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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突然停下,拉开一臂的距离,咬了咬唇然后说:“我喜欢你叶葳蕤,不是一时兴起,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说。”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立刻回应,更加不希望你马上拒绝。我给你时间慢慢想,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他盯着她的脸,她咬着下唇。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做出这个动作来。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衬衫,去卫生间换好出来,她还站在那个位置,发着呆。
他启了启唇,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对不起,今天有点莽撞。因为你跟他有很多共同的回忆,可我们没有。”他走到她旁边,低头同她平视,说:“我着急,嫉妒了。”说完自嘲地笑笑。
她终于随着他的眼神抬头,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又听见他问:“T恤可以送我吧?”
“可以。”她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然后又情不自禁随着他的脚步,送他至门口。
“再见。”他在外头说。
她站在门里,笑着一点头。
Chapter 9
章孜岩走后,葳蕤坐在沙发上开始自我反省。刚才送他到门口,竟然鬼使神差地朝他笑了,现在想来那种表情该是恋人吻别时才会有的。想到吻,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潮红起来,走到卫生间用清水拍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有些娇艳欲滴的嘴唇,又自言自语道:“怎么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姑娘?”然后,突然有些呆住了,她对章孜岩,难道有感情?
这个想法吓坏了她,偏又想起那天对舒沿说的“你朋友我才不做脚踏两条船这种事”,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站在栈桥上,面对着河道上泊着的两艘船,不知道哪一辆才是驶向目的地的山野村姑,犹豫着不知该上哪一条船。若是一个不小心,两条腿同时踏上两条船,唯一的后果只能是——劈腿。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吓着了,不知该笑还是哭。这件事情偏又拉不下面子对舒沿说,她要是知道铁定只在一旁说风凉话大笑。葳蕤心想自己怎么着不能丢这个脸,便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走一步算一步了。
临睡前,她无意识地就在脑海里总结归纳了一下对薛章两人的感情基础,预测了些许发展方向,展望了一下未来。对薛弋是长达十几年的默默追逐,或许是受这个目标性质本身的影响,她不想放弃,潜意识里也不允许自己放弃,就像看一部连续剧,看了开头,不论中间的情节多么曲折狗血,都想知道最后的结局,不论这个结局是喜是悲。对章孜岩,则是平常相处积累下来的感情,她给这段感情下了一个修饰性定义叫做: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算是间接承认了对他的好感。
她突然觉得自己感情的前途异常的迷茫,船也未定,路自然未知。不知该不该像薛弋表明心迹。他接受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不接受,以自己的性格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章孜岩这轻轻一个吻带给她一个巨大的难题,简直比准备硕士论文还要费功夫。思前想后,也得不出什么结果。迷迷糊糊之间,太阳已经升起来,她竟是失眠了一夜。
章孜岩第二日果然不食言地将舒沿请至丽景顶楼的旋转餐厅,在窗边要了一张桌子,名义上是喝晚茶,实际目的两人心里都再明确不过。
舒沿心安理得拿了菜单,将章孜岩的钱包轰炸了一番。末了将菜单交予服务生,边扬起下巴说:“今天只是小宰你一顿,等到哪天你抱得美人归,我要的可不止晚茶了!”
章孜岩示意服务生尽快上菜,然后笑道:“你是说你站在我这一边?”
“那不一定。”她给他倒茶,“我站在葳蕤那一边,她倾向谁,我就巴结谁。”
章孜岩摇摇头,却不接话了。刚好点心开始上来,舒沿乐得他不打扰,自己能吃得舒心。正啃着一只鸡爪子,就听见章孜岩问道:
“她以前,有没有过男朋友?”
“嗯?”舒沿抬头看他,弄明白他的问题,遂又低下头啃爪子:“有过。研一的时候,大概薛弋出国,觉得等待无望,就找了一个。不过没坚持多久,不到一年就分开了。
章孜岩摸着下巴,心想这一段感情铁定没有深到哪里去。她连接吻都生疏得很。但想到薛弋,不免还是有些心焦。
“你觉得薛弋对她是什么感情?”
舒沿放下了筷子,算是比较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回答:“朋友。应该朋友的感情多一些。当然,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有,不过那大部分都是对过去的怀念吧。就像你,肯定怀念过小时候一起光屁股打架的伙伴吧?”
章孜岩笑:“看来你还挺看好我。”
舒沿点头:“那是。所以你要多贿赂我,争取曲线救国!”
章孜岩正喝着一口茶,听得这句话,差点要笑喷出来。
又到周二,葳蕤早晨在阳台喝牛奶的时候看见薛弋提着两个永和豆浆的外卖袋子,朝她一笑上楼来。然后她听见门铃响,一开门薛弋便将其中一个袋子递过来,是豆浆和油条。
“给你带的,胃不好还空腹喝牛奶!”他有些埋怨道,“别回头正上课着胃病犯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一般早上不会犯……”
“小姐,这么多年的老胃病了还不知道胃是要养的?早上不犯,那晚上呢?”
“得了得了!”葳蕤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被他一说教,那一点点不好意思简直溜得比筋斗云还快,“你比我妈还啰嗦!”说着咬了一口油条,又朝他说:“谢了!回头请你。”
“好,不过也得过些日子。这阵子做一个实验的前期准备,得做好在实验室安家的准备。”
听他这么说,葳蕤有些意外:“你不是还有本科的课么?”
