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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葳蕤笑,举起杯子在他的杯沿上扣了扣。
章孜岩稍稍抿了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葳蕤皱眉,然后抬头有些迷茫地问他,“依你看怎么办?”
“你自己拿主意。”他这句话说得没心没肺,葳蕤觉得他就像盆冰水,一下子把她刚燃起的星星之火都浇灭。
“要是你,一个认识很久的人突然上来向你告白,你有什么感觉?”
章孜岩神色不变,之说:“突兀,非常突兀。”
葳蕤本来就不多的信心更是被摧残得不见踪影,接下来只闷头吃饭。章孜岩也不说话,像是本来也没什么心情,现在为了配合葳蕤,更是要低沉一些才行。
吃到一半,章孜岩突然问她:“你确定现在还喜欢他?”
葳蕤想了想,说:“应该吧。”
章孜岩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可思议:“你连自己都不确定?”
“有些感情时间久了很难判断它的性质!”葳蕤低头,“况且不知道他现在身边有没有人。”
“你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就闷头鸵鸟似的暗恋了这么些年?”章孜岩半皱着眉嘲讽地笑着摇头。
“你别嘲笑我!”葳蕤有些生气,声音不免有些抬高,“除了舒沿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对不起。”章孜岩低头道歉,放下了筷子。
葳蕤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便放缓了声音说:“没事。”
章孜岩却呆坐了一下,突然下了榻榻米换鞋:“我有点事情先走,你吃好就自己回去,这边我已经交待好了。”
没等葳蕤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了门走出去。葳蕤有些吃惊,他平时并不是这么小器的一个人,今天他的态度着实有些反常。回头看见他遗忘在一旁的文件袋子,顺手便塞进自己包里。桌上的饭菜顿时也失去了吸引力,葳蕤只得悻悻地站起来,慢悠悠地出门去。路过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她想了想,还是留了一半的饭钱。
章孜岩的车开到公寓楼下,才想起忘拿了文件,狠狠拍了下方向盘便立刻掉头往饭店开去。直接上到十二楼包厢,服务员已经收拾完屋子,告诉他叶小姐付了一半的钱,并且转告了文件袋在她那里的消息。他知道葳蕤自作主张替她收好了袋子,却有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过去。
“文件是我替你拿了,你急用?我马上给你送过去。”她如是说。
“不用。”他的车已经驶向N大的方向,“我过去取,十分钟就到。你住哪一栋?”
葳蕤一愣,只得报了自己的公寓楼号,回头披了件开衫在棉睡裙上,站在阳台往下看着。不久楼下开来一辆路虎,靠楼梯间停下,大灯一闪,葳蕤听见“啪”的一声,应该是章孜岩狠狠地关门。她拉开房门就跑下去。
章孜岩还听着电话里嘟嘟的无人接听的声音,烦躁不安,眼前一晃,葳蕤已经拿了文件袋站在他面前。她还穿着淡黄色的睡裙,被夜风一吹有些战栗。
“不好意思让你过来取。”
章孜岩接过文件袋:“是我不小心给落在那了,谢谢你给我收起来。夜晚风大,你快上去吧。”回头拉了车门就要上去。
葳蕤正在郁闷为什么今晚两人的对话如此客气,那边章孜岩就要走了,她连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衬衫,他回过头来看她。
“那个,今晚我语气冲了点,你别生气。”葳蕤红了脸,小声地说。
他笑一笑,但是很明显并不是真的释然,说:“我说话也有些过了,你见谅。”
葳蕤笑了出来,抱了抱发抖的胳膊,眼里的笑意却随着对面走来的人暂停了一会,章孜岩跟她离的近,知道她的心绪狠狠地波动了一下,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男人,理着短短的头发,高而且瘦,穿了T恤牛仔裤,还像个大学生。
他看见葳蕤,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旁边还有一位男士,葳蕤又是一身睡衣,不便多扰就绕过他们上楼去。
葳蕤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盯着楼梯。
“就是他了?”章孜岩低头小声问道,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葳蕤点头。
“他跟你住一栋楼?”
“我也刚知道。”
章孜岩深吸了一口气,并不多说,拍了拍葳蕤的肩膀,转身上了车。看见他的车离去,葳蕤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同一个男人在宿舍楼下说了这么久的话,怕是早以被所有人误会了不下十次了,当然,最有资格误会的非薛弋莫属了。
Chapter 4
既然是住在一栋楼里的邻居,葳蕤和薛弋碰面的机会也就大大增多了起来,渐渐地葳蕤都能摸索出他的某些生活习惯来。也许是在美国养成的习惯,薛弋每天都要晨跑。往往葳蕤早晨起来提一袋奶站在阳台边喝边望风的时候,就看到他穿一身灰色或黑色的运动服从操场回来,余光瞄见楼上有人,便举臂朝葳蕤打了个招呼。
两人周二和周四上午都有课,经常是葳蕤正在锁门的时候,薛弋刚好从楼上下来,两人便结伴往教学区走。
葳蕤好多年没有同薛弋聊过天,长大以后似乎很少有机会叫他的名字,想起小时候屁颠颠地跟在他后头喊“薛弋哥哥”的情形,葳蕤不免想笑。
薛弋似乎一直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穿着暗红色的卫衣,黑色牛仔裤,脚底蹬一双90年限量版阿迪,葳蕤看着他的打扮不由得笑起来:“那天开学典礼上看你穿的那么正式的,怎么一拿到聘书就转性了,像个学生!”
薛弋小小,摊了摊手:“很轻松啊,又能跟学生打成一片,何乐而不为?”
