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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
他拉住她不许她再走,眸中失去了平日的淡然而换上恼意。
“你受伤了?”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使劲的甩却甩下脱他,惹得她也上了火,“你好端端地不去弹你的琴,管人家这么多闲事做啥?”
“别人我管不着,但你……”忌惮于身边两个小家伙拉长的耳朵,耿乐吞下了后语。
“但我什么?”她哼了气,“这会儿我还不是你的徒弟,更不是筝语,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你会清楚才有鬼!如果清楚你就不会一个人上恶水谷了。”
他伸手去掀开她的衣摆一看,不只他,连闻笙和筝语都吓了一跳,那白白的衣裙上竟是一大摊触目惊心的腥红色泽。
“这会儿再强说没事呀!”他扯着她往屋里踱去,“连筝语都还比你懂得保护自己,哭灵哭得伤了腿?你倒是有本事!”
“这点儿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她噘着嘴却抵不过他,只得被架进了屋里上药。
“原来……”是闻笙跟在后头讽笑的声音,“你是用这种戳自己腿的方法来哭灵的?若真知此那可抵不了数的,这次不能算,我还要再想更难的题……”
“随你出什么我都不怕的!”罔顾耿乐用剪子帮她剪开了黏着在伤处的布料、洒上金创药带来的痛,齐娸娸额际冒了层汗,嘴上却依旧不肯歇。
“是吗?”闻笙一脸坏笑,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恶魔,“那我可要再好好琢磨琢磨该出什么天下第一难题了。”
“够了!”
一个沉肃的嗓音让尾里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是耿乐,是那从未在人前发过脾气的男人。
“够了?”
闻笙玻Р'眼,自小到大师父从不曾用过这样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的,而这会儿,不过是个来历不明、不清楚目的的女人嘛,竟惹得他如此对他沉吼,难道,这未来的小师妹真的已在师父心底有了不同的定义?
这几天他本就觉得他们两人忽而互视、忽而闪避对方的眼神有些诡异,心底早犯了疑,难不成,他的猜测是真的,这曾抢了他玉佩的女土匪转身幻比成了白骨精,要来夺走他最爱的师父?
他曾说过该是他的东西他都不会许人抢去的,而他的师父,在他心底,可是比那块玉佩还要宝贵上万倍!
“哪里够?一点儿都不够!我说一、点、儿、也、不、够!”
五岁起父母双亡闻笙就跟着耿乐,除了乐音,他和妹妹一直是耿乐心头上最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也养成了他对这好说话、好脾气的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男子起了根深柢固的占有欲。
“她的第一关是师父帮她过的,第二关又耍了诈!”闻笙发了野性撒泼着,“追根究底,她什么都没做好,连当个女土匪都是失败的,所以我不许她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许!”
边说话这十岁男孩边拨开耿乐正在帮齐娸娸上药的手,蛮横地拉起她往外走。
“你滚!你滚!滚得远远的……”
“娸娸姐姐不许走!”筝语跳出来意图拉开闻笙的手,却让他给一掌甩开推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号啕大哭。
“闻笙!”
齐娸娸被推得莫名其妙,更诧异着闻笙眸光中的恨意,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会惹来他这么大的火气。
“你在做什么?有必要这么生气吗?你说前头的不算就不算,三关、五关、七关咱们都可以重新再来过呀!”
“我反悔了!我不要了!这会儿就算你过得了百关、千关,我也不许你再留着了,我讨厌你,我要你滚,滚出我们的生活……”
嘴里说着手上没歇,他使劲的又拉又推,就是要将齐娸娸赶出门去,经过猛烈的拉扯,齐娸娸腿上那刚收了口的伤又崩裂了,艳艳的血丝淌流在几个人的眼底,格外显得触目惊心。
“闻笙,”耿乐并未采取行动,只是再度厉了声说:“我说够了!”
“你说够了,我说不够!师父!”
闻笙的动作就像个被人夺走含在嘴里糖果的孩子。
“我讨厌她,讨厌你为了她对我凶,从小到大你从不曾骂过我,这会儿你却为了个白骨精、为了个坏女人而凶我!”
“白骨精?”耿乐感受到徒儿浓浓的醋意,为此皱了眉,“什么意思?”
“白骨精就是那种专门迷惑男子而使其转变心性的妖精,就像西游记里那被白骨精迷住而不听孙悟空规劝的唐三藏!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妖精已经迷了你的心,从你看着她的眼神,从你方才弹的乐音,从你袒护她的态度都看得出来!”
闻笙咄咄逼人,还引了西游记的情节做例子,让一旁的齐娸娸听得一愣一愣,若非气氛凝肃,她真的会忍不住爆笑出声。
耿乐是唐僧,闻笙是悟空,而她,成了白骨精?
那筝语呢?
岂不成了小小猪八戒?
这孩子,是看多了野台戏吗?
“闻笙!”
耿乐叹口气,知道对这过于早熟的孩子说谎或有所隐瞒都是件错事,“我承认娸娸于我是不同于其它女子,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对你和筝语的感情的。”
“你骗人!”闻笙控诉着,“你变了,从前你是绝不会凶我的。”
“是的,我是不曾凶过你,可这会儿我却不得不反省,这样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耿乐摇摇头,“不提别的,你故意刁难人去做些可能会有害于生命的事情就是不对,当初你让娸娸上恶水谷寻褰裳竹,那一次若不是有我陪着,她可能会死的,若她真死了,你的良心会安吗?”
“她的死活干我屁事?有什么安不安的!”
闻笙无意软下语气,“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是她自己同意要过我的关卡的,师父,她那么居心叵测的老想亲近你肯定有问题,而你竟然还真被她给迷住了!师父,你向来不是最恨情爱纠葛、最厌恶那种会缠着人不放的女人?最恨靡靡之音的吗?”
