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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雷仲远先回寝房,让小安替他换过官服,这才转往大厅而去。
七公主正坐在窗前,两只小手托着香腮,又是叹息又是皱眉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烦恼似的。
“微臣参见七公主。”尽管心中不愿,雷仲远仍须跪拜。
“啊!”七公主一回头,“你回来了!快起快起。”
“多谢七公主。”雷仲远站在一旁,也没多问候、多招呼,就那么静静的不想言语。
七公主挥一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雷状元谈。”
“是!”所有的人都听命行事,并顺手关上了大门。
对此情况,雷仲远心中纵有百般疑问,却还是不吭声。
七公主在屋里走来走去,时而咬唇、时而摇头,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咳!”终于,她打破了沉默,“雷状元,这个……那个……我得跟你赔个礼、道个歉。”
赔礼?道歉?雷仲远皱起了眉头,“微臣不懂七公主的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七公主颇为歉疚地说:“将近一年前,你们不是在曲江池举行探花宴吗?那时我们七个姐妹同聚一堂,吱吱喳喳的谈起了你。
“因为你一向都不近女色,又不肯订亲,我们都想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有人说要给你找个待妾,那时雨莲刚好送点心进来,我们一眼就相中了她,不过,她一点也不知情,更不清楚我们的用意。”
七公主说到这儿,雷仲远已经隐约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
“其实,我们姐妹们也只是一时兴起,等雨莲被送到雷府以后,我们几乎忘了有这么个计划,要不是后来你决定要迎娶雨莲,而雨莲又先被送回宫里暂住,我们也不会想起来,赶紧去找雨莲问个清楚。
“老实说,这都是我们好奇心太重、太爱论人是非,才会让雨莲又惊讶又为难。可谁想得到会那么凑巧,就被你给听见了这回事!”七公主怨叹地敲了敲桌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呕。
“是吗?是这样的吗?”雷仲远发觉自己震慑得就要站不住了。
“我听到你自愿远行到东北来,就想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上个月我和何昭仪去雷府探视过雨莲,才明白她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她那样子看得我真是心都酸了。”
七公主扭紧了手帕,声音已然硬咽,“她就快生了,却没打好好照顾自己,大夫说她可能会难产,到时就算保得住孩子也未必保得住雨莲,我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我一想到是自己的恶作剧,才害你们夫妻感情不睦,这罪恶感让我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一路赶到这儿来,希望能把这个误会化解开来。”
雷仲远倒退了两步,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似的,“您是说……雨莲她根本是无辜的……她不是存着那样的用意来到我身边……”
“当然不是!”七公主连忙澄清道:“她从头到尾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被我们七个姐妹利用,拿她当侍妾、当礼物一样地送给了你,等我们想起的时候,才又不断的逼问她那些内幕,她实在是再单纯、再天真不过的女孩了……”
“天!我的天……”雷仲远一想到那些煎熬、那些心痛折磨了他多少个日夜,到头来竟然都只是一场恶作剧的结果。
看到雷仲远的反应,七公主更加愧疚了,“是我和姐姐们造的因,就应该由我们来承担,我只盼望雷状元你能快快回府,说不定这是你见雨莲最后一面的机会了……你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我……我竟然那样误解她……我故意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故意放着她不管,我不看她的信,也没给她回信,连她做的衣裳我都不穿……”雷仲远握紧了双手,紧到几乎都要发疼起来,却比不上他胸口的痛楚。
七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把脸理在手中哭了起来,“对不起,是我们姐妹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相信她……珍惜她……”
夜色深了,在这月光之中,有两颗悔悟的心正祈求着原谅,而在千里之外,却有一颗无助的心,正慢慢变得绝望……
第七天,雷仲远已经赶到京城郊外了,一路上风尘仆仆地不曾暂歇脚步,归心似箭的他,恨不得能插上双翅,飞回他牵挂的人身边。
“少爷……”骑在另一匹马人的小安拼了命地赶上来,喘着气说。“马儿都受不住了,您一定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啊!”
其实,不用小安说,雷仲远也看出“瀚海”已经累坏了,因此,他拉住缰绳停下车,“快,快给我换马!”
“是!”小安转向车夫吩咐道:“请给我们少爷换马,劳驾您了。”
车夫紧急换过马鞍等配备,没多久,雷仲远又再度上马了。
“小安,我先赶回去了,你和车夫随后跟来。”雷仲远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直往城门而去。
“少爷……”小安才一发出呼喊,转眼间就快看不见人影了。
几个时辰之后,雷仲远终于返抵家门,他一出现,立刻引来仆人们的惊呼,“少爷回来了!快去通报老爷和周总管!”
雷仲远才下了马,就见周总管急忙跑来,“少爷,您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回来了?天,您回来得刚好,少夫人前天才生下了龙凤胎呢!”