“没办法,两头跑呗。”薛弋耸耸肩,“趁着年轻多做点,等到了我们院长的年龄,也只能翻翻资料写论文了。
葳蕤也不知该接什么话茬好,便抬腕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于是抬头笑笑:“该去上课了。”
薛弋点点头:“你等等我,我上去换身衣服,跟你一块过去。”
“准备读博吧?”走在路上,薛弋这么问到。
“这两年还不想。不过要在学校待下去,势必是要念的。”葳蕤想到当年同舒沿的打趣,便笑道:“你不觉得女博士是第三类人?”
薛弋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也笑:“担心终身大事?我看你跟那位章先生关系应该还算稳定。”
“普通朋友罢了,”葳蕤立刻解释到,不想做得太明显,只压低了声音平静地回答,“关系是不错,只是不是那种关系。”
薛弋耸耸肩,像是了然:“这样啊……”
“那你呢?”葳蕤终于忍不住问,“我记得当初是跟女朋友一块出国的呀?”
“呵呵,”薛弋眉毛低垂,手插在裤兜里:“出去之后才发觉两个人的追求差距又那么大,磨合不来,日子久了矛盾一多,也只有分开了。”他抬头舒了一口气,又说:“不过现在他过得不错,我回来之前刚去参加了她的婚礼。”
葳蕤听得这席话,心下一片欣喜,觉得局势似乎又明朗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却看见薛弋停了下来,指着她身后的教学楼道:“叶老师,你又要迟到了。”
Chapter 10
葳蕤下课回到教研室,只有周荇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从期刊网上下资料看。葳蕤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就你一个?”
周荇抬头,见是她,说:“院长在隔壁。”
“哦。”葳蕤了然地点头,院长吴亚青是出了名的专心治学,别的老师没有课的时候一般不会出现在教学区,只有院长,日复一日勤勤恳恳地读书钻研。
“你这个月的论文准备的怎样?”周荇问她。
“写了个大纲,还有一个开篇。”葳蕤说道论文就有些无奈。学校有要求,四十岁以下的社科类年轻老师每个月都需上交一篇论文,筛选刊登校报或是存档当作日后评定职称的资料。葳蕤每月几乎都被论文的事情逼到水深火热的地步,好几次打算放弃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的称号,但只要转念一想每年三个月的带薪假期,咬咬牙还是忍下来了。
“上会在食堂碰到几个软院的人,听说他们这次来的几个能人,一来就上项目,最近结束的一个实验报告还上CNKI了。”
CNKI是国内学界知名的期刊网,论文链入CNKI,也算是很不错的学术水准了。
葳蕤点了点头:“早上还听薛弋说了,最近还有个大项目,他们软院今年真是风生水起啊!”
“薛弋?就是你楼上那个帅哥?”周荇问。
“哦,你想干嘛?”葳蕤作八卦状问。
“没什么,替你关注一下。”周荇笑。
葳蕤瞥她一眼:“那行,我回去赶论文,不打扰你了。”
傍晚,窗外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暗红的晚霞铺在天边。葳蕤揉揉肩颈处紧张的肌肉,合上笔记本的盖子。赶了一下午的论文,免不了头晕脑胀,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她忙扶住身旁的椅子,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来。她一手按摩着太阳穴,拿了钥匙要下楼到食堂去打饭,手机却在桌上震动了一声。她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走过去,原来是章孜岩的短信。
他们联系几乎都是打电话,他更是从来没有给她发过短信。葳蕤料想或许是因为那天的尴尬,电话一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看短信,章孜岩语气倒也正常,约她星期六到东郊农家乐。葳蕤笑笑,心想他还真是个老饕,只有有吃的,什么地方都不放过。刚按了回复键要回过去,他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冲掉了她刚刚编辑好的几个字。
“上午八点你楼下见。”
葳蕤只回了“收到”两个字,把手机揣进兜里,头还有点晕,慢悠悠下楼去。
那天只是把这个难题暂且搁置了,可并没有完全解决。章孜岩要同她见面,她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同他来往下去。不想放弃薛弋,所以不能敞开心扉接受章孜岩,但心底还是有另一只手用力地将自己朝他的方向拽去,这样的心理矛盾着实让人心焦,她叹气,觉得越来越头疼。
思前想后仍是没有结论,于是,星期六那天,葳蕤下楼打开章孜岩的车门时,脸上的笑容还是僵硬的。她花了好长时间在楼道里模拟出这个表情,然后保持着走出来。
章孜岩侧脸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表情明显在骗人,却也没说什么,踩油门、抬离合发动了车子。
“吃早餐没?”车开到市区,他问道。
“没。”葳蕤看了他一眼,“起来晚了。”
他将方向盘一拐,平日里总是熙熙攘攘的中山路在周末的早晨竟是难得的清静。黄记小笼包门口垛着一沓蒸笼,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他下车买了两笼包子,装在饭盒里拿上来,递给葳蕤。又从座椅间的储物盒里取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谢谢。”葳蕤结果,只拿了一盒包子,将另一只饭盒稍稍打开盖子放在储物盒上,“给你留一盒,我吃不了那么多。”
章孜岩见她无精打采的,就同她说话给她提神:“怎么了?大清早就这么累。”
“昨晚赶论文。”葳蕤放下饭盒打了一个呵欠,“本来打算周末写的,这不陪你出来了?”
“你有事情怎么不早说?”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