆玉峰沉喝一声。
梵辛并没有因为他的发怒而退缩,“我今天是非带她走不可,如果前辈硬是阻拦,就请原谅晚辈失礼了。”
“哼!”穆玉峰重重哼出鼻息,“你以为对敏儿有恩就能为所欲为,做出这种无理又狂妄的要求?”
“我带她走是因为我爱她。”梵辛毅然地说。
穆玉峰虽然早看出梵辛对希敏有情,但当他这般大胆直接地说出口时,他还是震惊不己。
“放肆!”穆玉峰大喝。
希敏明天就要嫁人,而梵辛居然挑在前一天到镖局来捣乱,简直是不把他穆玉峰放花眼里。
想带希敏走!门都没有!
他女儿不嫁则已,要嫁也得嫁给名门正派;如果他穆玉峰的女儿跟了梵辛这种绿林杀手,那他穆家的脸岂不丢尽?
“前辈,敏儿根本不想嫁给季飞鹏。”梵辛半又说。
“你知道什么?”穆玉峰忍住不出手,要不是碍于他的身分,他绝不跟梵辛在这儿瞎耗。
“晚辈常然知道,因为是敏儿亲口说的。”梵辛既然来到这儿,就不会语多保留,“敏儿她爱的是我。”
穆玉峰眉头一虬、盛怒地道:“简直胡说八道!”
一旁的护院听他们一来一往的谈着,脸上的神情是既惊愕又忧心。
就在这时,镖局其它的镖师们也纷纷闻声而至——
“穆前辈,”梵辛又抱拳一揖,恭敬地道:“我今天是绝对不会举独离去的。”
“你……”穆玉峰声线颤抖,气到极点,“你休想在我威远镖局无理取闹,走!”
“如果没有带她走,我就不走。”梵辛执意地道。
穆玉峰恶狠狠瞪着他,“你不走,老夫就撵你走!”话落,他忽地向梵辛出手。
他一出手,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惊呼。
穆玉峰是希敏的爹,梵辛只敢防卫,不敢主动攻击。这一来一往的过招之中,穆玉峰并没有在他身上占到一丝便宜。
穆玉峰向来是好面子的人,当然不甘如此,于是出招更是迅捷凶猛。
“不行,得去通知夫人……”一旁的护院见情形不对,急忙向不知情的李萝通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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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穆玉峰打得脑昏眼花,怒火攻心之际,李萝与希敏忧心地赶了出来。
“峰哥,别打了!”李萝见穆玉峰打红了眼,不觉惊悸。
她不曾见过穆玉峰如此失去理性,他向来沉得住气,如今却如此暴躁?
那梵辛年纪虽轻,但武功造诣却毫不逊色;穆玉峰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算顶尖、但在交手间并末占到上风。
“峰哥……”她想劝架,可却不敢趋前。
“梵辛!”一旁脸色铁青的希敏忽地大喊,“不准回手!”
梵辛眉心一拧,当下一跃退离,远离盛怒的穆玉峰。他看着希敏,神情凝重地道:“跟我走、敏儿。”
她望着他,没有立刻答腔。眼尾一扫,她发现她爹娘及镖局里的人都瞪大着眼睛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