“闻笙,师父这么大了,行事有自己的准则,不用你来烦心!”耿乐沉了嗓音,“你先让娸娸进来,她受了伤……”
“她受了伤又怎样?这样的伤死不了人的!”闻笙大吼大叫,“而就算要死,我也不许她死在我们这里……”
“耿闻笙!你闹够了吧?”
闻笙兄妹是跟着耿乐姓的,闻言他愣了愣,长这么大,他从未听过师父喊他全名,显见真是动了气,他面色一沉,索性一把推开僵在门旁的齐娸娸,冷睇着耿乐。
“成!我不闹,反正这屋里有我就没她,有她就没我,你自己作决定!”
耿乐不出声,眼神阴鸷的睇着徒儿既冷且寒,时间一瞬瞬过去,屋里静悄悄,没人出声音。
“你不出声就是舍不下白骨精,成!我成全你……”闻笙昂首吸气,“我走!你就当没我这徒弟就成了!”
说完话他提步离去,头也不回。
“哥!哥!”
筝语先是被眼前狂风骤雨似的气氛给吓呆,没了声音,这会儿见哥哥当真要离去,不由得跺跺脚急着想追过去。
“筝语,不许去追!”
耿乐喊停了小丫头,脸上仍是沉郁未消的怒气。
“他既然要这么做就由着他去!”
“一桩小事何苦闹成这样?”齐娸娸蹙眉悄悄出了声,“让我去把他叫回来吧,如果他当真容下下我,我离开就是了。”
“别管他!”
耿乐依旧沉冷着声,“这孩子太过任性了,也许是该让他到外头吃点儿苦头受点教训的时候了。”
边说话他边将齐娸娸扯回椅子坐下,再一古脑的将伤药全洒上了她的伤口。
“够了吧你!”
齐娸娸蹙眉怒睇着面前的男人,“别把你爱徒出走的闷气及焦虑出在我身上,唐三藏公子!”
听她喊他唐三藏,耿乐黑幽幽的眸底总算不见乌云。
“我会记住的,白骨精姑娘。”
而门边,筝语,那只小小猪八戒正觑着哥哥背影消失的方向哭泣不已。
第七章
用完膳,眼看就到孩子们平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闻笙却依旧未归,耿乐接过了在齐娸娸怀里哭到累得睡着的筝语,转身将她放在床上,睇了眼她沉睡的小脸,他突然出了声音,虽然他没有望着她,可屋里没旁人,齐娸娸知道他是在对着她说话的。
“有关我们约定的游戏……”他嗓音温柔依旧,她却听得刺骨,“该终止了吧?”
游戏?
是呀!齐娸娸僵着身,那不过是场游戏,一场各取所需的试情游戏罢了,而且,还是由她提议的,不是吗?
当初她是怎么说的,只是让你试试去爱一回,之后再收回,大家一样可以好好过回原来的日子,只是去试试爱个人是怎么回事,培养写乐曲时的情绪,事先书明了相爱多久,彼此都不会再缠着对方……
如果没记错,这些都是她当时说过的话吧!
换言之,冲瀑底下的长吻,夜语轻吟时的锦瑟,还有那首叫“娸娸”的曲,都不过只是游戏下的调味品罢了。
游戏最重要的是双方都要玩得开心,如果任何一方有了拖累、有了顾忌,那么,这场游戏就该终止了,虽然提前了点,但反正早晚都要结束,不是吗?
“是呀!”她点点头勾出了笑弧,“是该终止了,我也不想让人叫成白骨精。”齐娸娸向来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他这头既已确定没了着落,那就该趁早更弦易辙、另起炉灶,“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
耿乐睇着她,“那么,今晚,你还想学些什么吗?”
她洒脱地笑着,“你已经教了我很多东西,是我自己天份不够罢了。”她用心睇着他,想将他的模样刻进心版似的。
“师父!”她喊得真心。
“说过别喊我师父了,我根本没教你什么,”他失笑的睇着她,眸底是柔柔的亮意,“反过来,娸娸,我还要谢谢你教会了我不少事情。”
包括,他在心底续语,教我如何去爱,如何去尊重一个真心所爱的女子,不要使她为难,不要使她困扰。
这些日子里他始终有着恐惧,恐惧三个月过得太快,恐惧她的永远离去,随着她在他心底份量的加重,他愈急着想放开手,毕竟,在远方还有个她喜欢的男子,那个她为了他入深山学艺的男子。
他之于她,不过是场交易,是场游戏吧?
否则她怎会在他喊停的时候立刻爽快地同意了,没有泪水,没有不舍,甚至,没有半点眷恋?心底深处,他忍不住要嫉妒起那个被她放在心头的男子,这世上,只有他有本事勾出她的泪水吧?
“那么你可以回去睡了,我也该睡了,”她笑着,那笑意却传不进心底,“明儿天一亮我就离开,别让筝语见着,免得她又要哭个半天了,一路上我会帮你看看有没有闻笙的影子,若见着他,我会劝他尽快回来,省得让你挂心。”
“谢谢!”
他朝她点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你还有话要说吗?”她笑腼着他没有声音的唇形,想起了冲瀑的那一夜,那时的他也跟眼前一样,似乎还有些话想同她说却又说不出口。
而到底他是想告诉她什么呢?
“没了!”他摇摇头吞下了话,浅浅笑着,“你要多保重。”
“嗯,”她点点头,“我会的。”
两人间除了保重又能说些什么呢?后会有期?如果再次相见依旧相对无言,那还是别见面好些。
门儿轻启