葳蕤有些哑然:“我以为你一向是鼓足勇气向上冲的人呢!也要享受轻松?就不怕一松下来,发条就上不紧了?”
薛弋小小,低头道:“这只是形式与内在的关系,你们搞社会学的人比我了解得清楚吧。关键问题上该抓紧就不能放松,对吧?”
葳蕤点头,又问他:“怎么想到要回来,美国那边不是很好么?研究领先,实验室先进,经费也充足得多。”
“嗯,是。”薛弋习惯性抿嘴,收紧下巴,道,“出去一趟就知道国内的技术水平太有限了。我们现在连印度都不如,美国更不用说了。不过在外头待久了也会厌恶。华人在那边很难有机会进入研究核心小组,更多的是在基础部门做程序,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做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用。”
“怎么说?”葳蕤抬头看他,侧脸的弧度完美。
“为了防止泄露核心技术,他们经常布置一些虚虚实实的程序下来,到最后究竟哪一套用得上哪一套是幌子都未必搞得清楚。”
“多干几年的话应该会好些吧?”
“嗯,不过终究没多大意思。”薛弋又抿唇,“长时间待在硅谷,周围都是牛人,彼此差距很难拉开,人就很难发展。”他伸出手比划,“就好比一根藤,非得要攀在一颗高大的树上才能长的高。所以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国,虽然国内实力和那边差距还很大,不过我就是看重了这段空白,发展上升的空间很大。”
葳蕤不住地点头:“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目的有追求。”然后耸耸肩,“好吧,我到了,下次再聊!”
薛弋朝她挥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不疾不徐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中午葳蕤给自己煮了挂面吃。刚端到客厅茶几上,想了想拿了手机给舒沿打电话,边吃面边拉拉杂杂地神侃了一番,然后才转入正题。
“给你说,现在薛弋住我楼上。他回国了。”
“啊?哪个薛弋?”舒沿在那边大叫。
“摆脱,我认识几个薛弋?”葳蕤白了一眼,“他回我们学校研究所工作。”
“哦。这么说机会终于降临到你头上了?”舒沿比正主要激动许多,“哎,那他女朋友有没有一起回来?”
“我没问,不过也没见到人,估计没回来。”
“你先把底摸摸清楚,要是他真的孤身一人衣锦还乡,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哦!”
“船到桥头自然直!”葳蕤夹起一根面条吸进嘴里,“我听天由命,古人说的,缘分是不能强求的……”
“得得得!古人还说白话文?有缘分不争取也白搭!有机会我面授你一套‘擒夫十八招’!包你把薛弋同学抓得牢牢的!”
“那感情好啊!你哪天有空来我宿舍,一起做饭吃!”
“切!我还以为有大餐吃呢。”舒沿咕哝,“对了,章孜岩呢?”
“说到吃就想到他!”葳蕤笑,“上周还一块吃了个晚饭,这几天没见他来电话,估计又出差去了吧!”
“你没事多跟人家联系啊!干嘛老等着别人找你?”
“哟,你到底是顶薛弋呢还是顶章孜岩?”葳蕤笑道,“你朋友我可不做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啊!”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你让我比较比较再说!”
……
挂了电话,葳蕤想起是有好几天没同章孜岩联系了,看在白吃了他许多顿大餐的份上还是给他拨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他才接的,一听声音就知道睡眠不足。
“你几天没睡觉了?”葳蕤开口就问。
“小姐,我刚下飞机,去了一趟澳洲,现在正往城里走。我还想着在车上小眯一会,又被你扰了清梦!”
“得得得!我还想着请你吃顿饭的,既然你那么累那就先休息好了。”
“你说在哪吧,我下午回去睡一觉,晚上到学校接你。”章孜岩叹一口气,如是说。
“中山路黄记杭州小笼包。”葳蕤说。
那边顿了好几秒,葳蕤才听见章孜岩半死不活的声音:“还以为你开恩请我吃什么好东西……”
纵使埋怨了一下午葳蕤的人品,六点的时候,章孜岩还是整理清爽地到学校来接他这个饕餮之友。
Chapter 5
正是下班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中山路上早已经没有了临街车位,章孜岩开车转了好久,才在某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一个车位,两人下车走了大约两百多米,才到了葳蕤指定的目的地。
店面十分狭小,夹在两间连锁快餐店中间,显得更加油腻逼仄。章孜岩两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你确定是这家?”葳蕤不理他,径直朝里走:“你不快点待会就没座位了。”章孜岩只得跟进去。恰好有一桌吃罢起身,服务员收了笼屉,擦干净桌子,章孜岩正要坐,葳蕤给他递过来一张面纸:“擦擦椅子。”他接过,心不在焉地在椅子上抹了几下,将纸巾在手里揉作一团,方才坐下。
葳蕤点了四笼包子,章孜岩看了眼品种稀少的菜单,只要了碗八宝粥。葳蕤想了想,又点了碗鸡丝粥。
粥端上来,章孜岩面前的八宝稀饭桂圆晶莹剔透,红豆娇艳可爱,他食欲大开,正要下勺子,一转眼面前的碗就被换成了白寡寡的鸡丝粥,上面漂着一把细碎的葱花。他还来不及问,就听见葳蕤说:
“你不是刚下飞机?吃豆子要胀气,不好消化,给你换碗鸡丝的。”说着自顾自地挖了口八宝粥,美滋滋地咽下去。
章孜岩愣了一愣,望着眼前的粥碗,青花芍药衬着玉色的粥,鸡丝已然熬化,他舀了小口尝,味道竟意想不到的鲜美,便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
“你慢点啊,待会还有包子呢!”葳蕤有些好笑,“你怎么像一星期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