“真的?孩子平安吗?”听到这消息,雷仲远被初为人父的喜悦给俺没了。
“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很平安,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雷仲远握住周总管的手,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少夫人她好像……快撑不住了……了”周总管眼眶一热,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撑不住了?这消息像是雷击一般,震得雷仲远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周总管只能说:“赵大夫正在给少大人看诊,您也快进来吧!”
主仆俩快步走到竹轩前,雷柏苍和赵大夫正站在房门口,两人的神色都是无比凝重。
“爹!”雷仲远一开口,就发现父亲的头发似平白了许多。
雷柏苍一转身,看见儿子的身影,第一个反应不是开怀欣喜,而是怒叱,“你……你还知道要回来?你心底还有雨莲的存在吗?爹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却一点关心、一点情分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儿子,我宁可不要!”
“爹,是孩儿不对,是孩儿误解了雨莲,孩儿罪该万死!”雷仲远对这指责无法反驳,也无法闪避,“请告诉我雨莲她究竟怎么样了?”
看儿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雷柏苍不忍地开口,“大夫,你说给他听吧!”
赵大夫皱紧了眉头,“少夫人的身子本来就瘦弱,年前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起来过,生产时更是耗尽了她的气力,现在她……她气中带浊、咳中带血,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不可能!你骗人!”雷仲远抓紧了赵大夫的肩膀,“她当然熬得过去,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赵大夫凝望着雷仲远,意味深长地说:“雷少爷,我也不愿见到这情况啊!只是少夫人……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不喝药也不休息,就像是等待着命尽的那天。唉!多愁成病,你说,我救得了一个不想活的人吗?”
雷仲远沉默了,他明白,这都是他带给她的,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告诉我……她还有……多久的时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长可短,若她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意愿,或许可以延长一段时间。”
“不管有多少时间,我都要陪着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去吧!”雷柏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不想再苛责他了,因为他看得出儿子已经受到最最严厉的处罚了。
春残
来迟了
春才刚刚开完呢
就凋在爱情的基傍
不必捡拾了
您
已深了
一打开门,房里是幽静的,泛着淡淡的微光。
雷仲远轻轻的关上门,缓步走到床前……每一步都是沉重、都是心碎。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雨莲、他全身都僵硬了,喉头哽咽着吞不下的震惊,
那不是她……那怎会是她呢?怎会儿他可爱娇俏的雨莲?那张消瘦的小脸,不见往日粉嫩的双颊,只剩一种了无生机的苍白。
她……她看起来好像随时就率离开这个人间,好像再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
雨莲闭着双眼,并未发现有人接近,此刻,她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低喘之后,她干咳了几声,胸口还是无法顺畅,当她终于咳出喉中梗着的东西,雷仲远连忙以袖子替她拭净,却发现那是红色的……
血!那是血啊!雷仲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额头,发现她正在发烧、正在颤抖。
雨莲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存在,开口问:“是谁……小绿吗?”
这声音,那么虚弱、那么无力,会是当初总爱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她吗?
“是我。”他握住她的小手,“我回来了。”
雨莲眨了贬眼睛,高烧使得她听不大清楚,也看得模模糊糊的,“回来了?是……是少爷吗?”
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那是他渴盼了多少日夜的心愿,但这样颤抖虚弱的手指,却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真的……是少爷?我不是在……在作梦吧?”雨莲吃力地睁开眼睛,那往日熟悉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他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让她依偎在他怀里,“雨莲,我的雨莲……你怎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她摸摸自己的脸,喘着气说:“我没有梳头,也没有化妆……就这样见了少爷……小绿真不应该,她怎么……没替我打理打理?”
“别……别这么说!”他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在我的眼中,你总是最美的、最可爱的,你不需要任何装饰……”
“谢谢少爷……”她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绽开了微笑说:“您穿着雨莲做的衣裳呢……真好……。”
“你寄来的衣服,我都收到了……我很喜欢,我都穿在身上。”他大口喘着气说,否则他怕自己会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雨莲满足地叹口气,“东北一定很冷……很冷……想到少爷穿着我做的衣裳……我就放心多了……”
“你呢?你怎么没有好好保重自己?”他难过的说。
“对不起……雨莲一直好不起来……可是我很努力,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很努力很努力。”想到她如此娇小的身体,竟要生下一男一女,该是多么艰苦的事情呵!
“这是雨莲……能为少爷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允许她说这种不吉祥的话,“我不听!我才不听!”
“少爷……雨莲只想对您说,我对您是一片真心的……”
“我懂!我都懂!”他拥紧她的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部分给她,“是那些公主利用了你,是我误会了你,我太心高气做、太自以为是,是我毁了这一切的幸福,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少爷,您……不生我的气了”
“我不气你,我气的是我自己!”他的声音里满是憾恨、满是悔悟,“幼稚的人是我、愚蠢的人是我,才会这样抛下了你,让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